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做好後,秦昕月看著店長又把張琳送了出去。
她的目光追隨在兩人身後,腦海裡不斷浮現兩人剛剛的對話。
“是那位叫什麼來著?”
“溫軟軟,溫大師啊!”
“那可真是個年輕的女孩,長得還很漂亮呢!”
“她多大啊?”
“...我記得是93年的吧...”
這一句句的話以可怕的聲量鑽入了秦昕月的耳朵裡,一次次地迴圈播放著。
而那一個個熟悉的字眼,又扎進她的太陽穴裡,一陣陣地猛烈跳動著。
秦昕月顫抖著手把手機拿了出來,可是當她解了密碼,看向螢幕時,她竟然一時間都不知道她該先從哪個軟體去看看,去了解這個“戀人”。
最終,她還是先點開了微信,去看了一遍那一次的算命過程。
看著那一段段的對話,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秦昕月心說,這明明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啊...
她為什麼要騙我呢?
可是,當秦昕月看到那句——“你是受了誰的影響才出來住的嗎?”時,一瞬間她好像全部都明白了。
明白了那個冷漠了一週的人,為什麼那晚突然變得那麼熱絡。
明白了那個人為什麼突然要給自已解塔羅。
明白了那個人為什麼在自已歇斯底里地說要想要個陪伴之後,每日的找自已“表白”。
在秦昕月的內心裡,哀嚎聲四起,想通了一切的她無助到想要哭泣。
她嘴唇都在顫抖,但忍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不死心地又轉向了迷途。
秦昕月從迷途裡,開啟了與溫軟軟的聊天框,目光死死地、逐字逐句地看著那晚的每一個對話。
一年,怪不得她知道我為什麼只剩下了一年的學業!
看到那晚讓自已疑惑的那句話,秦昕月此時懊惱到想要掀翻這整個世界。
她早該發現的,她早該發現的!
為什麼那邊算命的時候,這人突然給自已發了個訊息就又突然消失了,結果恰好在算命結束後又來找自已!
秦昕月緊緊咬住了下唇,望著那些在夜裡讓她感覺到無限溫暖的話語,此時這些話卻像一把把的刀割在了心臟上,她不可置信到連眼仁都在顫抖。
這是一個人嗎?到底哪一個才是她認識的溫軟軟?
“那可是個冷美人呢。”
那一句話又悠然響在耳畔,秦昕月的心臟好像被人碾碎了一樣。
這幾日,她開心地感覺自已的身體都變得好輕,輕到飄飄然地好似飛到了雲端,在一朵朵蓬鬆柔軟的雲朵裡,整日地漫遊飄蕩,不知愁苦。
而現在,那些雲朵轉眼變成了黑壓壓的烏雲,將她裹挾其中,再無情地摔了出去。而她曾經飛得有多高,她現在跌落的就有多痛。
秦昕月的眼眸裡好似著了一道濃濃的墨水,變得烏黑幽深,而那些心底深處的囈語又帶著嘲諷的口吻,冒出了頭。
“呵呵,你真的以為誰會愛你嗎?”
-
“你忘了嗎,你是個不被神眷顧,被神拋棄了的孩子。”
-
“沒有人會理解你,愛你,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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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耍著玩都不知道,你可真是蠢。”
-
“哈哈哈哈,你竟然妄圖有一個那麼好的人會喜歡上你!你一個自私鬼,你一個膽小鬼,她圖你什麼呀,!”
秦昕月的臉色變得陰沉,陰沉地可怕。
店長在外面又跟張琳聊了一會兒,回來就見到秦昕月坐在吧檯裡面的小椅子上,手指緊緊捏著手機,那使勁兒使得大到每個骨節都泛起了青白色,整隻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店長坐在了旁邊,目光疑惑地打量秦昕月,只可惜那個帽簷壓得太低,秦昕月又戴著口罩,根本看不清秦昕月的神色。
“昕月?”
店長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秦昕月沒有回答。
“昕月?秦昕月?你怎麼了?”
秦昕月抬起了頭,店長從帽簷和口罩的縫隙中,看見了一雙泛紅的眼睛。
店長愣了愣,再次問道。
“你怎麼了?”
