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決鬥臺很少有人選擇破壞規矩。
更何況現在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人群中有極少數人猜測到陸願能夠忽然變強是因為,雙生花這種失傳了的功法。
“你好,怎麼終止比試?”
負責管理元嬰決鬥臺的修士,忙著觀看,隨意敷衍道:
“不能終止。”
修士的領子忽然被一把抓住,虞璟笙又重複道:
“怎麼終止比試?”
修士脖領子被提著有些吃痛,轉過頭看向虞璟笙,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眼前人眼眶通紅,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近乎失控的癲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走火入魔了。
“道友,你這是怎麼了?”
虞璟笙方才覺得自已有些失態,將手放下來。
“臺上的人出老千,這場比試不公平,為什麼不能終止比試?”
修士理了理衣服,指向地面上那一圈圈發光的陣法道:
“賭約既成便不能反悔,即使是出千那也是當事人自願賭的,沒能率先察覺對方有什麼其他的手段,那是當事人自已的事,畢竟又沒有誰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必須參加。”
“不是的!”虞璟笙辯駁道:“拿家中親人威脅,這和讓他必須參加有什麼區別?”
無錯書吧修士無奈道:“這些我不清楚,但是賭約已成,結束比賽的辦法就是死人,好了好了,你別擋著我看了,這麼精彩的戰鬥,有誰不喜歡看呢?”
虞璟笙失神的後退一步,耳邊只有看客的歡呼聲,傳進他的耳朵裡竟然讓他感覺到有些暈。
眼前不斷閃過腳下那些發光的陣法的紋路,這個陣法不止一重而是上百重,畢竟想要隔絕靈力波及和把修士完全困死在裡面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如若是一重一重的去破除,那得等到猴年馬月,更何況他並不具備破除這些陣法的能力。
就在虞璟笙一籌莫展之際,肩膀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
“姓虞的小子。”聞青瀾笑嘻嘻道,“在這幹什麼呢?聊天啊?”
虞璟笙認得他,餘光瞥向決鬥臺道:
“前輩,你是來救師叔的嗎?”
聞青瀾用扇子撓撓頭。
“他不需要救啊,你看啊,我哥現在雖然在躲,但是他還在找機會反擊,說不定他還留著什麼後手,你和我操心這些做什麼?”
虞璟笙剛燃起希望的眼睛又黯了下去,呆呆的看著地面,底牌,還有什麼底牌?
“我知道你是怕我哥輸,其實我也怕,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會贏吧,但是看他滿身都是血,我這心裡啊還是沒底,所以我打聽到了一個可以增加他贏面的辦法。”
虞璟笙睜大了眼睛:“什麼辦法?”
聞青瀾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了些什麼。
虞璟笙看起來頗為猶豫,兩息後重重的點頭。
“好,我去做!”
聞青瀾笑笑:“我哥能有你這麼個舍已為人且不顧生死的師侄,我真心為他感到開心。”
…
聞青漓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好,陸意和陸願完全不一樣,她不僅在法力上碾壓,相較於陸願的激進打法,她就顯得穩重多了。
在可控範圍內一直消耗聞青漓所剩不多的法力和體力,像貓玩耗子一樣。
聞青漓再一次躲過冰錐,腳底一滑差點站不穩,整個決鬥臺已經全都被凍住,變成了溜冰場。
幾片雪花從他的臉龐劃過,兩三道血痕出現在聞青漓的臉上,有點痛,只是和他今天遭受到的傷比太微不足道了。
“喂,冰靈根,要殺便殺,你一直拿些小法術有什麼意思?還是說,你們這邪門的功法只能支撐起小法術?”
陸意眸色一沉:“你,不配。”
“我還不配,兩個人輪著打,玩賴的,居然還說我不配,又當又立,你們的神也是這副德行?”
陸意原先冰山一樣的神情多了一分怒意,手中掐訣,那些原本被冰封的地面出現裂痕。
聞青漓頭頂有十幾個冰錐追殺他,一閃身剛好躲開,腳底下又出現了十幾隻手!全都一擁而上去抓他。
“臥槽,真**嚇人!”
聞青漓罵完,一道劍氣將冰手打碎。
然而,他的身上溫度驟降,在短短几秒內結成了厚厚的冰層,四肢被困住,徹底動不了了。
陸意強制性結束了這場貓抓老鼠的遊戲,飄到還在試圖掙扎的聞青漓眼前。
“原本想讓你痛痛快快的死,但是你居然對神不敬,我決定將你凌遲處死。”
聞青漓不再掙扎,那股寒意透入骸骨,比被刀捅了還要痛。
“凌遲?你的神本來就是一無是處,要是祂真的那麼高尚或者無所不能,啟神教又為什麼到了今天還畏首畏尾的?”
話落,陸意的臉色更難看了,冰塊裡出現一根尖刺,直接刺進了聞青漓的肺。
聞青漓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痛苦的咬著牙。
陸意滿意的看著自已的傑作。
“你可以繼續說。”
“呵……”聞青漓咧開嘴一笑,嘴裡都是鮮紅色的血,說話有氣無力,“本來就是無用,靠折磨女人和小孩才能召喚出來的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雜種神,呵呵……”
陸意伸手掐住聞青漓是脖子,眼神狠戾:
“凌遲,從現在開始,我保證你死不掉。”
她剛要開始動手,眼神卻在下一刻變了,身上金色和純白色的靈力不斷交匯撕扯,像是在爭奪這副身體的使用權。
聞青漓身上的冰塊因為沒有靈力維持竟然也開始融化,他定定的看著陸意。
“人格分裂……?”
