“你還真的去找了。”說起那封表白信，顧言之有一瞬愣住，又很快回過神來。他羞於面對的東西，還是被賀輕影找回來了。
“是啊，你現在要看一看你寫的東西嗎？”說著，賀輕影彎腰拿起箱子裡表層放著的書。
“倒是也……”看著賀輕影遞過來，顧言之還是接過了那本書。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最開始的感覺，是懷念。
他還以為，會是不敢面對以及迴避。上次和賀輕影說起這個的時候，他就挺迴避的。
他翻開第一頁，將裡面夾著的紙拿出來，看完裡面寫著的東西又把書還給賀輕影，“當年的我，還挺幼稚的。”
當時的他，想了好久終於想出該如何說，卻並未想到要將紙上的內容用手機拍下來，只是有些羞澀的，將紙折進封面。
這紙一折進去，再次見到陽光都是現在了。
“當時我和你說有沒有好好看這書，你都沒有好好看嗎？”那時候的他，還是挺羞於面對的，也不敢直接說書皮裡夾著東西，只敢說讓她好好看書。
“我還以為你是說內容，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當時的賀輕影，拿到書後就去看了畫作在烈火中的片段，直至今日，當時心底的震撼，也都無法磨滅。
“嗯嗯，我該多說一點的。”
“沒關係，該再次遇到的人，不論過了多久，都會遇到的。”賀輕影安慰著顧言之，
“其實我還想問問你，當時刪除我，你那時候沒有什麼苦衷嗎？”
周圍人的不同意，或者無法跨越的障礙，又或者，無法輕易抹去的悲傷。
賀輕影記得，高中時候顧言之的爺爺身體就不大好了，突然就去醫院，住上一段時間後出院，就這樣一次又一次，是否也消磨了戰勝病魔的信心。
當時顧言之沒能看她的表演，也是因為他爺爺突然病危。
這麼多年，那個老人，是不是已經離去了。
見顧言之表情複雜，賀輕影又小心開口：“當年，是不是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情了。”
顧言之眸光微閃。
他無意用自己的悲傷作為任何放棄的藉口，但現在，賀輕影似乎跨越多少艱難，輕聲告訴他一切都沒關係的。
都過去這麼多年，他也是該說出來了。
“嗯，高中畢業後，我爺爺去世了，和你見完面後，等我回去，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了，沒過幾天，他就永遠離開了。”
賀輕影一下抱住顧言之。
當年如果知道得更具體一點的話，也許她就會主動去找顧言之了，“那當時的你，一定很難過吧。”
顧言之伸手拍打賀輕影的背，“沒關係的，我早就不是脆弱的小孩了。”
賀輕影鬆開手，看著眼前的人，“顧言之，你那時候有沒有掉眼淚，我還沒有見過你掉眼淚呢。”
說著，賀輕影伸手撫上顧言之的眼角。
她像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工藝品。
眼角這裡，是不是也曾有滾燙的淚落下呢。
流過臉頰，又落進脖子，所有無力面對之事，全都因眼淚而落下。
“這個可是秘密。”顧言之捉住了賀輕影的手，他笑得張揚，“但我知道，有人可是眼底冒花呢。”
“什麼花？”
“淚花啊，你忘了？就是那晚。”
“哪有。”賀輕影明白了過來，推了顧言之一把。
“嗯，沒有淚花，只是有水掉進眼睛裡了。”
“說得對。”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顧言之的表情有些嚴肅。
“什麼事？”
“當時你沒回應我的表白，我還挺生氣的，就是，蠻高傲的。”
“猜到了。”
“猜到了？”
“是啊，你可是顧言之啊，高傲點怎麼了，不過後面你主動找我，那說明你確實很喜歡我。”賀輕影拉開和顧言之的距離，“說起來，我們該去收拾碗筷了。”
“也是。”顧言之笑了下，心底慶幸自己說出來，沒有藏著。他端起桌上的碗筷向廚房走去，“飯都是你做的，我來洗碗吧，你呢，就歇著，實在無聊的話。”
顧言之停頓，轉頭看著站在桌前的賀輕影，“實在無聊呢，你就去洗個澡，也許我洗碗夠快還能去找你。”
“誰要你找我了。”
“嗯，是我很想找你，實在是太喜歡你了。”看著賀輕影愣住，顧言之笑出來，“快去吧，我的大大月亮。”
“加個大算什麼！”
————
片刻後，賀輕影洗完澡，換上了買了沒多久的睡衣。
她小心拉開門，又輕手輕腳移出自己的身體。
“你怎麼鬼鬼祟祟的？”
忽然一道聲音傳過來，賀輕影嚇了一跳，看到顧言之正靠在門框上，一下覺得更加羞澀了。
她以往的睡衣，都是長袖長褲，而今天穿著的，是一條吊帶真絲睡裙。裙子是白色，裙襬遮到大腿中央，她剛才在鏡子前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走出來。
以一個新的形象出現在顧言之面前，還是有那麼些害羞的。
“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在等你啊，明明沒有水聲，也不知道在裡面磨蹭什麼，如果再久一些，我可要踹開門去找你了。”顧言之答得認真，只是樣子似笑非笑，不知是真的這樣想，還是短時間編出來的藉口。
“就是洗完澡擦了擦臉，擦了擦身體乳，也沒什麼別的事。”
“哦。”說這個字的時候，顧言之特意拉長了語調。也許賀輕影說得是對的，但是他還是有些傾向去她對這身睡裙的羞澀，“那我去洗了，十分鐘後出來。”
顧言之走入門內，又轉過頭來，看著賀輕影背影，笑著說：“這睡裙你穿上還挺好看，不要太害羞。”
說完，顧言之關上了門，也就沒看到賀輕影的表情。
不過，只是沒看到而已，他還是能猜到的，肯定是又羞又惱，紅著臉說什麼“我才沒有害羞”之類的話。
他伸手，開啟了淋浴，忽然覺得，賀輕影也算是在邀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