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媽媽從市裡回來,帶著季爸爸去參加季洪森的婚禮,準備的東西。
進家門,她放下東西,堂屋裡季爸爸沒在,季洪遠住的屋子裡,傳來說話聲。
她走過去,要進去,聽到爺倆說話,“你媽不喜歡那個許春華,你就非她不可嗎?”
“爸,我長這麼大,自已做主的事,一個是當赤腳醫生,另外一個是找物件。我媽前前後後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我知道她操心費力,可最後工作是我自已解決的。現在到了找物件,她又不滿意。她對誰滿意啊?”
季洪遠的聲音,疲倦和不滿都有。
他一個人守著衛生站,回家一次不容易,回家還要面對季媽媽的不滿,讓他從心裡對回家這件事有牴觸。
可時間長了不回來,他也想家。
事情就跟惡性迴圈一樣,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他和季媽媽吵一架,在衛生站工作時間長了,想回家,又對和季媽媽怎麼相處頭疼。
“你媽是為你好。”季爸爸的話,從來就這麼一句。
“大哥找的那個物件,我媽也不滿意,她怎麼不對大哥說呢?”季洪遠的話讓季媽媽更不高興了。
她進去,兩個人看見她,不約而同閉上嘴。
“你累了一天,快點休息吧。”季爸爸看著季媽媽一臉倦容,忍不住勸她。
“媽,今天咱們不提那個誰了,都睡個安穩覺。您和我都累了,我回來一趟不容易,不想再和您吵了。”
季洪遠先投降。
此刻他躺在床上,和季爸爸說話沒什麼壓力,反正季爸爸不會因為許春華的事,趕他出門。
和季媽媽再吵起來,說不定還要半夜回衛生站。
以前的慘痛教訓,他可不想重來一遍。
和季媽媽吵的昏頭漲腦,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在深夜時分,匆匆騎車趕回衛生站。
城外的小路上沒有路燈,明月高懸天際,照亮他回程的路,他的心裡越發煩躁。
那感覺,他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季媽媽沒理他,和兒子為這個許春華吵架,吵的自已也煩了。
這會兒,她剛從市裡回來,累呵呵的只想歇著。
只用眼神夾了兒子,轉身出去洗漱,她要休息。
那個許春華,也不知道有什麼魅力,把兒子迷的五迷三道,就差和自已斷絕關係。
她好好的兒子,娶媳婦也該娶個全可人,再怎麼地也要性格溫順。
許春華一臉倔強,做什麼都按照自已的來。
天長日久,兩個人熟透了,都不顧及對方感受,過日子能平順才怪。
偏偏自已那傻兒子,一顆心掛在許春華身上,自已和季爸爸的反覆勸說,聽不進去。
季媽媽安頓好一切,洗漱過,回房間。
季爸爸坐床上,等著季媽媽說說回市裡的情況。
季媽媽無力的躺下,“明天再說吧,我今天實在太累了。”
說完,閉上眼睛,一會兒就睡熟了。
季爸爸到外邊,看看季媽媽帶回來的東西,合計手裡有的,差不多夠去一趟季洪森那裡。
季洪遠元旦是在柳林莊衛生站過的,從家裡回衛生站,帶著一堆吃的。
季媽媽知道,他帶回去的東西,是要兩個人一起享用。
飯盒裡裝的格外滿,許春華開啟,對季洪遠指著裡面的肉和菜,不可置信,“季洪遠,這些吃的肯定不是隻給你一個人準備的,你媽是不是願意接受我了?”
