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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從屢戰屢敗到一舉拿下益州,誰打通了劉備任督兩脈?

建安十六年(211年),劉備應益州牧劉璋的邀請,親自率二萬步卒入蜀,開始了爭奪益州的征程。

劉備雖然身經百戰,但此前獨立帶兵作戰的戰績不甚理想,用五官將司馬趙戩的話來說,就是“每戰則敗,奔亡不暇。”此次入蜀作戰,是劉備出道二十七年來最大一次軍事冒險。按照過往的戰績,此戰他必敗無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戰劉備猶如被打通了任督兩脈,大發神通,最終有驚無險地拿下益州,取得出道以來,由他主導的第一場大規模戰役的勝利,實現了諸葛亮在隆中對中“跨有荊、益”的戰略規劃,建立了一個穩固的基地,為後來稱帝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那麼,此前屢戰屢敗的劉備,為何會在難度更大的益州之戰中取勝了呢?要搞清楚這個問題,一切要從劉璋得知曹操西征漢中的訊息開始說起。

話說劉璋得知曹操西征漢中的訊息後,頓時心生恐懼,舉止失措。他雖然不諳軍事,但畢竟是一方州牧,也知道“若無漢中,則無蜀地”的軍事常識,他未雨綢繆,三次派使者向曹操示好,表達了歸順的意願,希望朝廷可以讓他繼續當益州的土皇帝——益州牧。

當時曹操關注的焦點在荊州、江東以及關中,無暇顧及西蜀,因此冷處理此事,故意輕待其貌不揚的西蜀使者張松。張松是自尊心極強之人,曹操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愛理不理的態度,讓他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張松咽不下這口氣,當場下定決心要報復曹操——盡最大努力,絕不能讓他得到益州。於是,在回程時,張松不請自來,繞道荊州拜訪劉備。

劉備不嫌張松醜陋,以及說話口無遮攔,以上賓之禮接待他,盛情款待。張松深受感動,當即勸劉備取益州,他願意充當內應。臨行前,張松將親手繪製的西蜀軍事地圖交給劉備,圖上將益州地形地物、山川險要,兵器府庫、兵力部署等軍事機密均標註清楚。

回到成都,張松將曹操如何接待他的事添油加醋向劉璋說了一遍,最後告訴劉璋曹操極其輕視西蜀及劉璋本人。劉璋一向視張松為心腹,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因此斷了投靠曹操的念想。

不投靠曹操,又想不出第二條應對曹操西征的方法,劉璋一度整日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不過,他是個善忘之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便忘了此事,恢復該吃吃,該喝喝的常態。當日,得知曹操即將西征漢中的訊息後,猛然想起這檔子事,不禁驚慌失措起來。

張松見時機已到,馬上趨步上前說道:“主公不必驚慌,松有妙計,可使張魯、曹操不敢輕易進犯西蜀。”

“哦——”劉璋一聽張松有應對之策,心中大喜,“何計?可速速道來。”

張松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荊州劉皇叔與主公同宗,以仁義著稱於世,品質高尚,待人寬厚。赤壁之戰前,曹操挾官渡決戰大破袁紹之威南下,不可一世,欲一舉吞併東吳;劉皇叔臨危不懼,聯手孫權在赤壁擊敗數倍於已的曹軍。此後,曹賊聞劉皇叔之名而膽裂,不敢踏進荊州半步,更不用說張魯之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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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孫劉聯軍在赤壁擊敗曹軍,劉備集團雖然出力不少,但更多是依靠周瑜麾下那支強大的水師拿下曹軍。這點張松很清楚,但為了說服劉璋,他故意誇大劉備的功勞,明顯目的不純。可惜劉璋急於擺脫即將到來的困境,沒有察覺到這個明顯的破綻。

“主公何不派遣使者攜財物至荊州,與劉皇叔結好,請其為外援入川,督白水關守將楊懷、高沛,由我方供給糧食,令其北上討伐張魯。只要搶在曹操之前拿下漢中,曹操懾於劉皇叔的軍威,以及秦嶺險道的阻擋,必不敢率軍進入漢中。如此,則益州可保全,主公可高枕無憂!”