這時場外的陣法劇烈震動起來,有人在干涉這場比試。
只見陸意忽然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在喊著什麼,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聞青漓忍著渾身上下的劇痛,強行震碎了身上還有一半的冰塊。
提劍走到陸意身邊,毫不猶豫一劍刺向她的頸動脈。
陸意徒手抓住了劍尖,身上的衣服半白半紫,剛要站起來心窩上卻捱了一腳,被踢飛了五六米,撞在護罩上,脊骨咔嚓一聲斷裂。
聞青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不殺她,等下被殺的就會是自已。
陸意身上的衣服變回了紫色,準確來說她現在是陸願。
砰——!
聞青漓抓住空隙,一劍刺穿了她的喉嚨,陸願慢半拍卻抓著聞青漓的劍向他走近兩步,長槍也在那一瞬捅進聞青漓的丹田。
“我……贏了。”聞青漓意識逐漸模糊,往後退了兩步砰的一聲倒在地上,“玩脫了……”
同一時刻。
虞璟笙腳下是一個血陣,他的雙手手腕汩汩流出鮮血,血陣的光徹底黯淡下去,他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仰面倒了下去。
聞青瀾走到虞璟笙旁邊,絲毫沒有管昏死過去的他,只是觀望這個陣法。
“居然真的能成功,就是不知道這代價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了。”
…
一個月後……
“家主,那位又來了……”
聞青瀾正百無聊賴的和聞子安下圍棋,他臉色如常,聞子安卻愁眉不展。
“說我病了,不見人。”
莊管家一臉為難道:“可是,他說您要是不放人就賴著不走了……”
聞青瀾:“你去跟他說,人不在我這,一個毀了根基的水靈根我要來幹什麼?如果要的是季良,季良還在彭城,具體在哪裡他自已知道。”
莊管家不明所以,原話帶給了季相,季相聞言,知道聞青瀾是在拿季良威脅他,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這一個月以來,聞青漓重傷臥榻不醒,而虞璟笙的狀況更危險,一直都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時間就這麼慢慢走著,轉眼間又過了兩個月。
宋金安來了。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用毛球的尾巴一邊擦眼淚一邊小聲的啜泣道:
“師父,你啥也沒教我……你就準備掛了嗎……?師父啊……你老人家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毛球眼見自已的潔白的尾巴要被拿去擦鼻涕,終於忍無可忍,一尾巴扇在宋金安臉上,一下子跳到昏迷不醒的聞青漓身上。
它想起從前被聞青漓電擊的種種過往,發出了桀桀桀的笑聲,鋒利的爪子放到聞青漓臉上,預備要把他的臉抓花。
滋啦——
毛球四腳朝天在地上,抽搐幾下就沒了動靜。
宋金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去抱起毛球,上下檢查,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彼時,聞青瀾剛好從門外走了進來,笑眯眯的道:
“小宋啊,你這狐狸是吃多了知道不,趕緊帶它去游泳,消消食。”
宋金安懵懂的點點頭,“謝謝師叔。”
看著宋金安離去的背影,聞青瀾道:
“哥,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聞青漓緩緩睜開眼:“你把他找過來就是為了拆穿我?”
“是,也不是。”聞青瀾手中的摺扇唰的一聲開啟,“我只是不能理解,明明兩個月前你就該醒來了,為什麼還裝睡。”
聞青漓沉默片刻,眼睛像是蒙上了沉沉暮氣。
“累了,想休息休息。”
“哦?”聞青瀾道:“你是覺得自已敗了嗎?”
“嗯。”聞青漓果斷答道,“你知道我現在就是個空殼嗎?修為在元嬰,但是實力至多隻到……金丹中期。”
“金丹?”聞青瀾蹙眉,“這麼嚴重?”
“是的,陸願最後那一式雖然沒能殺了我,但是和殺了我又有什麼區別。”
修為大減,現在的他還有什麼能力對抗季相呢?
聞青漓從沒想過自已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他深深嘆了口氣,心中無限悲涼。
“我……準備閉關一陣子。”
聞青瀾並不反對他。
“哦,對了,我還沒跟你說破除雙生花連結的是誰。”
“不是你嗎?”聞青漓問道。
“當然不是我,我不會為你拼命的。”聞青瀾側頭,眼神一冷,“畢竟,你確實不是我哥。”
聞青漓覺得這事真的是個玄學:
“比如呢?”
“比如,真正的聞青漓不會在化神之前到處亂竄,不會去奪什麼洛神怪談,他根本就不會看這些東西一眼,他要的是晉升化神。”
聞青漓苦笑道:
“難道,我就不能有愛人嗎?”
“我說過的,在化神以前,他根本不會想任何事。”
聞青漓眼底一片死灰:
“所以,你要殺了我嗎?”
“不。”聞青瀾搖搖頭,“我嘗試過把你的靈魂驅逐出去,但是都沒有用,我哥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現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回事,而且你和他真的太像了,連打我的習慣都一模一樣,所以,我暫且將你留下。”
“這樣啊……”
聞青漓閉上眼睛,他忽然發現自已在這個世界原來是那麼的孤獨。
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
修為,身份,親人……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假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這種失落的感覺。
“對了,聞青漓,雙生花的連結是你那位師侄靠燒命斷開的,他到現在都沒醒,你閉關以前應該去看看他才對,畢竟能為你獻出生命的人,可能只有他一個。”
“什麼?”聞青漓微微發愣,“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