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浣月出門之時已是傍晚,她平靜地理了理衣襟,又抬頭望著天上的霞光,它竟似自已初進宮那般燦爛絢麗。
柳浣月身子呆板,淚水簌簌掉落,她腳步沉重地緩緩走下臺階。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喜兒見小主如此反常,上前溫柔輕喚,
“小主,您這是怎麼了?”
小福子急忙在另一側扶起柳浣月,“小主怕是累了,咱們趕緊回宮吧。”
柳浣月緩緩回頭看了看喜兒,
“喜兒,我們都再不是從前的我們了。”
說完豆大的淚珠滾落,身子瞬間轟然倒塌。
“小主!”喜兒小福子驚呼,“太醫,快來人啊!”
疾風驟起,黑壓壓的烏雲瞬間將皇城籠罩,隨即傾盆大雨伴著雷鳴電閃向世間無情劈裂。
宮外柳府。
“老爺!”婦人聲嘶隨即倒地。
“老夫人!”
“娘!”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
墨麒淚水漣漣,她一面照顧老夫人一面命人救治柳思緲。
“福晉,要不要即刻修書給大將軍王?家裡如今亂作一團這可如何是好......”墨麒身邊的語兒一邊抹淚一邊問道。
墨麒一邊吩咐太醫盡心一面默默流淚。
“福晉。”語兒再次溫聲提醒道。
墨麒向上抹了抹淚,“不可,他如今在前線作戰不可因此擾亂軍心,再者即便修書也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我身為他的妻子,理當為其分憂。”
墨麒深吸一口氣,“老爺突然病重勢必有原因,立即吩咐人著手調查。”
“是。”語兒匆忙跑了出去。
墨麒深深凝望著窗外,“清風,若是......你是否會怪罪我?”
鍾粹宮內,柳映溪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身子輕鬆些許。
窗外和煦的晨光淺淺地映照的地上。
“皇貴妃,您醒了。”吉祥剛剛開門,驚喜地呼喚道,小福子一個健步衝了進來。
“可覺身子有何不妥?”小林子緊張道。
“沒有,反而輕鬆很多,相比你們沒少辛苦。”
“皇貴妃......”
吉祥支支吾吾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小林子一把打斷,他即刻佯裝高興道,
“皇貴妃,您既然身子好些,我們用膳吧。”
“好啊,躺了許久也是餓了。”柳映溪隨即走了出去。
吉祥看著柳映溪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不禁心中疑惑,她推了推小林子低語,
“小林子,你看皇貴妃,她似乎......不大正常,之前剛剛聽到柳府噩耗悲痛欲絕陷入昏迷,如今卻什麼也記不得的樣子,要不我們即刻請耿大人來看看吧。”
“你趕緊去,我在這守著皇貴妃,快去。”小林子與吉祥分路行動後快步跟上柳映溪。
“小主,您氣色好些了,您想吃點什麼我即刻吩咐人再做些。”
柳映溪此刻已經到膳房落座,她輕輕端起一碗清粥,
“不必,這就很好。”
“小主,您若是哪裡覺察不妥,一會兒叫耿太醫來瞧瞧,咱們也好放心。”小林子試探地問道。
“我沒有任何不妥。”柳映溪一邊喝粥一邊回道,
“小林子。”
“哎,奴才在。”小林子趕緊躬身上前。
“喝完清粥我已覺察身子有力氣,吩咐下去,即刻去柳府。”
“皇貴妃,要不耿大人來了再說不遲。”
“不必。”
“要不......”
“小林子。”柳映溪打斷道,
“我沒有失心瘋......”隨即兩行豆大的淚珠重重摔在地上。
“不必耿大人來,我已體會不到腹中孩兒的胎動了......”
柳映溪深呼吸摸了摸淚道,“自從上次家中來信是母親手筆我就有所懷疑,一向是父親寫信為何忽然換了母親,相比那時起父親就強撐著身子只為我平安待產......”
小林子聞言低下頭去。
“父親退朝相比已經有幾日,皇上在前線殺敵,後宮也處於風起雲湧之際,此時容不得我脆弱大哭,我要回柳府查明一切。”
突然柳映溪轉身一把抓緊小林子胳膊,“小林子,一會兒我們出宮,你即刻秘密帶好此信去前線,我去柳府。”
“皇貴妃,你不能把奴才此刻支開,若是.......”小林子頓感不妙。
“小林子,如今宮中我能信任的只有你,難不成要我親自去嗎?”柳映溪急道。
“是......只是皇貴妃,若是奴才不在您身邊,您在宮中豈非更加危險?吉祥奴才至今調查不到她的底細,想必大有來頭或是刻意隱瞞。”小林子附耳道。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即刻出發,前線和後宮,一個都不能亂,這天下更不能亂。”
“是。”
小林子心裡默默敬佩著這個皇貴妃。
如此天崩局勢,她沒有常人那樣大哭大鬧反而異常冷靜,靜靜起床寫信,起身用膳,然後沉著安排一切。
也許內心以波濤洶湧天崩地裂,可是表面上她還能維持冷靜。
是啊,哭有什麼用呢?或許在真正的絕望面前,根本不會哭出來吧。
“皇貴妃,如此大事,我們是否要知會浣貴人?”小林子扶著皇貴妃快步走向馬車。
“不必。”柳映溪心中似有千斤石表面卻淡淡說道,
“她......已今非昔比。”
“皇貴妃,若是......若是浣貴人對您不利,您作何打算?”小林子說話聲音逐漸微弱。
柳映溪怔怔地坐著,心中似乎千頭萬緒捋不清,許久後,
“那不是本宮此刻該思考的問題。”
小林子低下頭去。
“你是否早有預感?”柳映溪緩緩回頭,眼神冰冷絕望卻不容忍說謊。
“......是,很久以前起,浣貴人不再經常來我們宮裡,我就默默窺探過,浣貴人她......她似乎慢慢變了。”
小林子長嘆一聲,“這深宮之中,哪有世人眼中表面上的金碧輝煌,暗地裡都是漆黑的夜和無盡的孤寂。”
“主子,您是否會怪她?”
柳映溪抬頭看向窗外,一股清爽的風迎面撲來。
“宮外的空氣如此清甜......有些小鳥從來不屬於金絲籠。”
“若是可以,小主,您若得機會,此生想做什麼?”
柳映溪抬起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小林子,若是你呢?”
小林子落寞的神色泛起一點希望,“若是奴才......奴才願意讓環翠活過來,若是可以,奴才願意陪著她去遍天涯海角,無怨無悔。”
柳映溪回頭,見小林子眼含熱淚,她輕輕拍了拍小林子的肩膀,
“本宮從未想過如果的事,宮中的每一日都如此辛苦小心,容不得我片刻喘息,如何敢作此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