張松此話說到了劉璋的心坎裡,頓時心花怒放,說道:“呵呵,子喬所言極是,我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誰當使者合適呢!”

“非法正、孟達二人不可。”張松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兩個人名。

法正、孟達是何人?他們都屬於東州兵(軍)集團。

東州兵是劉焉留給劉璋最寶貴的財富,當年,中原地區軍閥連年混戰,百姓大量死亡,出現了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悲慘景象。南陽、三輔一帶的民眾為了逃避戰亂,紛紛擁入相對太平的益州,達數萬戶。時任益州牧的劉焉實行寬容恩惠政策,收留流民並分給他們土地,收編其中身強體壯者組建一支絕對忠誠於他的精銳軍隊,稱為東州兵。

此後,在東州兵的支援下,劉焉進開始打擊勢力強大的地方豪強,清除異己,鞏固自身勢力,並中斷與中央朝廷的聯絡,使益州處於半獨立狀態。

劉焉死後,以趙韙為首的益州豪強本想廢劉璋兄弟自立,但因為忌憚東州兵,無奈上書推舉劉璋繼續當益州牧。

因此,當張松推薦法正、孟達兩人當使者時,劉璋馬上表示同意,即時召見兩人,修書一封,讓法正為正使,負責到荊州說服劉備;孟達當副使,率領五千精兵至邊境,迎接劉備入蜀。

劉璋還不知道,張松、法正、孟達三人為了能夠追隨明主,實現個人理想,已經決定將益州做為投名狀獻給劉備。迎接劉備入蜀,無異於開門揖盜。

不過,張松的計策騙得了糊塗的劉璋,卻騙不過蜀中有識之士。

劉璋府下主薄黃權得知此事後,一眼便識破了張松的陰謀,匆匆趕來對劉璋說這是張松的陰謀,絕不能按他所說的去做,否則,益州四十一郡將會落入劉備之手。帳前從事官王累也認為若讓劉備入蜀,是自取其禍之舉,他說道:“張魯胸無大志,不足為慮,而劉備入川,則是心腹大患啊。劉備是當世梟雄,絕不會屈居他人之下,收留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當初,劉備被呂布逼得走投無路,只好依附曹操,卻想加害曹操;依附袁紹,河北被曹操所奪;投奔劉表,荊州落入曹操之手;後從孫權,便趁吳兵與曹軍做戰之時,奪取荊南四郡。其心術如此,怎麼能與他相處呢?若召他入川,是引狼入室啊!請主公三思。”

黃權、王累說的很對,但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面對的人是劉璋。劉璋智不及此,他腦海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才能保全自己,避免步荊州劉琮的下場。以此做為判斷,張松給他提供瞭解決方案——請劉備滅張魯,拒曹操;黃權、王累兩人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忠言逆耳且沒有提出任何解決方案,這是劉璋不能接受的。

劉璋怒叱黃權、王累兩人道:“玄德和我同宗,乃當今皇上的皇叔,怎麼可能會奪我基業?,你們不要再亂說了。”說完,便叫人將黃權、王累強行扶出去,令法正即時出發往荊州。

法正到達荊州後,向劉備詳細說了他和張松、孟達的計劃,勸劉備藉機圖取益州,否則,益州將落入曹操手中,荊州也將陷入四面環敵的困境,葬失戰略主動權。

劉備當然也知道這是圖取益州,達成“跨有荊、益”戰略目標,實現與曹、孫兩家三分天下的的絕佳機會。正如法正所說,若益州落入曹操之手,僅憑荊州一地根本無法與強大的曹操集團抗衡,結果就是劉備集團日漸邊緣化。但是,若按照張松與法正的計策行事,他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仁義人設就會崩塌。想到這裡,劉備不禁沉吟起來。

