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笙感覺四周一片虛無，寂靜無聲，黑到他無法確定自已到底是不是瞎了。

“這就是祭陣的後遺症嗎？”

他小心的往前走了兩步，什麼都感受不到，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已到底邁了幾步。

就這樣，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感官彷彿退化了，連心臟的跳動都變慢了。

漸漸的，他停下了腳步。

對於他而言，走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在這裡連黑暗都快感覺不到了。

虛無……

這才是真正的虛無。

“……虞璟笙？”

良久，一陣沒有溫度的風拂過，他耳邊忽然傳來聲響，分不清性別，只能確定是在叫他。

虞璟笙連張嘴都覺得陌生，嘗試了幾次才艱難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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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是……？我是……額……？”

聲音的主人彷彿也頓住了。

“誒？我是誰來著……？”

“我到底是誰？！”

“不行，我想不明白，你能換個問題麼？”

那人經過艱難的思想鬥爭，還是想不起來，索性不答了，累。

虞璟笙眼神空洞，結結巴巴的說出這句話：

“那好……我是誰……？”

那人道：“這題我會答！仙京你知道嗎？”

“不知道。”

“誒呀，我想起我是誰了！！！嘿嘿，我是第三階神王！仙京是我家！”

虞璟笙懵了：“啊？”

“不是我說，小友你祭陣喚我來不知道我是誰？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有這麼對待神的嗎？”

虞璟笙臉上彷彿打上了幾個問號：

“啊？？？”

他腦中忽然湧入了啟神教這三個字，聞青瀾給的陣法不僅僅能破解雙生花還能召喚神明？

要不要這麼扯！

還是說他現在還沒睡醒，在夢裡發癲？

“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嗎？”虞璟笙問道。

“我怎麼知道。”

虞璟笙確認了絕對是自已瘋了，一會兒說有，一會兒說不知道，邏輯全是問題！

上一次在夢裡見到了自已，這一次聽到了神，他難以想象自已的心境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誒誒誒，我真的是神！低階神也是神！快，來說說，我可以滿足你三個願望！”

虞璟笙苦笑一聲，破罐子破摔：

“我想醒過來。”

“這恐怕很難，我最快可以讓你在七日後醒過來，但是我可以恢復你的感官，能聽到能感受到，其他的暫時無能為力。”

虞璟笙點點頭，雖然知道這什麼第三階神明是假的，但是點點頭也沒有什麼害處，自已夢境裡的東西會傷了自已不成？

…

聞青瀾從聞青漓的房間裡出來，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話。

“陸願的記憶全都拿到了，我跟啟神教有點小仇，我來負責這個事。”

“好。”

送走了聞青瀾，聞青漓從床上下來，隨處走動，走著走著就到了虞璟笙的房間。

咔嚓——

聞青漓推開門，同一時刻床上有了聽覺的虞璟笙有些緊張起來。

誰進來了？

還沒等他想清楚，便聽到椅子搬動的聲音，來人坐下了。

聞青漓看了虞璟笙蒼白的面龐很久，他感覺有很多想說的話，又覺得很累，話都卡在喉嚨裡。

然後嘆息一聲，鬼使神差的用手背在虞璟笙額頭上測溫。

虞璟笙不是第一次有這種經歷，他幾乎一瞬間就猜到了來人是誰，想要張嘴說話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發燒。”聞青漓自顧自道。

隨後就沒了任何動作，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虞璟笙，眼中的神色越來越複雜，好似在思考很多理不清的東西。

虞璟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樣的一直持續到半夜，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隨後一隻手便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只感覺誰貼著他躺在一邊，連頭都放在他的肩膀上。

“虞璟笙啊……你真的，讓我好難過……”

聞青漓抱著他，在他耳邊碎碎念道：

“其實，我希望你不要救我……”

“你可能不知道，沒欠你情的時候我還挺瀟灑的，覺得無所謂，畢竟我再爛也比不上季相。”

“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你能遇到我是你三生積攢來的幸運……”

“可是現在，我錯了……”

“你是個很好的人啊，就像聞青瀾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敢為了我拼命的只有你。”

“我的兩輩子加起來都只有你……”

“所有人都在拋棄我，甚至連我自已都是。”

“你知道什麼是重組家庭嗎？我的父親和母親離婚了，他們各自又有了一個家，我像是一個……需要保養精緻的垃圾，他們誰都說愛我，誰都不要我。”

