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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廣為何難封

李廣,西漢名將。他出身將門之後,公元前166年(漢文帝十四年),匈奴人大舉入侵蕭關,李廣應徵從軍抗擊匈奴。李廣箭術精準,在作戰中斬殺匈奴多人,因功被封為漢中郎,從此步入仕途。

做為西漢時期抗擊匈奴的重要將領之一,飛將軍李廣的人生充滿了悲劇色彩。他一生與匈奴作戰七十餘場,歷經漢文帝、漢景帝、漢武帝三代君主,但始終不能封侯,落得個被迫自刎於疆場的下場。後人每每念及於此無不嗟嘆,而唐代著名詩人王維則感嘆命運對李廣不公,他在《老將行》中寫道: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難封緣數奇!

那麼,李廣為什麼歷經三帝不能封侯?他真的是如大詩人王維所說的那樣,是命中註定導致封不成侯的嗎?

一、戰績方面,李廣勝少敗多,大兵團作戰無一勝績

要想獲得封侯,戰績是硬指標。所以,我們先來看看李廣的戰績,是否能達到封侯的條件(漢朝規定殺敵達到一定數量可封侯,這是硬指標,皇帝也無法改變結果)。

李廣在自刎前說他“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但是,史書中記錄的作戰次數僅有八次,其它可能是李廣在擔任郡守時,與匈奴人的零散衝突,所以沒有記錄於史書之中。八次出戰,李廣的戰績是三次小勝兩次慘敗,還有三次出擊未能與敵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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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漢文帝時期,第一次參加對匈奴作戰

漢文帝在位期間,繼續採取對匈奴和親的溫和政策,造成匈奴人日益驕橫,經常騷擾邊境,殺害邊民,搶奪家畜財產。其中在文帝前元十四年(前166年)冬,新繼位不久的老上單于悍然率軍14萬入掠北地郡,殺北地都尉,進入蕭關。前鋒部隊一度衝到甘泉,距離西漢都城長安僅200哩,可見匈奴之猖狂!

再不發兵匈奴就要攻進皇城了!漢文帝被逼無奈,緊急發兵十萬出擊拒敵,同時又給出“逐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的指令。所以,漢軍實際上只是出來防禦,雙方並未直接交戰。

匈奴兵見漢軍只是虛張聲勢,不敢出戰,竟肆無忌憚地在塞內搶掠一個多月後才撤走。此時,漢軍才實施象徵性的追擊。

在追擊過程中,李廣初生牛犢不怕虎,充分發揮自己善於騎射的技術特點,射殺了一些退得慢的匈奴兵,榮立戰功。此次立功並不足以封侯,但他因此得以進入皇宮擔任郎中之職。

2、漢景帝時期,兩次出戰,錯失封侯良機

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發生了吳楚七國之亂。景帝詔令太尉周亞夫擔任平叛大軍統帥,李廣則以驍騎都尉的身份參加平叛。

周亞夫針對敵軍糧草不足的問題,先是採取固守不戰的策略,待敵軍糧盡撤退時,再出動精兵追殺,大破叛軍。李廣在作戰中表現出色,一馬當先奪取了吳軍軍旗,立了首功。

令人意外的是,李廣在戰後不僅未得封賞,還被遷任當了邊境太守(外貶)。原來,李廣私自接受了地方諸侯王、漢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的將軍印。梁王是景帝的親弟弟,當年景帝為討母親歡心,曾戲言“千秋之後傳位於梁王”。不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竇太后當真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景帝卻後悔了,他想傳位給自己的兒子。而梁王知道景帝食言後,心中一萬個不痛快,雙方在暗中較勁。

