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不顧自身性命救人,當真情深義重。”朱貴人在一旁酸澀道,
“記得幼時起你就偏袒皇貴妃,顧予臣,若非選秀你是不是早已上門提親?”
“小主喚錯了,貧僧乃寶華殿住持,早已了斷塵緣,小主口中的顧予臣與貧僧無關。”顧予臣雙眸帶火。
“還狡辯,你敢在此立誓嗎?若是對皇貴妃有任何非分之想,天誅地滅,全族無後。”朱貴人急了。
眾人大驚,誰都能看出朱貴人出於妒意竟然失了分寸。
皇后看戲一樣默默飲茶,此刻並不是處理朱貴人的時候。
“回小主,貧僧乃出家之人,不作俗世誓言,上有佛祖下有眾生,自然不必貧僧辯白。”
顧予臣說完行之以禮。
“你若不肯,我只會懷疑是你心中有愧。”朱貴人看來並不想就此放過他。
眾人噤聲,但又都在等著住持的回答。
顧予臣攥緊的拳頭終於送開,“貧僧若是與皇貴妃有染,全族無後而終。”
“哼,你少偷換概念,我是說你心中傾慕皇貴妃,她如今貴為皇妃你此生當然與之再無可能。”
朱貴人嘟嘟逼人架勢,若是顧予臣不發誓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此時氣氛十分緊張,若是再有猶豫恐怕真的會令人有所懷疑,可是若發誓的話......
“阿彌陀佛。”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靜岸師太一身布衣手持佛珠緩緩而至,柳浣月跟在後面隨之而來。
眾人震驚,立即起身行禮。
她雖然身為一介出家人,可是確為皇上的親孃。
自從遁入空門她從未現身,但是皇上卻經常光顧寶華殿,表面上談經論道可誰不知這寶華殿為誰而建。
靜岸最多隻是灑掃殿前落葉從未離開過寶華殿半步,但皇上對其恭敬有加,她的話比皇上的話還管用。
據說皇上剛登基之時想處死三王爺以絕後患,但是靜岸師太一力阻攔皇上才留其一命,並且保其榮華富貴,還允准當朝議政。
外界因此紛紛傳言:先皇將皇位傳給了三王爺而非皇上,否則為何太后遁入空門不受任何加封反而力保三王爺?
皇上當時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平息朝野非議,但卻沒有絲毫怠慢靜岸師太,還為其大建寺廟供其居住。
“本宮給大師請安。”
皇后對靜岸師太也是十分拜服,她的兩個阿哥夭折之時都是靜岸師太夜以繼日誦經超度,寒冬臘月因此還凍壞了身子。
“貧尼有禮。”靜岸回禮道,
“貧尼今日唐突,只是聽聞皇貴妃見紅,我佛慈悲,特來此相問,不知皇貴妃現下如何?”
皇后急忙扶其做好並親自斟茶,
“回大師,皇貴妃突然見紅想必病勢沉重,太醫還未出來。”
“阿彌陀佛。”靜岸接過茶,“貧尼只是出家之人,當不得你們行此大禮,起來吧。”
“多謝師太。”眾人恭敬起身。
“照顧皇貴妃的貼身宮女太監何在?”
靜岸似乎明知故問,她與柳映溪多次相見又怎會不認得?
“回師太,奴才小林子,是鍾粹宮掌事太監。”
“回師太,奴婢吉祥,是鍾粹宮掌事宮女。”
二人紛紛回道。
靜岸看向吉祥的時候目光多停留幾分,隨即說道,“你們裡面伺候吧,你家主子身邊不能沒有親近之人。”
小林子吉祥聞言急忙起身叩謝。
“皇后,貧尼擅作主張了。”靜岸轉身道。
“哪裡哪裡,有師太做主,本宮和眾位姐妹也算心裡踏實了。”
眾人見皇后對這個“婆婆”倒是十分恭順,難道只因為阿哥誦經超度?恐怕不止於此。
“照顧皇貴妃的太醫何在?”靜岸掃視殿內眾人。
皇后給秋菊使了個顏色,秋菊急忙去內室喊出耿如海。
“回師太,微臣給師太請安......”
耿如海擦了擦雙手血跡急忙行禮卻被制止。
“直接說皇貴妃與龍胎現下如何?”
“回師太,皇貴妃性命已保住,只是龍胎受驚,恐怕需要修養一段時日,期間不能收任何刺激,否則在世華佗亦迴天乏力。”
耿如海如實稟告,他在顧榮身邊之時就已聽說這個響噹噹的別樣皇太后。
“嗯。”靜岸長舒一口氣,“你們小心伺候吧,皇上的性子你們比貧尼清楚,他十分看重這個孩子,你們保護皇貴妃就是保護你們自已。”
“是。”眾人行禮。
“住持,寶華殿還有些佛事需要與你商議,你隨我來。”靜岸起身出門,顧予臣緊隨其後。
眾人面面相覷,她如今雖是師太,若是哪天束髮披冠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太后。
皇后見狀,“你們好好照顧主子吧。”轉身出門,眾人隨即陸續退出。
柳浣月猶豫著看向內室。
“小主,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皇貴妃差點性命不保,太可憐了。”喜兒輕輕扯了扯柳浣月衣角。
“是啊小主,我們已經許久沒有看到皇貴妃了,看一眼再回宮不遲。”小福子一邊說話一邊觀察主子神情。
柳浣月嘴角微微動了動,猶豫過後還是邁進了內室。
剛進內室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柳浣月輕輕坐在床邊,只見二姐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退下吧,我來照顧姐姐。”
柳浣月遮蔽眾人,輕輕為二姐掖好被子。
這是自已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察二姐,她早已不復當年,如今一頭銀髮加之面容憔悴,宛如冬日即將凋零的花朵。
她隔著被子用手輕輕摩挲二姐腹部,這裡面真的有個孩子嗎?
柳浣月從袖口拿出一個紙包,雙手顫抖地開啟,一包白色粉末映入眼簾。
她雙眼含淚,又將紙包緊緊攥在手裡回頭望向昏迷的柳映溪。
“二姐......我們可是親姐妹,世事變遷,為何今日竟走到如此地步......”
柳浣月的淚水顆顆滴落。
“二姐,你曾經吩咐人給我下藥之時,可如小妹今日這樣百般躊躇?”
“二姐,二姐......再讓小妹多叫你幾聲吧,我如今再不能有孕,武答應說其實拜你所賜,我原本不信,可是你也承認是你所為......”
“我也想過,或許你給我下的藥只是普通昏迷藥,可是那以後發生的種種呢?一件事,兩件事......所有事情都聚在一起你讓我如何再相信!二姐,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柳浣月越想越激動,手中的粉末亦不斷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