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那時我還奇怪你怎麼提這樣的要求。”顧言之的表情誠懇，賀輕影提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會去做。

他是覺得，如果不做去騙賀輕影說做了，顯得他也心不誠。他們多年不見，不該是這樣。

“那你有和她說，是我堅持讓你說的嗎？”

“這個沒有說，她也沒問，反正就，一個講一個願意聽唄。”

顧言之看著賀輕影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擔心。那時候的她，大概是害怕她想象中他的夫人會不同意，所以才會堅持讓他講述。

這期間，但凡她問一句他結沒結婚，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那你和她說了多少呢？”賀輕影的詢問，有些小心。

“也不多，大概就是說到，你第一次在我跟前哭的時候吧。”顧言之記得，那時候賀輕影的迴避和現在如出一轍。

她不是喜歡展露自己脆弱的人，但是她又總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有些可愛，有些倔強，但更多的，是他心疼她，想把她輕輕抱住。

“顧言之！你說什麼呢。”賀輕影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兇狠，一副要和顧言之算個清楚明白的樣子。

“別急別急，小心鼻涕泡也吹上來了。”顧言之笑著，臉上滿是玩味。

氣氛輕鬆，像極了過去他和她的相處方式。他很懷念，希望她也同樣懷念。

“顧言之！你完了。”賀輕影作勢要打，但見顧言之也不躲，又把手收了回去，“那這麼說來，你確實沒結婚也沒有孩子啊。”

“是啊，比金子還真，我，顧言之，沒結婚沒孩子，只是心裡吧……。”顧言之掐斷了後面的話，轉而又問，“那你那會兒堅持要和我斷聯絡，就是因為以為我結婚了？”

這個，才是最關鍵的。

賀輕影沒說話，自顧自往橋那邊走去，風又輕又柔，像是愛人的安撫。她站在欄杆處，看著下面，餘光裡看到顧言之也站了過來。

說到底，還是逃不過要承認。

“顧言之，我以前真的誤會你了。”

“嗯，我明白，看得也很清楚。”顧言之的胳膊，撐在欄杆上，他看著賀輕影的側顏，心裡面軟得一塌糊塗，“那教寧思鋼琴這事，你應該考慮好了吧。”

“嗯……再說吧。”知道顧言之並沒有結婚，賀輕影也覺得自己格外輕鬆。這樣的感覺，像是從前吃過的很好吃的一樣東西，本來已經忘記了名字，卻在某一天，再次嚐到了那個味道。

從心臟湧出來的，幾乎猛烈的，讓人沉迷的懷念。

經歷諸多風景如能再回，我用眼淚歡迎你的到來（1）。

“那已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顧言之沒有強求賀輕影立刻做決定，而是提議送賀輕影回家。

反正誤會已經說清楚，他還有的是時間等待賀輕影做好決定。

“好。”

————

片刻後，兩人坐入車內。

趁著賀輕影系安全帶的間隙，顧言之偷偷給鄭興發了個訊息。等發完訊息，顧言之看到賀輕影也已經繫好了安全帶。

“還是那裡，對吧？”

“是啊，沒搬家，難不成你忘了？”賀輕影注視著顧言之，好像他說出一個不字，她就會讓他付出代價。

她可是記得的，那會他一定要來，所以知道了她的住址。

“沒忘，華金路嘛。”說著，顧言之發動汽車，倒退著開車停車位，便順利上路了。

“要不要開窗吹吹風，這會兒的風，最是舒服。”

“行啊，你開吧。”車窗被開啟，只是只留了一點縫隙，吹到臉上的風，也不至於太涼，一次次吹來，舒服得很。賀輕影閉著眼，調整了個姿勢後，便想好好睡一會兒。

她就這樣背靠在座椅上，十分愜意。

決定斷聯絡的那晚，她也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現在，這樣的輕鬆，讓她忍不住想回憶過去。

那節和顧言之一起的體育課，在和顧言之互道了名字後，賀輕影聽到了周圍小聲的驚呼。她那時候想，那樣優秀帥氣的男生，怎麼會來主動認識自己。可卻沒問出來，只好看著他離開。

體育課還沒結束，那些女孩便擠在她身前，一個個好奇問她。

“賀輕影，你和顧言之很早就認識嗎？”

“賀輕影，你知道他嗎，男神誒！他竟然主動和你說話。”

這樣的熱情，賀輕影確實招架不住，只是乖乖回答著他們的問題，其餘的一概不說，“我之前不認識他的，但現在我知道他是顧言之，他剛剛說了。”

“那他為什麼要來和你說話啊？”

女孩們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只要從她眼底看出些什麼東西來。即便後來和顧言之很熟悉，賀輕影也從來沒有問起為什麼。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害怕他說出些不好的話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忽然找我說話。”說話的內容，還只是問問名字。

“真的啊。”女孩們有些洩氣，既覺得憑什麼是賀輕影，又搞不明白顧言之為什麼那麼做。總之，最後體育課結束，大家都往校門走，也都沒在看到顧言之的靠近。

但這些年，賀輕影一直不知道，顧言之在最後離場的時候，看著她，和身邊的人說：“我一定會和這個女孩兒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又過了一週，在操場，賀輕影看到了顧言之，但卻並沒有和他說話，但是他，卻像看不到她的迴避似的，遠遠地招手，還特意跑過來，笑得張揚肆意，“嗨，賀輕影，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不等再說些別的，賀輕影便跑開了。

她其實害怕那些女生又跑來問她，但那次並沒有，她只能模糊聽到，“男神又和賀輕影說話了”，“賀輕影這麼招顧言之的嗎”等等模糊的話語。

賀輕影並沒有多想，她也僅僅是覺得，顧言之這個人怪怪的，竟然跑來和他這樣的人說話。

可是，真正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顧言之，竟然跟在了她身後。

（1）寫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這個：若我會見到你，事隔經年。 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淚，以沉默。 ——拜倫 《春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