在這個敏感時刻候,毫無政治經驗的李廣竟敢私自接受梁王的將軍印,意外捲入皇室的內鬥之中,因此被調離京城。

經歷此事後,李廣要在漢景帝期間獲得封賞,已經不可能,更別提封侯的事了。

李廣在任上郡太守時,還與匈奴爆發了一次遭遇戰。此戰也是李廣最後一次的勝戰。李廣雖然憑藉個人能力逼退了匈奴大軍,但在戰績上只能算小勝。

3、漢武帝時期,五戰無一勝績

漢武帝繼位後,開始用軍事手段代替以往帶有屈辱性質的和親政策,來解決北方匈奴的威脅。

元光五年,匈奴大舉進攻上谷,漢武帝立即派遣衛青、李廣等四將各率領一萬軍分頭迎擊匈奴。結果,李廣軍在雁門關遭遇慘敗,一萬兵馬全軍覆沒,他本人也被生俘(後來還是逃脫)。而衛青則大獲全勝,取得西漢以來第一次對匈奴規模戰役的勝利,衛青因此戰獲得封侯。

轉眼到了元朔六年,李廣再以偏將的身份追隨衛青出征。結果其他將領都獲得戰功,唯獨李廣無功而返。張騫、霍去病因功獲封侯。

到了元朔九年,李廣以郎中令的身份再次率領四千騎兵從右北平出發,而博望侯張騫則率領一萬騎兵和李廣同行,兵分兩路前行。

走了大約幾百裡,匈奴左賢王帶領四萬騎兵包圍李廣,雙方展開激戰。因張騫的軍隊迷路遲到,導致李廣軍損失慘重。最後朝廷判定李廣在此戰中軍功和罪責相當,沒有封賞。

李廣最後一次出征是在元狩四年,當時漢武帝發起史上對漠北最大規模的戰役。由衛青、霍去病各率領五萬騎兵,步兵和運輸物資的軍隊十萬餘,兵分兩路,跨沙漠長征出擊匈奴。

衛青命前將軍李廣和右將軍趙食其兩軍合併,從右翼進行包抄,他自己從正面對抗單于主力。此戰衛青北進千餘里渡過大沙漠,直抵闐顏山(蒙古杭愛山脈),殲敵1.9萬餘人,直到大軍回營時才遇到迷路失期未來支援的李廣\\趙食其部。此戰後,李廣自刎而亡。

漢武帝時期,李廣五次與匈奴作戰。結果都很慘淡,其中三次無功而返,兩次全軍覆沒。此戰績,完全無法與同時期的衛青、霍去病等漢朝名將相比,甚至也比不上路博德、他的幼子李敢等人。

如果說一次是偶然,二次是運氣不好。那麼,連續五次出戰竟無一勝績,就不能用命不好來解釋了。

事實勝於雄辯,從李廣的具體作戰記錄可知,他取勝的戰役,都是依靠個人單找獨鬥達成,而他做為主將單獨率隊作戰,則無一勝績。

那麼,個人能力突出的李廣,為何無法打贏軍團作戰呢?

二、李廣個人能力出眾,為何法打打贏軍團作戰

李廣身材高大,臂長如猿,具備成為一名優秀弓箭手的身體條件。事實上,他也確實是一名優秀的弓箭手,在小規模遭遇戰中,匈奴人對他聞風喪膽,稱其為“飛將軍。”

然而,大兵團作戰強調的是協同性、紀律性以及戰術。李廣個人能力雖然突出,但在戰術、紀律及協同性方面但存在缺陷,這從他的同事、上司對他的評價中可看出端倪。

1、個人英雄主義嚴重,喜歡逞強鬥狠

公孫昆邪:“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敵戰,恐亡之。”

李廣在擔任上谷太守時,經常逞能出去找匈奴的小股部隊作戰,這成為了他的一種愛好。但原則上,做為一郡之守,應該做的是要從大局出發去考慮攻防策略,該加固城牆就要加固,該訓練兵馬就要訓練,要想辦法殲滅來犯的敵人,確保長治長全。而不是每天逞能去找匈奴兵來手,這樣看起來雖然熱鬧非凡,但內行人一看就知道不對路了。正是看到了這點,所以時任上谷郡典屬國的公孫昆邪才急著向漢景帝打小報告。