秦昕月只是直直地看著她,那滿眼的無助和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思考,眼前的人是否是值得信任的。
店長的腦袋急速的運轉著,她想起來剛剛秦昕月異常的地方,臉上又轉而掛起猜疑地問道。
“你不會認識那個算命先生吧?”
看到她臉上不可置信的猜疑,秦昕月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而那些已經湧到嗓子眼裡的話也被秦昕月生生嚥了回去。
她的雙眼突然變得一片死寂,語氣裡藏著自嘲的意味,幽幽回道。
“不會啊,我怎麼可能會認識那麼厲害的大師呢...”
“哦,我就說嘛。不過看你剛剛的反應,我還以為你跟她有點什麼呢。”店長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問道,“那你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早上沒睡醒......不過溫軟軟這個名字,還挺特別的。”
秦昕月撇過頭,神色莫名地轉移了話題。
“確實挺特別的,叫這種名字的我都沒聽過。”
店長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認可了秦昕月的話。
而聽到認可的秦昕月,臉上又再次劃過了受傷的神情。
是啊,是啊,這個名字這麼特別,誰還會叫“溫軟軟”,還那麼巧的也是93年的呢?
一想到這個名字,秦昕月感覺自已馬上就要窒息了。她垂下眼簾,猛烈地抽吸了一口氣,來平復那股窒息感,繼而問道。
“你剛剛不是說要縮短上班時間嗎?是什麼意思啊。”
“哦,對對。”說起正事,店長又認真了起來,“我們最近開會討論了一下,然後經理和老闆他們也找了很多人打聽過了,最後大家都覺得這段時間可能不會有什麼起色了。”
“所以,我們就決定縮短大家的工作時間,先試試水。”
“明天開始每個人少上3個小時的班,看看這一週情況怎麼樣。如果一週以後,附近還是這種狀況,我們就上一休一。”
秦昕月的心臟猛地一頓,這幾日她因為溫軟軟,都忘記了這件事。她以為她的人生會得以好轉,翻盤,不會再遇到這種糟心的事情。
或者遇到糟心的事情,她也會有勇氣面對。
可現在算什麼?
看到秦昕月垂著頭,頹廢的模樣,店長嘆了口氣。
“我現在先跟你說,等會兒我就會在群裡發通知了。你回去了以後,也和思思好好說一下。”
禍不單行。
幾日的輕快生活轉眼煙消雲散,沉重的命運還是重新回到了秦昕月的身上。此時的秦昕月感覺自已的身體無比的沉,沉得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
秦昕月垂眸看去,螢幕上顯示是迷途的訊息。
她眯起眼,臉上閃過掙扎之色,片刻後,她還是開啟了迷途的資訊。
看見溫軟軟發來的訊息的一剎那,秦昕月的眼尾驀地更紅了些。
【我剛醒。】
【今天怎麼到店裡了,也沒給我發資訊啊?】
這熟悉的語調,這熟悉的親暱。
這幾天,秦昕月每天都是一到店,就會給溫軟軟發條訊息,和她說聲早安。
即便秦昕月知道溫軟軟一般都起得很晚,但她想著每天醒來都有人等著的感受一定會很溫暖,所以她日日樂此不疲地發著訊息,然後滿懷期待地等著溫軟軟醒來。
可她的這份真心,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個笑話。
秦昕月的腦子突然變得一片混亂,她發洩式地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戲弄我很有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聖人,特別有責任感,騙著我,想讓我回家?!】
【甚至不惜要跟我談戀愛?!】
【你是在可憐我嗎?!】
-
剛醒的溫軟軟還睡眼惺忪,她習慣性地從枕頭旁找來了手機,點開了迷途。
雖然是短短的幾日,但溫軟軟卻生生地養成了習慣,每天醒來就先回復那一聲讓她心生暖意的早安。
可是今天的迷途裡,卻沒有任何訊息。
溫軟軟詫異了一下,但隨即就擔心起秦昕月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於是就有了上面的對話。
看到那一聲聲的質問,溫軟軟的睏意消散了大半。