“成年以後，他們開始聯絡我，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每一次匯款過去的時候，我會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我在想象，看啊，你們不要的兒子是最優秀的……”

聞青漓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哽了哽，埋頭在虞璟笙頸邊很久，復而又道：

“這樣過了幾年，我才明白，我還是個垃圾，只不過這一次他們要拿我去變賣……那一段時間我開始瘋狂的工作，掙錢成了我人生唯一的盼頭。”

“我像一臺機器，我對什麼都覺得沒意思，只知道努力工作，掙錢，最後我終於死了。”

“出於生物的求生本能，死的時候我想活，但是我真的活了，我又想死，然後我就遇到了你……”

“你啊，畏畏縮縮的，要不是長的好看，真的很猥瑣，那麼高一個人，硬是看起來只有一米五，你到底是怎麼掌握這種絕對偷感的，哈哈。”

虞璟笙眉頭緊鎖，什麼是偷感？

聞青漓蹭了蹭虞璟笙肩膀，手指卷著他的髮絲低聲道：

“虞璟笙，你是我兩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我好不容易讓你喜歡我那麼一點點……”

“可是……你轉身又會投入季相的懷抱，我真的，真的好難過，系統告訴我把你睡了你的心就歸我了。”

“我今天就在思考這件事，但是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到底什麼樣的人會愛上一個侵犯自已的人呢？”

“我本來是那種，你退一步我就退十步的人，可是現在我不想退，你說，我該怎麼辦？”

虞璟笙只感覺耳邊的聲音小了，只剩下一句呢喃：

“我該怎麼辦……？”

他感受身旁的溫度，聞青漓說的話他能聽懂百分之九十，他想轉身，想動一動然後抱住聞青漓。

就好像，第一次見面時，在仙鶴背上，聞青漓抱住他一樣。

但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甚至說不出一句話。

後來的時間裡，聞青漓每天都來，每天都會抱著他睡覺，什麼都不做就是說說話。

不過虞璟笙發現聞青漓說的話越來越奇怪。

“待在我身邊，你一次又一次瀕臨死亡，或許……或許在原著的結局你是喜歡季相呢？”

“或許，是因為我的出現，你的生活才會變的那麼艱難呢？”

“至少你是喜歡他的，至少你在他身邊不會在死亡邊緣徘徊……”

“我好像找到最優解了。”

……

從這天以後，虞璟笙再也沒聽到過聞青漓的聲音。

他的身邊好冷，耳邊好安靜，安靜的他有點害怕。

聞青漓去哪裡了？

終於，熬到了第七天。

那位自稱神明的人說：“你現在不能運氣，儘量別動用靈力，要不然我真的救不了。”

虞璟笙點點頭，原來自已沒瘋，他的身體裡面竟然真的有個神。

睜開眼睛，整個房間沒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床邊放著一把沒人坐的椅子。

陡然間，身體的全部感官迴歸，虞璟笙最強烈的感受來自心臟。

有點……痛。

他推開門走出去，看見了迎面而來的宋金安。

宋金安抱著毛球，看見醒過來的虞璟笙也是歡喜，小跑過來打招呼。

“虞師兄，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虞璟笙道：“你師父呢？”

宋金安：“師父好像去彭城了，說什麼季良來著，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虞璟笙在大腦中快速梳理了一下幾個關鍵詞，彭城，季良。

季良不是季相的弟弟嗎？

聞青漓身受重傷去彭城幹什麼？

“誒？小虞啊，你醒了？”

就在他想不通之時，聞青瀾來了。

手中拿著一把……壞掉的摺扇，像是被什麼人大力扯壞的。

虞璟笙轉過頭來道：“前輩，師叔他去哪裡了？”

聞青瀾笑容滿面：“彭城啊，不知道他一天在折騰什麼，照他這麼搞，遲早要死。”

虞璟笙好似只聽到了死字，覺得這件事尤為嚴重。

“那……我能跟您借一艘飛舟嗎？我想去彭城。”

聞青瀾道：“不借。”

虞璟笙央求道：“前輩，我一定會還的，我現在一定要去一趟彭城，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求您了！”

“誒？”聞青瀾下意識想要開啟扇子，卻發現摺扇已經壞了，面露尷尬的將摺扇收在衣袖裡道：“我也要去彭城，你不需要找我借，我們可以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