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小虞召到神了,我提醒你一句,小心啟神教的人。”
這盤棋丹雪真人再也下不了了,抬手把棋子全都揉亂。
“嘖……”聞青漓道:“輸不起,我真的服了,次次都這樣,你還能不能好好下棋了!”
丹雪真人癟了癟嘴:“不是,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沒有,那孩子我很喜歡,別讓他出事。”
“現在他可是天下第一。”聞青漓將棋子撿起來放進罐子裡,“說不定,未來是他罩著我呢?”
話音剛落,聞青漓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心揪了起來,虞璟笙和宋金安身上他都留了法印,兩人竟然同時遇到危險嗎?
丹雪真人還要說些什麼,只眨了下眼睛,石凳卻已經空了,只剩下一顆在桌上跳動的白色棋子。
…
“虞師兄,咱們這樣真的能行嗎?”
宋金安看著面前清澈見底的小河。
虞璟笙摸摸下巴:
“能行,進入瀕死狀態,師叔應該會有所察覺。”
宋金安問:“你怎麼知道?”
虞璟笙思索半天,他不知道怎麼跟宋金安解釋自已腦子裡面有個高人,一個在叭叭叭。
“什麼叫叭叭叭,我無聊死了,跟你聊聊天也有錯嗎?我說的對你們沒幫助嗎?”
虞璟笙再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其實不能說是聲音,像是一種怪異的感應,明明什麼都聽不到,卻又能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第三道。”
虞璟笙:“???”
“怎麼了?不服?”
虞璟笙實在想不通,這真的是個神?為什麼像個孩子。
“走吧走吧。”宋金安拉著虞璟笙的手,“我不會游泳,你記得拉我上來。”
虞璟笙點點頭:“好!”
走到河中央,宋金安的腳已經碰不到底了,一直都是靠虞璟笙託著他。
“我準備好了!”宋金安自通道。
虞璟笙忽然放手,宋金安便埋頭進去,因為窒息便開始劇烈掙扎,下一刻,
滋啦——!
宋金安身上忽然迸發出一股強大的電流。
水導電,虞璟笙渾身一顫,拼著最後一點力氣將宋金安撈起來,往岸上用力一拋。
砰的一聲悶響,宋金安摔在地上,也暈了過去。
虞璟笙和水裡那些無辜的大魚小魚一起浮在水面上。
…
聞青漓到的時候,看見便是宋金安昏死在岸上,而虞璟笙埋頭在水面上,咕嚕嚕的吐泡泡。
“這……”
聞青漓扶額,踏水過去將虞璟笙撈起來。
把這溼淋淋的一大一小放在樹邊。
他伸手朝兩人胸口還有上腹一點,他們便嘩啦啦的開始往外吐水。
聞青漓方才檢查過,兩人身上只有宋金安是法術痕跡。
“你們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宋金安緩了許久,腦袋上的毛球還在吐水,他看向聞青漓的兩隻眼睛亮晶晶的,但是一句話也不說。
聞青漓看向虞璟笙。
“你們倆打架了???”
虞璟笙搖搖頭:“沒有。”
“那是為什麼?你們跟河裡的魚有仇?”
聞青漓指著飄在水面上翻白肚皮的魚。
虞璟笙看過去,面上有些尷尬。
“不是,沒仇,我們只是想找你。”
聞青漓愣了愣。
“找我?”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啞然失笑,“好好好,下次我給你們留個聯絡方式,這個找法廢命,知道不?”
兩人一個勁的點頭。
聞青漓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走吧,帶你們回宗門。”
回到宗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紅竹峰的晚上風很大,到處都是紅葉的沙沙聲。
宋金安鬧了一天,抱著洗乾淨的毛球去睡覺了。
聞青漓靠在竹椅上,闔眼假寐,一晃一晃的。
虞璟笙換了一身素色衣裳,他好像穿什麼都好看,就算套麻袋也好看。
“晚上風大,你重傷未愈又被宋金安誤傷,桌上有些丹藥。”
聞青漓仍然閉著眼,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虞璟笙找了把椅子坐下,垂眸看著桌上的白瓷瓶,良久開口道:
“師叔,你也要去北域嗎?”
“不去。”
聞青漓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
“為什麼?你不想突破化神?”