她從被窩裡翻了個身,半撐著胳膊趴在了枕頭上,神色鄭重又擔憂地看著聊天框。
過了片刻,她在訊息框裡打下了一句話。
很簡單的一句話。
她發道。
【給我你的手機號,我好好的給你解釋。】
-
秦昕月的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出去。
她看著這意外的回覆,那股憤懣瞬間僵在了臉上,旋即多了幾分猶豫和緊張,以及...難以言喻的羞澀。
她的臉突然紅了幾分。
即便兩人是名義上的戀人,這幾天聊天的語氣裡也多了幾分親暱,但是她們還沒有交換過手機號,微信,甚至是照片。
兩人依舊在用迷途交往。
秦昕月不是沒有想過要那些,她只是覺得冒然地索求,會顯得自已好像很著急,很沒禮貌的樣子。
另一面,她也在等溫軟軟。
她看溫軟軟一如既往,對這些事緘口不言的樣子,她不禁猜想,也許溫軟軟還沒有準備好,也許她還沒有完全的信任自已,也許她還有猶豫的地方。
所以秦昕月一直在等溫軟軟——待她準備好之後,提起這件事時,自已就給她想要的全部。
可如今這麼一看,溫軟軟從來沒提過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她從來也沒想過要認真的談戀愛。
秦昕月不禁懷疑道。
是不是等自已回了家,她就可以把賬號登出掉,然後全身而退,在自已的生活裡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此刻,秦昕月看到溫軟軟在這時提起打電話,她的心裡好像有成百上千的螞蟻在細細啃噬,又癢又疼。
秦昕月垂著頭,那雙捏著手機的手,滲出了一層薄汗。
而坐在秦昕月旁邊的店長,一點也沒發覺到秦昕月的異常。
今天的咖啡廳極其安靜,除了剛剛張琳來時熱鬧了一會兒之後,就再也沒有進來過人。
店長一直在刷著手機,看那些逗人發笑的影片。但看了一會兒,那些影片還是沒能提起她的興致。店長無聊到泛起了睏意,她抹了把臉,正想要清醒清醒時,旁邊的秦昕月就“唰”地一下直愣愣地站了起來。
店長被她嚇得一激靈,那些睏意也全都被嚇沒了。
“你,你幹嘛啊?”
“店長,”秦昕月眼神幽深地看著她,滿臉的肅穆,“我出去打個電話。”
“哦...哦。”店長呆愣地應著,抬起手擺了擺,說道,“那,那你去吧。”
“嗯。”
秦昕月重重地點了個頭,一副要去打一場重要戰役的模樣,步履沉重地從咖啡廳裡出去了。
店長看著她那悲壯的背影,一臉的不明所以,悠悠自語道。
“什麼事這麼嚴肅啊.......”
出了門,秦昕月便迅速的打了一串的數字發了過去。
而在下一秒,手機上就立即彈出了一個來電介面,望著這串陌生的數字,秦昕月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通話鍵。
“喂?”
秦昕月啞著嗓子,從喉嚨裡輕輕吐出了一個顫音。
“喂,是秦昕月嗎?”
......
對面的嗓音如想象中一樣的溫柔婉轉,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好聽,就如春日森林裡流淌的泉水一般,輕靈悅耳。
手機緊緊的貼在了耳朵旁,當她聽到曾經想象過無數種音調的聲音終於穿過了那日日夜夜的期待,輕靈地響在了耳畔時,秦昕月的眼睛猛地一酸。
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平復了好一會兒的心情,才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來。
“嗯。”
-
從自已問過後,手機聽筒裡便是一片的寂靜。
溫軟軟側耳耐心地等著秦昕月的回覆,沒成想等來得卻是一聲浸滿酸澀的聲音。
那雙杏眼瀲灩出幾分無奈,她也沒想到第一次跟秦昕月打電話,會是這樣的場景。
她也不知道秦昕月是怎麼突然知道的,但一想到那一句句的質問,溫軟軟就覺得更疲憊無力了。
她早該跟她說的。
不然也不至於讓她這麼傷心......
這麼想著,溫軟軟嘆了口氣。
-
聽到這一聲輕嘆,秦昕月整個人顫了顫。
一股濃重的委屈從心頭湧了上來。
她咬緊了下唇,努力地不發出任何聲響。
-
“昕月,昕月?你還在嗎?”
溫軟軟柔聲問道。
“我沒想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