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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定軍山之戰:“白地將軍”夏侯淵之死

兵敗赤壁後,曹操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要在短時間內擊敗孫劉聯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統江東的希望已經破滅。

劉備是曹操的手下敗將,孫權也不是曹操的對手,兩人聯手後,總兵力也遠遜於曹操,但卻補齊了各自的短板。劉備陸軍強水師弱,孫權則是水師強而陸軍弱,聯手後優勢互補,故戰鬥力大大增強。另外,孫劉聯軍是主場作戰,佔據天利人和優勢,加上天公作美,曹操焉能不敗!

曹操也有優勢,而且優勢巨大。

孫權的地盤不過是揚州六郡,劉備更是沒有自己的根據地,曹操卻坐擁天下十三州中的九州,包括了當時人口稠密,經濟強勁的大州。相對於孫劉聯軍,曹操兵多將廣,糧草充足。另外,赤壁慘敗損失的不過是新降的荊州兵而已,曹軍並未傷筋動骨,主力尚存,仍然在逐鹿天下的競賽中處於絕對領先的地位。

一場戰役的勝負不足以論成敗,戰略上的成功,足以彌補戰術上的失敗。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曹操知道這個道理,他審時度勢,迅速調整戰略方向,當機立斷撤軍北迴,只留下曹仁守南郡。

曹操真正擔憂的,是以彪悍聞名天下的關西騎兵。當初,他選擇南下荊州而不是西進關中,是認為劉表、劉備的軍隊不堪一擊,而以馬超為首的關中聯軍是塊硬骨頭,不好啃。本著先易後難的原則,決定先南後西。赤壁受挫後,他沒有過多沮喪,迅速將眼光轉向西邊,對關中用兵。

馬超雖然勇冠三軍,但智謀略遜一籌;關中聯軍雖然鐵騎無敵,但軍閥們各懷鬼胎,並不能擰成一股繩。

果然,隨著戰事的深入,關中聯軍除了馬超堅決主戰外,其他人出現了觀望情緒,傾向於割地求和。曹操知道打敗關中聯軍的機會已經到來,馬上使出離間計,成功使關中聯軍的軍閥們相互猜忌、懷疑,形如一盤散沙。曹軍趁機出擊,一舉擊敗了以韓遂、馬超為首的關中聯軍,進而在兩年之內基本平定了涼州地區。

與此同時,劉備也在益州牧劉璋的邀請下,以協助防禦曹操、抵抗漢中張魯入侵為名,率兵進入益州。但是,一向以仁義形象示人的劉備,這次卻破天荒地一反常態,出爾反爾不遵守諾言,以回荊州支援關羽為由,在內應的配合下,對劉璋實施反戈一擊,最終奪取益州。

曹操得知劉備奪取益州,考慮到漢中是益州的門戶,兵法有云:“若無漢中,則無蜀矣”,判斷劉備下一步必然要攻取漢中。於是,曹操就搶先一步,於建安二十年(215年)三月,率十萬大軍親征漢中張魯。

曹軍很快攻破漢中的屏障陽平關,張魯見勢不妙,連夜逃往巴中避難。曹操得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漢中郡治南鄭,盡得張魯府庫珍寶。張魯知道自己不是曹操的對手,為避免生靈塗炭,同年十一月出降曹操。漢中遂為曹操所有。

張魯不戰而降,打了劉備一個措手不及。劉備拿下益州的方式並不光彩,因此益州官民短時間內並不信任他,民心未附。得知曹操拿下漢中的訊息後,因擔心曹操乘勝攻蜀,州內民眾紛紛選擇出逃。曹操此時若趁亂進攻益州,獲勝的機率極大。但是,曹操卻以 “人苦無足,得隴望蜀”為由,將主力撤出漢中,給了劉備喘息和調整的時間。

正在荊州與孫權對峙的劉備,得知曹操已經拿下漢中,大吃一驚,緊急割地與孫權議和,率兵返回益州。

此時,魏將張郃已孤軍深入巴西,攻打到宕渠一帶。一旦張郃在巴西站穩腳跟,就會威脅江州,進而切斷益州與荊州本部的聯絡,後果不堪設想。劉備急遣巴西太守張飛,領精銳萬餘前去與張郃交戰。張飛不負所托,於瓦口關大破張郃,暫時解除了危機。

隨後,劉備又先後派兵攻打下辯以及馬鳴閣道,都以失敗告終。

劉備親自出馬,正面強攻陽平關,拉開漢中之戰的序幕!

