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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徐明海雖然是個糙老爺們兒,也燒的一手香氣撲鼻的農家家常菜。

但這些飯菜咀嚼在徐成鼎老人的嘴中,如同咀嚼蠟燭和棉絮一般索然無味,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

見許明海將稚嫩的嬰兒抱出來之後,簡單的逗了逗與自已初次見面的孫子。

徐成鼎便自顧自的回到老房子中休息去了。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去。

現在的時節,尤其是夜晚的氣溫非常寒冷,很多人家中早早就燒上了火炕和火爐子,顯得暖哄哄的。

但徐成鼎卻躺在冰冷的土炕上面,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倒不是他懶惰不肯燒火炕取暖,實則是徐城鼎老人在很多年的時間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

他一連抽了好幾個菸斗的焊煙之後,還是不能平靜下來睡覺。

只能起身從小炕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一根具有凝心安神的香點燃了,當嫋嫋青煙緩緩升騰起來,片刻之後這才緩緩的睡去。

睡夢之中,徐成鼎好像恍惚之間,又回到了自已年輕時候的那個時代。

那是一段令他不堪回首的過往。

年少時的徐成鼎一家,生活在靠近當時的帝都附近,靠種植幾畝田地,勉強維持生計。

但就是這樣的生活也沒有維持多久,老百姓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迎來了軍閥混戰的槍炮洗禮。

人們慌不擇路的背起不怎麼值錢的家當,四處逃竄,卻還是沒有逃過兇殘土匪的洗劫。

徐成鼎的父母也沒能倖免於難死在了一次的土匪掃蕩當中,只有他自已僥倖逃過一劫。

接近餓死的徐成鼎,一直往深山老林裡頭鑽,想找個野果充飢,也為了逃避土匪們的追擊。

就在他深山中迷路,將要餓死之際,被一個山中道觀的老道士救下。

就這樣,他就住在了道觀當中安頓了下來。

老道士聽說了徐成鼎的遭遇,也是唏噓不已,見他比較聰明伶俐,為人也踏實能吃苦,況且道觀中只有自已一個人,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無法自已去做。

就將他留在了身邊收了徒弟,教授道門秘法,好以後能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已。

可就在徐成鼎學有所成不久,老道士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撒手人寰。

只留下徐成鼎一個人,此時的他已經是個氣血方剛的青年人,哪兒能受得住那深山清閒的道觀生活。

索性帶著師父留下的一眾法器書籍,背上行囊踏上了自已遊歷的生活。

最終走到當時的伏牛村時,或許他當時走累了,或許是被當時村莊的美景吸引住了,就在這裡安頓了下來。

因為徐成鼎掌握各種道門絕技,很快便在當地十里八鄉打出了自已的名氣。

什麼算卦驅邪,堪輿陰陽宅風水,紅白喜事等等無所不能,也都相當精通。

賺的也是盆滿缽滿,娶妻生子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徐成鼎本以為自已的一生就這樣幸福美滿的過下去,不會再有什麼太大的風浪。

沒成想,一場浩浩蕩蕩的運動浪潮,迅速席捲了整個國家,就連當時算是相對偏遠的伏牛村也被捲入了其中。

當時的每一個人都像是陷入到了一種思想上的瘋狂當中無法自拔。

當某位人物提出的“破四舊”口號,更是成為了懸在徐成鼎這號人頭頂上的一把利劍,損失都會掉落下來,將他們劈砍的體無完膚。

幸運不會一直眷顧同一個人,有一年剛剛入冬,北方的人們收完了莊稼地,就集體進入了貓冬的狀態。

每個人都閒下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這時公社上下來的幾個青年人,無疑是給大家帶來了行動的方向。

他們自稱是革委會的人,要在這附近幾個村子裡抓幾個四舊的典型,來進行全公社的批判。

大家都是樸實憨厚的老農民,都不知道這幾個革委會的人說的是什麼意思,大家在寒冷的天氣,被召集在公社的大院兒裡議論紛紛。

老村長不解的問道:“額...這位小同志,那啥是四舊啊?既然要鬥,那就得有個方向不是?”

其中一個年輕人顯然是有些文化水平的,看著村長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有些很不耐煩。

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說道:“看看,你們這些人的政治覺悟真是太低了,既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訴大家,我直說一遍,大家要牢牢的記住了啊,這四舊嘛,就是舊思想,舊風俗,舊習慣,舊文化,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要打倒封建社會的一切牛鬼蛇神。”

老村長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從這字裡行間已經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也知道接下來的工作該怎麼個幹法兒。

但他也怕得罪這些村民,雙手交叉著插進棉襖袖子當中,低著頭不言語,好像好在沉思這件事情。

見一時冷了場,革委會的年輕人輕咳了幾聲繼續說道:“我們過來之前都已經調查過了,這些公社當中,就屬你們伏牛村的思想工作最不積極,這次一定要抓住幾個典型,要狠狠的批判,狠狠的鬥,決不能在糊弄革命工作,也不能包庇這些腐朽的反革命,反動派們繼續逍遙下去。”