聞青漓沉默片刻道:“你想去嗎?”
“我……沒想好。”
“我跟你說說我的看法吧,這一去是非常冒險的,就算去,我們也不能當第一人,開天闢地的事情交給別人吧。”
“哦……”
虞璟笙其實並不是很想去,只不過他對身體裡突然多出來的東西很好奇。
還有……
他想和聞青漓聊聊天,自那天之後,聞青漓無所不能什麼都不怕的形象在他這裡已經崩塌了。
“小虞。”
聞青漓坐直起來,畫下一個法印,輕輕一推便到了虞璟笙面前。
那法印在他面前凝成實形,是笛子,像是用青玉做的,晶瑩剔透。
“下次想見我吹響它,不論你在哪裡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別像今天一樣,禍禍魚了。”
虞璟笙摩挲著笛子,支支吾吾道:
“可是,我不會吹……”
聞青漓剛要躺下去,又坐了起來。
“啊這……我也不會……”
…
清風門會吹笛子的人其實不少。
紫竹峰那位就很適合,他出場往往人還沒到笛聲就到了。
聞青漓領著虞璟笙過來學藝。
“陸句,你在家嗎?在家的話我就進來了,不在家的話我就進來了!”
呼——
一陣風吹過,紫色的竹葉落在地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回應。
外界傳聞紫竹峰這位脾氣一直不太好,要是真的發生衝突,聞青漓也是傷上加傷。
虞璟笙拉拉聞青漓的手袖。
“師叔,要不然,我們回去吧,我可以自學的……”
“現成的老師,你怕什麼,有我在,別擔心。”
虞璟笙漸漸鬆開手,手腕忽然被聞青漓一把拉住。
“走吧,陸句不拒絕就是同意了。”
虞璟笙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手腕上的力度特別大,從他的角度能看見聞青漓的側臉,卻看不見他的眼睛。
走了許久,終於到了紫竹峰的主殿。
陸句就坐在外面的亭子裡,一隻手懶懶的支著腦袋,和親傳弟子洛央下棋。
洛央年紀和虞璟笙差不多大,自然下不過陸句,此時正抓耳撓腮。
“誰叫你闖我山門,你紅竹峰不夠玩嗎?”
許是和他練的功法有關,陸句的臉看起來有幾分陰柔,就這麼睨著聞青漓,神色不明,不知是喜還是怒。
聞青漓對他的評價:小白臉一個。
“帶師侄來你這學笛子。”
陸句上下打量兩人一眼,有些疑惑。
“師……侄?”
話音剛落,洛央忽然站起來將必敗的棋局打散。
“師父!我會吹笛子,我去教!”
聞青漓看向這個青年,雖不如虞璟笙那般帥得出眾,但是身上的氣質相當活潑,妥妥的一箇中二少年。
“好,我覺得可以。”
“慢著。”陸句掃了一眼洛央,“你走了誰陪我下棋?”
“師尊,放過我成不成,輸一局就去瀑布下面待一晚上,再這麼玩下去,我頭都要被水衝禿了!”
洛央叫苦不迭,看向聞青漓的目光都帶著求助的意味。
聞青漓走過去將洛央拉過來:
“嗐,我陪你下。”
洛央拽著虞璟笙一溜煙跑沒影了。
陸句不滿道:“又跟你下棋,真煩。”
“喲,你就喜歡虐菜啊?”
“你怎麼把季相徒弟拐來了,他沒發火?”
聞青漓收拾棋子的手一頓。
“什麼叫拐?他自已找的我好不好。”
陸句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嘖,你怎麼陰陽怪氣的。”
“沒有,我只是覺得新鮮,上次閉關的時候你抱著化神的決心,現在還沒化神就出關也就罷了,一出來就大張旗鼓的去了天一宗,當面把人帶走,鐵樹開花?少見實在少見。”
無錯書吧聞青漓沒想到陸句竟然是這麼八卦的一個人,居然啥都知道。
“你平時都不幹正事的嗎?”
“幹啊,我不是在認真培養宗門天驕嗎?要不是你來,他才不會有偷懶的機會,倒是你,比我閒多了。”
聞青漓知道他又在陰陽自已,不耐煩道:
“嘖,下棋。”
兩人對弈,一直從白天到晚上,難分勝負,直到洛央忽然慌張的跑過來。
“師尊,師叔,出事了!”