諸葛亮看出了劉備的心思,連忙給鳳雛龐統使了個眼角,龐統心領神會,勸劉備道:“荊州遭受連年戰亂破壞,民眾流離失所,土地盡皆荒蕪,已不適合當根據地。而且東邊有虎視眈眈的孫權,北邊有野心勃勃的曹操,南邊交州乃南蠻之地,很難外擴發展;益州戶口百萬,土地肥沃,盛產鐵、鹽、茶、絲綢等物產,是做根據地的絕佳地方啊!。”

劉備若有所思,但仍然猶豫不決。

龐統繼續說道:“當今正值亂世,凡事不可墨守成規,要隨機應變、當機立斷才能掌握主動。況且弱肉強食,古已有之,只要在事後封還劉璋一塊土地,誰會說主公背信棄義呢?”

劉備立場有所鬆動,但仍然下不了最後的決心。

諸葛亮見狀,也出言相勸,“若曹操取得關中,必會對漢中用兵。張魯絕非曹操對手,很可能傳檄而定。一旦取得漢中,曹操必定乘勝南下攻蜀,劉璋闇弱,沒有能力守成,益州必為曹操所取。主公要當機立斷,否則將錯失先機啊!”

“劉璋是不能守成之主,即使我不取益州,曹賊也會取之,不如我先取之!”劉備認為臥龍、鳳雛兩人說得有道理,決定西進益州,見機行事。於是,留諸葛亮、關羽等守衛荊州,親率軍師中郎將龐統以及二萬將士入蜀。

劉璋得知劉備同意入蜀,心中大喜。為了表示重視,親自趕到離成都三百里的涪城設宴,為劉備接風洗塵。兩人相見恨晚,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歡飲暢談,停留了一百多天才依依不捨分手。

劉璋增撥給劉備人馬糧草和軍用物資,連戰略要隘白水關也交給他督理,命他率兵北上進擊張魯。交代完畢,劉璋率軍回成都,劉備此時總兵力已達三萬多人,也即時拔寨北上。但到了葭萌關,劉備就開始變卦,把北上攻打張魯的承諾拋之腦後,駐軍不前,厚樹恩德以收益州民眾之心。

龐統曾建議劉備在涪城宴會上採取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服劉璋,進而一舉拿下益州。但劉備發現劉璋早有防備,理由是劉璋率領三萬精銳東州兵到涪城,且宴會現場戒備森嚴。另外,涪城處於雒城、葭萌關、江州的中間,一旦不能速勝,將會陷入無路可逃的窘境,於是,就以初到蜀地還不瞭解具體情況,不宜輕舉妄動為由拒絕了龐統。

在葭萌關屯駐一年後,恰逢曹操南征孫權,孫權情急之下送來神助攻——向劉備求救。劉備以此為藉口向劉璋要求增加一萬兵及相應軍需品,但劉璋只撥給四千老弱病殘之兵及要求的一半軍需品。劉備趁機放言劉璋吝惜財富,不顧士兵生死,佯裝撤軍回荊州。

劉備的表演過於逼真,不僅騙過了劉璋,也騙了張松。遠在成都的張松得知此訊息,以為劉備是真撤軍,急忙寫信加以勸阻,但不小心被其兄長張肅發現,向劉璋告發,張松全家被殺。劉備的陰謀隨之洩露,

劉備迅速採納了龐統的計策,搶在劉璋之前先發制人,以督帥的名義,召白水軍督高沛和楊懷到軍中,斥責他們無禮並斬殺他們,收編了白水軍,進據涪城。隨後,在內應法正等人的策應下,連破綿竹、雒城,包圍成都。諸葛亮、張飛和趙雲等人也從荊州趕到與劉備合兵一處,圍攻成都。

隨後,馬超從漢中趕來投奔劉備,領兵駐屯於成都城北。

馬超年少成名,威名遠播,得知他到來,成都城內居民驚恐不已,成群結隊出逃。劉備趁機派簡雍勸降劉璋,劉璋知道大勢已去,繼續固守成都除了增加更多人員傷亡外,於事無補,於是開城向劉備投降。

