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之看著賀輕影低著的頭,頓時覺得一個拳頭砸在了棉花上,“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沉默在無限拉長。
顧言之自嘲笑了一下,“賀輕影,我太失望了。”
他從賀輕影身側走過,只留下一陣風。他太希望賀輕影能好好解釋,可是好像,無論怎麼樣都不能聽到。
賀輕影再抬起頭,看到的只是顧言之越來越遠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做錯了,從一開始,他該說出自己不喜歡榴蓮糖的味道,她該告訴他的,可是因為怕他失望,怕他覺得自己好心不被珍視,賀輕影並沒有說出來。
在很多個她不想做某件事的時候,她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在這之後,賀輕影整整一週都沒看到顧言之來找她,坐在她座位前面的女生還八卦問她:“這幾天怎麼不見顧言之來找你,你們是不是鬧掰了?”
賀輕影感到自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只說:“我們會和好的。”
到現在,賀輕影都記得那個女孩叫許婷菲,也是她讓顧言之知道了分糖的事。
之後的一週,賀輕影試著主動去找顧言之。她平常明明是個非常害怕和別人打招呼,害怕置身於輿論漩渦的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次次靠近顧言之。
顧言之的教室外,學校的籃球場,還有去後校門的那條路上,賀輕影就那樣看著顧言之,像看一座雕像,也不知哪裡來的決心,像是一個抱著事情必能成功的等待者一樣,以得到顧言之的原諒。
也許上天還是給她機會了,這一次,賀輕影站在顧言之的教室外,她再次讓顧言之班裡的人去叫顧言之,她不時探頭看向裡面,心裡一直緊繃著。
也許,顧言之會出來呢。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她看到那個同學一點點走近顧言之,彎著腰說了幾句話後,顧言之的視線一下子看向她,最後點點頭,從座位上起身。
賀輕影什麼都聽不到了,只能看到一步步走來的顧言之。
“顧言之,你終於出來了。”賀輕影也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發酸,大概是因為等待終於有了結果吧。
“嗯,去那邊說吧。”顧言之微笑。他前幾天在想,以賀輕影的毅力,會堅持多久。但現在,他也不想深究毅力不毅力的事了,他想和她說話,想要鼓勵她。
兩人並肩,走到走廊處。在那裡,可以看到外面種下的樹木的葉子,剛剛好長在窗前,青翠而有生命力。春天的氣息,開始一點點出現。
“我猜你是想說糖的事情吧。”顧言之面色並不好,這半個月,他也並不好過。開始的一週,他都在等賀輕影來找她,整整一週沒等到,心裡的憤怒似乎要達到頂峰。
但好在,之後賀輕影來了。只是,他還是躲著她,教室來找不會他出來見她,籃球場來找他不會看她,有時候走了後校門的路,看到她也不會主動說話,只是沉默著往前走。
他在等,賀輕影什麼時候才有說話的勇氣。
但等到現在,他氣也消了,賀輕影還只是眼巴巴看他,一句話都不敢說。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算了,看她一臉誠懇,就不和她多計較了。
他想知道的是,賀輕影心裡的原因。
“嗯,我想對你說對不起。”賀輕影抿嘴,卻仍不敢看顧言之,低著頭,“顧言之,對不起。”
聲音低得很,顧言之是聽清了,卻並不想就這麼放過賀輕影,他開口,很誠懇地建議:“賀輕影,有沒有聽說過,道歉的時候要真誠,眼睛要注視對方,聲音呢,也要足夠大,可不能太低。”
顧言之很早就知道賀輕影膽小了,他知道她和人說話不敢對視,總是低著頭,畏畏縮縮,像是害怕一切。他不想她是那樣的,他希望她明媚,任何人都不敢低看一分。他希望她能自信,發出自己的光芒。
現在如能敢於向他說出抱歉,日後也將更進一步大庭廣眾下表達自己。
“我……”賀輕影嘴唇蠕動,卻沒有半分抬起頭的勇氣。
也許顧言之說得對,她該抬頭認真看著她,然後吐字清晰低讓他聽到她的道歉。
只是,她從小到大不自信,根本不敢表達自己。如果真的按照顧言之說得那樣道歉的話,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跨過這一道欄杆所需要的,應該是比之前更多的勇氣。
“不要害怕,我相信你能做到的。”顧言之耐心引導著賀輕影。
賀輕影深深呼吸,她試著為自己打氣。
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媽媽,不是家裡的弟弟,也不是不熟悉的任何人。他是她從小到大生命裡遇到的最大的歡喜。
也許她可以不在乎別人,可顧言之,她不能不在乎。
賀輕影抬起頭。
在顧言之的眼眸中,她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見面時,他蹲下身子,溫柔問她叫什麼名字。
“顧言之,對不起。”
水光在眼眶,好像下一刻,就要再也盛不下,繼而從眼角掉落出來。
這應該是賀輕影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顧言之,他們認識也已經半年了,這半年,他們聊天,向對方分享一些照片,晨起日升,黃昏日落,她和他之間,早已是彼此很珍貴的存在了。
只是,他們之間仍然缺少一次深刻的談心,在表達彼此的感受時,更加了解彼此。現在,此刻,也許就是一次更加了解彼此的機會。
“好了,原諒你了。”顧言之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撫。
他轉過身體,胳膊撐在了欄杆上,聲音不輕不重,“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一說為什麼要把那些糖都分出來了吧。”
這也就是顧言之想不通的,他以為賀輕影是喜歡那些糖的,可為什麼,她不吃,而是把大多數都分給別人呢。
如果只是小部分,他也不會那麼生氣。反正,氣也消了,他也就想了解具體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