聞青漓心頭一緊,“虞璟笙呢?”
陸句:“好好說。”
洛央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虞師弟,在那邊……那邊……”
還未說完,一陣風從他身邊掠過,奔向了他指的方向。
洛央愣怔幾秒,遲遲說不出話。
陸句:“到底怎麼了?快說啊,急死我了!”
“虞師弟好像走火入魔了,方才吹笛子的時候,他狀態就不太對,一直跟自已說話,像是兩個人。”
陸句緩緩站起來,又忽然坐下。
“算了,這熱鬧我先不看了。”他看向洛央,“來,你來下這殘局,要是輸了就去待兩天。”
洛央嚥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棋局。
很明顯是兩個高手留下的殘局,他苦笑一聲。
“師父,我現在就去……”
…
聞青漓在一處溪水旁找到了虞璟笙。
他縮在地上,嘴裡不斷的喃喃。
“孃親……”
“別殺我的孃親……”
聞青漓一步一步的靠近,忽然想起來在原著裡,虞璟笙的人生和林臻的人生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林臻幼時不會因為容貌過於優越而被羞辱。
虞璟笙作為被虐的主角,慘得不能再慘。
父親酗酒賭博家暴,母親為了他忍氣吞聲,而他自已也因為容貌被同齡人欺辱,輕則吐口水讓他鑽跨做狗,重則被推下山崖等等。
然後,在他十歲那年,整個村子被屠殺殆盡,最愛的母親也死在他的面前。
聞青漓輕嘆一聲,按照他前世看的龍傲天小說,主角不應該變成氣運之子屌炸天嗎?
為什麼到了虞璟笙這,就變了個模樣?
聞青漓走上前一步,虞璟笙像是感受到了他的靠近,立刻警惕的往後縮。
眼眶通紅,彷彿看見了無邊煉獄,身體顫抖不止,滿面淚水,像是下一秒就會徹底魔化。
聞青漓走上前去,卻見虞璟笙忽然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透著煞氣,手中紅光一閃,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他不能運氣,你快阻止他!”一個靈魂體忽然出現在聞青漓面前,“快,快想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聞青漓看著這個像個球一樣的白光團:
“你乾的?”
“我……他想要記憶,我就給了,誰知道會變成這副模樣,太可怕了,下一次不給了!”
唰——!
聞青漓剛靠近,劍便抵在了他的胸口。
虞璟笙此時已然完全失去理智怒喝道:
“滾!!!”
“虞璟笙,是我。”
虞璟笙恍惚了下,下一刻一個箭步上前揮出一道劍氣。
聞青漓側身躲過,旋即繞到他身邊,伸手掐住他的手腕,靈力威壓讓虞璟笙不能動彈。
“跟我說說,你看見了什麼?火?還是……孃親血淋淋的屍體。”
只這一句,虞璟笙眼神驟變,手中的劍掉在地上,心裡防線徹底破防。
那些封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如洪水一般湧來,越來越清晰。
他彷彿置身在地獄裡,目光所及都是血,然後那些死去的人,面目猙獰的跑向他,伸手在他身上不斷撕扯,像是要活活摳掉他的血肉。
“別過來!別過來!滾開啊!!!”
聞青漓嘆了口氣,額頭抵在虞璟笙的額頭上,發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虞璟笙在識海中與那些亡魂相拼,但是寡不敵眾,縮在角落裡任人宰割,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被割下來,像是被凌遲處死。
劇痛之中他不禁想,孃親會來救自已嗎?
念頭一出,腦中瞬間劃過孃親被長劍貫穿胸口的模樣。
好痛,哪裡都在痛。
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他生來就不被待見,剋死了孃親,害死了全村人,天煞孤星,原來是這個孤星……
虞璟笙投降了,掙扎沒有意義,孃親死的時候他就應該去死……
咔嚓——
彷彿有人一拳幹碎了鏡子。
一隻手穿過屍山血海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從地獄中拉了出來。
聞青漓嘴角的血沫還沒擦乾淨,喘著粗氣道:
“虞璟笙,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