“我出來的時候,她把這些給我,什麼都沒說。”
季洪遠在後邊剷煤球。
屋裡太冷,煤球下的快。
冬天寒氣大,煤球都凍在一起,每次取煤球填進爐子,第一步是把屋後的煤球堆敲鬆開。
季洪遠做這個事,很熟練了。
日子一天天過,季洪遠發現,原來只能靠季媽媽解決的生活裡的事,自已處理效果不如季媽媽做的好,想湊合,也能過下去。
生活能力鍛煉出來,對別人的依賴小了,季洪遠自然生出來“不靠你,我也能過的下去”的心思。
現在又有了許春華,兩個人解決問題,更比一個人來的強大。
“還真是,”季洪遠看見飯盒裡裝的量,眼睛亮了亮,“說不準她改主意了,答應咱們倆的事。”
許春華把帶來的食物和存在這裡的白菜混在一起,做出來一鍋燴菜,熱熱乎乎,味道十足,季洪遠從家裡拿了瓶酒,兩個人都喝了一點點。
這個元旦,他們倆過的最高興。
還有一個人出乎意料,是季洪森。
他結婚,本來沒想季家人能到場,季爸爸找到門上,季洪森一連串愣怔。
季洪森到底是獨自生活許多年,待人接物的基本規矩都懂,他順暢接過季爸爸帶來的兩個大包,引著季爸爸去自已辦公室。
季爸爸第一次到N省,這裡的冷和J市不同,和老家更不一樣。
看著季洪森,眼前出現他小時候樣子。
第一次見,季洪森被媽媽領著,穿著小西服,戴著一頂英氏禮帽,活脫脫小紳士。
後來,他被季爸爸季媽媽帶到J市,再後來下鄉。
季爸爸猛然意識到,這是自從季洪森下鄉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怪不得剛才季洪森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奇怪的表情。
他們彼此之間,太不熟悉了。
可他是父親,不遠千里來參加兒子的婚禮,這其中的辛苦,季洪森自然知道。
本來想著,季媽媽也見過藍藍,關於藍藍的事,季媽媽回去和季爸爸說過。
結婚告訴一下家裡,後頭兩邊各過各的,都便宜。
這下子,季爸爸來了,季洪森覺得自已又欠了他們的情。
婚禮上,季爸爸對藍藍和季洪森岳父一家做的大方得體。
藍藍這個新娘,漂亮的像個仙女。
婚禮是按照當地民俗辦的,她穿著當地民族服裝,穿梭在人群中間,開心地解釋所有人的歡呼和祝福,完全看不出季媽媽說的那些表現。
可季爸爸知道,季媽媽不會對他說謊話。
其中,可能有些什麼,是自已不知道的。
廠長和他的愛人與季爸爸坐一桌,季爸爸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就知道面前這兩人的出身,一定不是這裡。
可婚禮上,不是說這個事的地方。
作為公公,以後也不該在這樣的事上糾結。
季洪森帶著藍藍全場轉了一圈,對季爸爸和廠長夫婦表示,“藍藍累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季爸爸有些吃驚,結婚宴席還在辦,新郎新娘先跑了,這叫什麼。
他不動聲色先觀察廠長夫婦,“你們走吧,藍藍喝了嗎?”
“她只喝了一點,不用擔心。”季洪森的一隻手握著藍藍的手腕,“我們先走了,爸,你回招待所的事,我安排好了。”
“行了,你先忙你的,照顧好藍藍,我這邊不用操心。”
季爸爸的場面話一向說的順口,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掉鏈子。
季洪森帶著酒意,和他們告別,先帶藍藍走了。
轉天下午,季爸爸坐上回程的火車,開始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跋涉。
這一趟他很累,來去時間太緊,他沒給自已留更多的休息時間。
親家勸他多待兩天,季爸爸推說家裡還有事,一定要走。
季洪森沒勸,默默送他去火車站。
季爸爸像所有父親一樣,對季洪森說了諸如今後要好好生活,愛護妻子之類的話。
季爸爸上了火車就找列車員要了張臥鋪。
十幾個小時,來時他的腰要坐折了,回程,無論如何要躺著。
回到家,季爸爸拿出來季洪森和廠長夫婦準備的回禮,對季媽媽只說了一句,“幸好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