陽平關為漢中西面門戶,亦是漢中西面最後的屏障。拿下陽平關,就可進入漢中盆地。因此,陽平關自古被視為“蜀之咽喉”、“漢中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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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未雨綢繆,讓他最為倚重、在平定關中之役中立下大功的大將夏侯淵坐鎮陽平關,佈置重兵把守。另外,在得知劉備親征的訊息後,他唯恐有失,親自率軍到達長安,視戰況可隨時進入漢中支援夏侯淵。

劉備強攻陽平關,但曹軍早有準備,急切難下,雙方陷入僵持狀態,夾關對峙。直至第二年,劉備仍然破城乏術。夏侯淵錯誤地認為劉備已經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了,因此放鬆了警惕。很快,他就要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

劉備表面上裝做無計可施,實際上是在下一盤大棋——明攻陽平,暗渡沔水!

從金牛道到漢中,有兩條路線可選,一條是從旱路經陽平關進入漢中盆地;另一條路線是南渡沔水繞過陽平關,翻越米他山到達定軍山,這是一條隱蔽的路線,極其險峻,人跡罕至。夏侯淵被劉備所迷惑,認為他們主攻方向在西邊,因此不設防。

稍早前,劉備派遣張飛、馬超、雷銅、吳蘭等人避開陽平關,直接趨向武都攻打下辯,以切斷陽平關曹軍的退路。在他們被曹洪、曹休擊敗後,又派遣陳式率領約萬人,翻越陽平關北邊的走馬嶺,前去攻打馬鳴閣道,再次試圖切斷陽平關守軍退路。這兩次軍事行動意圖都很明顯,就是告訴夏侯淵:我要切斷你們的退路。

這是劉備精心策劃的聲東擊西之計,目的是迷惑夏侯淵等曹將,轉移曹軍注意力,為順利佔領定軍山作鋪墊。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正月,確認夏侯淵已經中計後,劉備開始了搶佔定軍山的軍事行動。

劉備留下高翔繼續在陽平關與曹軍對峙,確保金牛道(糧道)的安全。他親率主力軍往南渡過沔水,冒險翻越米倉山,進入漢中盆地,成功佔領無人防守的定軍山。隨即渡過漢水依山紮營。

為什麼要佔領定軍山?因為定軍山易守難攻,進可攻退可守,是駐軍的絕佳之地。從定軍山渡過漢水依山紮營,可隨時攻擊從褒斜道方向而來的援軍,以及後勤部隊。在地理上,失去定軍山後,漢中曹軍只能困守漢水以北的陽平關一帶,全面陷入戰略被動之中。現在,主動權到了劉備手上。

逢曹必敗的劉備這回終於挺直了腰桿,公開放話挑釁曹操:“曹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

夏侯淵見劉備渡過漢水依山紮營,終於回過神來,判斷出劉備欲圍點打援的意圖,於是棄關而出,前來爭奪定軍山,築圍與劉備軍對峙。具體分工上,夏侯淵親率輕兵守南圍,以張郃守東圍。

劉備先是派人放火焚燒曹軍營前的鹿砦,又下令趁著夜色強攻東圍張郃軍。張郃抵擋不住,情況萬分危急。夏侯淵自恃勇武,根本不將劉備放在眼裡,馬上分一半兵去救援張郃,同時親自率四百兵,大搖大擺地出營修補營前損壞的鹿砦。

夏侯淵此舉,犯下了兩個致命的低階錯誤。一是身為主將,他的任務是居中運籌帷幄,擊敗敵軍,而不是去修補鹿砦;二是主將擅離中軍帳是大忌,他卻在非脅迫的狀態下離開中軍帳。

劉備沒想到夏侯淵會犯這種低階失誤,心中大喜,馬上命黃忠數次鼓譟,但不進攻,以麻痺夏侯淵。夏侯淵見黃忠只擊鼓不進攻,認為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果然放鬆警惕鬆懈下來。

黃忠見時機已到,當即領軍從山上衝下來直入敵陣,摧鋒進擊勢不可擋。夏侯淵猝不及防,被老將黃忠手起刀落斬於馬下。

曹操得知夏侯淵因為修補鹿砦被老將黃忠陣斬,覺得很丟面子,怒斥他為“白地將軍”。意思是不會用兵,只會逞匹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