劉備隨即領益州牧,將劉璋遷至荊州公安。劉璋改姓為陳隱居,以農耕為生,後病死於公安。躊躇滿志的劉備絕想不到五十年後,他的親兒子、後主劉禪在魏將鄧艾兵臨成都城下時,也和劉璋一樣放棄抵抗,直接舉白旗投降,結束了他一手打下的江山。當然,這是後話了。

劉備取成都的過程,完美詮釋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劉備抓住了不期而至的機會,在正確的時間點——孫權南征交州,遷都築濡須塢,無暇顧及荊州;曹操在關中與馬超等關東聯軍鏖戰,短時間內無法對益州用兵,果斷率軍入蜀,在葭萌關養精蓄銳,收買人心;時機成熟後毫不猶豫地選擇與劉璋決裂,兵戎相見,並調遣諸葛亮、張飛和趙雲等人入蜀,三路強攻直至圍攻成都。關鍵時刻,又找來強援馬超,成功逼迫劉璋投降。

這次軍事行動目標明確,策劃周密;在執行過程中能夠根據具體情況隨機應變,並且總是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是順利拿下益州的關鍵所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此時的劉備,不再是曹操口中“關鍵時刻總是慢半拍”的那個缺兵少糧、習慣了逃跑的常敗將軍,已經蛻變成為一位戰必勝、攻必克的卓越軍事家。這一點,在南郡之戰中已初現端倪,當時劉備搶在孫權前面,以荊州刺史劉琦的名義,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荊南四郡,為逼迫孫權“借”南郡奠定了基礎。而在接下來的漢中之戰,劉備更是全面爆發,完全壓制以謀略見長的曹操,從其手中奪下漢中。

從時間上來看,劉備的爆發是在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之後。不能說諸葛亮是武林高手或神仙,一來就打通了劉備的任督兩脈,使他脫胎換骨,但諸葛亮的到來,確實使劉備充分發揮出了個人潛力……

諸葛亮出山之前,劉備身兼集團參謀、先鋒、後勤、財政等職,整天有操不完的心。為了獲得維持軍隊正常運轉的資金,他甚至使出了美男計——娶徐州富商麋竺妹妹為妻,以得到金銀貨帛資助。在這種情況下,劉備根本無法集中精力于軍事方面,豈能不敗?

諸葛亮到來後,接手了劉備集團的後勤和財政事務,並打理得井井有條,使劉備能夠專注于軍事方面。此次西征,劉備集團三路軍齊頭並進,後勤仍能保障無憂,這擱在以前,是劉備想都不敢想的事。

主觀方面,已經五十歲的劉備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隻要我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他開始變得更加務實,不再一味墨守成規,用“仁義”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而是根據實際情況隨機應變。

早在南郡之戰結束不久,劉備就以兵多地少為由,從孫權手中“借”得荊州,並且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歸還,可看出劉備已經變得務實,不再排斥用詐。而後背信棄義奪取益州,鳩佔鵲巢趕走劉璋,不過是他吃到甜頭之後的變本加厲罷了。

還有一件事能直觀證明劉備態度的轉變。

從葭萌關調頭南下前,劉備徹底撕下面具,將仁義兩字放一邊,扣押投誠益州將領士的妻子和兒女當人質,然後率領他們上前線。

扣押前線將士親人當人質的作法,簡單粗暴但效果奇佳,是曹操慣用的招數之一;劉備之前以“寬仁有度”著稱,不屑於用此招術,但此次為了取勝,不惜照搬曹操的作法,說明劉備確實已經變得務實了。

綜上所述,劉備屢戰屢敗卻能一舉拿下益州,並不是因為被打通了任督兩脈,而是因為以下兩點。

第一,諸葛亮加入劉備集團後,接管了原由劉備兼職的後勤和政財事務,工作卓有成效,使劉備能夠心無旁騖地指揮作戰,充分發揮出其潛能。

第二,劉備在臥龍鳳雛的勸說下,變得更加務實,不再一味以“仁義”來約束自己的行為,轉而根據具體情況隨機應變,作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總之,臥龍諸葛亮和鳳雛龐統加入劉備集團後,成功啟用了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