這時的村民當中,有些年輕人已經明白過來,封建社會的舊風俗習慣?也沒見有什麼呀,既然說有,被大家想到的一個人,首當其衝就是小有名氣的道士,徐成鼎了。

當地人很少叫他道長之類的,都是習慣性的叫他陰陽先生,甚至見識過他神乎其神的本事的人,也叫他徐半仙兒。

尤其是村裡的教書匠李全喜,大小也算是村裡的知識分子,夏天時候他的老母親不知道衝撞了什麼,高燒不退胡言亂語,一度到了瀕死的邊緣,跑遍了縣城的大醫院,請遍了十里八村的大夫們也無濟於事。

錢倒是花了不少,但李全喜最後還要落得個人財兩空的境地。

他原本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找到了徐半仙兒。

徐成鼎也是和其他大夫一樣望聞問切,最後診斷的結果卻是大出意料,說這李家老太太不敬鬼神,衝撞了亡靈,才被邪祟纏身導致身體病入膏肓。

李全喜當時是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的讓徐成鼎救救他的老母親一命。

徐成鼎也深知這個教書匠平時的為人,也不說是尖酸刻薄,但有個毛病就是事事吹毛求疵,刨根問底,喜歡鑽牛角尖。

但是人命關天,刻不容緩啊,徐成鼎也答應了他。

當下便取出一張符咒捏在手裡,空中左右晃動了幾下便無火自燃起來。

在老太太的頭頂晃動了幾下,隨後快速的掰開老太太的嘴,將那些符咒灰攪拌進清水裡灌了下去。

不到半個小時時間,已經面如死灰的李老太太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紅潤的血色,微弱的氣息也變得均勻了起來。

徐成鼎號了一下脈搏,和緩有力,顯然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他臨走時,象徵性的收了兩毛錢作為酬勞,要是按照之前的行情,至少是這十倍以上的酬勞才行,無奈教書匠李全喜還曾經是自已兒子徐明海的老師呢,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但李全喜可不這麼認為,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啊,他覺得徐成鼎就點燃了一張擦屁股都嫌硬的黃紙,就把病治好了,也沒理會自已的詢問,解釋清楚病因病機。

最可恨的是還收了兩毛錢的酬勞,當時就懷恨在心。

一想到此處,李全喜按耐不住自已激動的心情,高聲喊道:“小同志,小領導,我知道誰是咱們村裡的牛鬼蛇神了,我現在就能指正他。”

革委會的年輕人頓時兩眼放光說道:“哦?快,你快說是誰?”

李全喜扯著嗓門喊道:“就是咱們村兒的徐成鼎,人稱徐半仙兒,平常就靠著一些牛鬼蛇神的手段,蠱惑老百姓,榨取錢財供自已享樂,集體勞動更是相當消極對待,這不是反革命,反動派是什麼?簡直就是比地主老財都可恨,大家夥兒說說,是不是啊?”

這些村民們十有八九都曾經和徐成鼎打過交道,誰家平常還沒個頭疼腦熱,紅白喜事的呢。

李全喜本以為自已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會引起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的回應,但沒想到依舊是啞火了。

村民們都紛紛低著頭,手指頭扣著棉衣棉褲的布料,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小聲議論著什麼。

革委會的年輕人比李全喜還著急,他也不再徵求這些村民的意見反饋,在他們眼裡,這些人都是土的掉渣的老農們,實在是太難溝通了。

當即便喊道:“誰是徐半仙兒?痛快的站出來。”

李全喜環視了一圈公社大院兒裡面,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就是找不見徐成鼎的身影。

他迅速的撥開人群,找到一個磨盤跳了上去,踮起腳尖看了半天,依舊沒有見到徐成鼎的身影。

“嘿!真是邪門兒啦,明明來的時候就見徐成鼎那反動派跟著走進來了呀,這會兒功夫跑哪兒去了呢。”

徐成鼎何許人也,從小在戰亂和土匪的夾縫中生存的人,也飽讀各類書籍道門秘籍,比很多人都精明,有文化的。

當革委會的年輕人說出來意時,他敏銳的神經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便悄無聲息的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見半天也找不見人,革委會的幾個年輕人帶著同伴,對老村長說道:“村長,麻煩你快帶我們去找到那個徐半仙兒,他是典型的,非常嚴重的反動派,是牛鬼蛇神的典型,要是讓他跑了,你就是犯了包庇罪,要負責人的,明白嗎?”

老村長聽了連忙叫苦,並迅速劃清界限說道:“哎呀, 小同志你可不能亂講啊,我是地地道道的貧農出身,怎麼會跟這些人攪在一起呢,跟我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現在就帶你們去他家裡。”

正說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奔向徐成鼎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