而事實上,李廣曾因為個人英雄主義、逞強鬥狠出過事。

有一次,為了抓拿三個匈奴射鵰者,在未探明虛實的情況下,身為主將的李廣竟直接率領一百多騎兵出發追擊,結果在半路遇到幾千名匈奴騎兵,差點被團滅。

由於事出突然,李廣大本營竟然無人知道主將面臨險境,不知道主將具體去了哪裡。此時,如果匈奴派兵進攻大本營,後果不堪設想。

2、軍隊紀律鬆散

程不識:“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鹹樂為之死。

師出以律,否藏兇。當年孫武在吳國訓練宮女時,為了嚴肅紀律,毫不留情地將吳王兩名不守軍紀的寵妃處死。

但是,李廣本人卻帶頭不守軍紀,他平時就喜歡不守軍紀喝酒比箭。在軍隊的管理上,他的軍隊行軍無嚴格佇列、陣勢,甚至違反兵法要求在靠近水邊、草木豐盛的地方駐紮軍隊,原因竟是為了讓每個人都感到方便。而且,他的營地晚上也不巡更自衛。所以,李廣的為同僚的程不識斷定,李廣的軍隊若遇到突然襲擊,將會被輕易打敗。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非常瞭解李廣的優缺點。他從不讓李廣率領超過一萬人的軍隊,李廣在雁門關一役兵敗後,他再也不讓李廣當先鋒了。

3、是將才而非帥才

漢文帝:“惜乎,子不遇時!如令子當高帝時,萬戶侯豈足道哉!”

李廣擔任漢中郎時,經常跟隨皇帝出行。他精湛的射術征服了漢文帝,漢文帝不禁感嘆道:“你生不逢時啊!若生在高祖的時代,當上萬戶侯也不在話下啊!”

那文帝這句話,是在誇李廣嗎?

如果李廣真有當萬戶侯的才能,為什麼要在高祖的時代才能當上呢?難道文帝不需要人才嗎?

非也,文帝說這話目的是告訴李廣:“你不是帥才而是將才,你如果想封侯,只能在兵荒馬亂的高祖時代才有可能。”

正因如此,文帝雖然欣賞李廣的箭法,但卻始終沒有給他機會。

綜上所述可知,李廣雖然個人能力出眾,但他逞強好勝、部隊紀律鬆散,而且作戰時不喜歡運用戰法戰術、喜歡率性而為,這使他無法在對紀律有苛刻要求的大兵團作戰中取勝。

三、後人為何對李廣難封扼腕?

既然李廣難封不是緣數作怪,而是戰績不夠,那麼,此話題為什麼會爭議千古呢?王夫之一語點明:“獲譽於士大夫之口,感動於流俗之。”

每個文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但夢常有而英雄不常出。

中國古代,文人往往在初出仕時胸懷積極的政治抱負,希望能作出一番大事業,但結果往往有十之八九不如意者,這些人只能在作品中抒發情懷。特立獨行的英雄是他們創作的題材,特別是項羽、李廣等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情英雄,更是創作的好題材。

王維的個人經歷與李廣相似。他早年也有積極的政治抱負,希望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但後來在安史之亂中被捕,被逼迫在安祿山手下任職。戰亂平息後,王維被交付有司審訊。

他投靠叛軍按律當斬,不過,由於他的弟弟平叛有功,他得以免於一死,並擔任一個閒職。從此,王維逐漸消沉下來。相似的經歷讓他認為李廣不能封侯是遭到了不公正對待,但實際上,這是他對自已處境的悲嘆。

另外,李廣是李淵的先人,所以與李廣相關的詩篇大都出之唐代。這不能說是李姓君主的特別安排,但吹捧先人,確實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所以,“李廣難封緣數奇”,只是古代文人文作品中的說法,透過進一步的查究,我們發現,李廣難封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的軍功不夠——無法在大兵團作戰的戰役中取勝,而非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