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賀輕影以為是跟蹤她的什麼壞人，嚇得只敢加快腳步，只希望能快一點到宿舍樓，以便擺脫跟蹤的人。
也許是後面的人也發現了她速度加快，也跟著加快速度，賀輕影越害怕，那人跟得越緊，直到聽到後面的人發出聲音，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賀輕影，你跑什麼？難道害怕我？”少年人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疑惑。
賀輕影轉頭，拍了拍胸口，害怕全部消失，“原來是你。”
“是我。”顧言之注視著賀輕影的眸子，想再說些話，可卻看到賀輕影並不想怎麼搭理他。
下一刻，賀輕影轉過身去，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往前走，而身後的人，始終在身後跟著。始終是一臂的距離，向前一點剛好能觸碰，向後一點則可以逃離。
她不太能想明白，顧言之接近自己，是出於什麼。
知道身後的人是顧言之後，賀輕影便沒有再關注了，她按著自己的路往前走，身後的人亦步亦趨，似是這無邊夜色的少有的陪伴。
賀輕影能感到，顧言之在她快踏入宿舍樓前停下腳步，至於他是在那兒轉彎，還是停下，賀輕影也沒有回頭看過。
他做什麼和她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接觸。
她在心裡認定，顧言之與她走一條路只是他偶爾的興趣，她不必放在心上，可整整一週，顧言之都在堅持。她實在按耐不住，轉頭和顧言之說話：
“顧言之，那邊是後校門。”冷冷的路燈光照耀下，他的臉顯得格外好看。這樣的人，哪怕學習不夠好，樣貌也能吸引很多人吧。
“對啊，我也走後校門。”顧言之兩眼彎彎，笑容滿面。
可賀輕影不知道，對於顧言之而言，比起後校門，前校門更方便一些，但他想著要和賀輕影一起走，於是選擇從前校門離校。
他只是覺得，這些都只是他願意去做的事，賀輕影不需要知道太具體的事。
“那好吧。”從那天之後，賀輕影開始偷偷關注顧言之。比如在進了宿舍樓後，她會站在柱子後面，透過玻璃看顧言之，有時候她看到他低著頭，用腳尖弄地上的小石頭，有的時候，她看到他抬起頭，怔怔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很少的時候，賀輕影會發現他已經離開，像急切而來的風，轉眼消失得無影蹤。而那個時候，她又會像顧言之那樣，怔怔的，不知道在注意一些什麼。
整整一個月，顧言之都和她走一條路，也有那麼幾次，大概也就兩三次，賀輕影沒能看到顧言之，等到第二天，他又再次出現，賀輕影從來沒問過原因，而顧言之，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就像是他們之間，自然而然的默契。默契著誰都不說話走一條路，也從不相互告別。但很快，轉機到來了……
二十五分鐘後，顧言之開車停到了賀輕影的樓下，他拿出了手機，想著看看有沒有發訊息。他停的這個地方沒什麼燈，大片的陰影籠罩在身上，顯得手機上的燈光也格外亮，顧言之調低亮度，看到鄭興已經回覆了訊息。
【我就說她肯定是誤會了吧，你還不信。】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這會兒沒時間。】
嗯，她真的誤會了。
顧言之不由自主地微笑。
他摁滅手機，側過頭，看著已經睡著了的賀輕影。現在的她，竟這麼困，到這會兒都沒有醒，也不知道，有沒有做夢。
顧言之看著他單薄的肩膀，順著肩膀視線往下移，是纖細白皙的胳膊。剛才就是這條胳膊，被宋然握在了手裡。明明沒什麼痕跡留下的，但他總覺得，那一塊被宋然碰過的肌膚，刺眼得很。
在過去，他拉著賀輕影看星星，看海，很多次拉起她的胳膊，如今時間過去多年，終歸還是別人牽起了。但他該慶幸，至少，賀輕影沒有和宋然在一起。
他還有機會。
顧言之忽然就想要伸出手撩起賀輕影的秀髮，這樣睡著了的賀輕影，身體微微起伏，臉頰像是上了層柔光，她像被月光包裹。
他想到了賀輕影的暱稱。
何必要偷一把月光，她早已經是那把最溫柔沉靜的月光了。
此刻的顧言之，竟不忍叫醒她了。他想要更多地，觀察她，擁抱她。
也許是睡夢中看到了什麼，顧言之看到賀輕影的眉毛皺起，隨後一聲悶哼，她身體動了一下，眼睛也慢慢睜開了。
眼底是一片混沌，似是沒有饜足。顧言之笑著問：“怎麼了，睡醒了？夢到什麼事情了嗎？”
賀輕影盯著顧言之看，這樣的陰影籠罩下，他的臉，看起來更立體更好看了，不愧是她喜歡的男人。
如果，能真的拿下就更好了。
“是啊，這一覺睡得好舒服。”明明是在汽車的座椅上，竟也會這麼舒服，前些時候在自己的床上睡覺，反而沒這麼舒服了。
而且，她還夢到了高一的時候，和顧言之並不熟悉，他始終在她身後，相隔一臂的距離。
“嗯，舒服就行。”這一路，顧言之汽車也開得很慢，唯恐顛簸把賀輕影弄醒。再後來看賀輕影睡熟，他還關了車窗。
“那今天就這樣，我先上去了。”
“等一等。”顧言之想起了件事，於是出聲挽留。
“怎麼了，還有什麼別的事嗎？”賀輕影要拉開門的手，又收了回來。這個時間，她還想不到顧言之會說什麼事。
“你要不要考慮，下週末到我家？”
下週末？去顧言之家？以什麼身份？
顧言之的話說得突然，沒有任何鋪墊，賀輕影並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她面露疑惑，從喉嚨裡發出聲音：“嗯？”
“我是說，教寧思的事，你要考慮週末來嗎？”
“原來你說這事啊，可以考慮，我想再想想，先上去了，好睏。”賀輕影的手，再次放在了汽車的門上。
下一刻，顧言之的聲音悠悠傳進耳朵裡，他說：“要不我送你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