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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閱卷

下午上了節無聊的算學課,接著又到操場上武學課。從這節課開始,和榮光正式教了國光拳。他先讓諸生站了一刻鐘的渾圓樁,然後才扯著嗓子喊道:“站樁站不好,什麼拳也練不好。練出來的,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回去每天站上半個時辰,以後隨時抽查,不合格的要罰!”

諸生一陣唏噓,和榮光也不理會,繼續道:“現在教你們國光拳第一式,力拔山河!先將左足尖向外扭,斜橫著朝前墊步,足心欠起。右足扭直,足尖著地,足後跟欠起。兩手如劈拳,右手出去,左手抽回。兩跨里根鬆開勁,身子伏下,小腹全放在左腿上,如龍下潛之意!”

趙忍之聽得稀裡糊塗,手腳亂放一氣,覺得還是昨晚的舞步好學。每天上午的課聚精會神,下午的課垂頭喪氣,簡直一半天堂一半地獄。天生我材必有用,可惜在算學和武學上,卻絲毫用不上。看別人學的有模有樣,也只好跟著敷衍,混完一節課算數。

文萃樓二樓,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除和榮光外的四位教習,正喝著茶聊的興高采烈。吳康笑道:“從這次閱卷來看,此屆學生可算是臥虎藏龍!”石羽接道:“先生說的是。雖說龍蛇混雜,我看這龍還是有幾條的。”李家俊皺眉道:“這算學竟然還有考零分的!五道題一題都不會做,真不知道是怎麼學的?有一題明明都講過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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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采薇好奇道:“哦?有幾個考零分的?”李家俊嘆道:“唉,就一個學生。零分畢竟不太好聽,我想多少給他幾分。哪知他交的是白卷,除了名字其他一個字也沒寫,那也只好給他零分!”顧采薇問道:“哪個學生呀?”李家俊擺擺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趙忍之!”

顧采薇樂道:“哈,原來是他呀!我給了他100分!這孩子才氣逼人哪!我出的考題,是讓他們介紹自己的。他本來已經寫了幾百字,後來不知何故全擦掉了,改成了一首詞。那詞寫的真是狂放不羈,我讀了好幾遍,都已經背會了。哈哈,現在背給你們聽!”

“我是游龍讀書郎,可憐康樂當年狂!曾踏愁湖煙雨落,屢漂苦海風波揚。詩幾首,文數章,青稞大麥醉雲陽。琴棋書畫都不會,風花雪月去他娘!怎樣?是不是比那謝康樂還狂?而且對仗極為工整,字詞斟酌十分貼切。詞如其人,可見這孩子,平時定是個玩世不恭的主兒。不過他這份才氣,倒是真惹人喜歡!”

石羽笑道:“這首詞是調寄古人的,不過確實寫出了新意,很是不錯!”吳康道:“這孩子我也有些印象,第一節課就讓人覺得不同凡響。我出的題引用一句《論語》: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讓他們寫一篇至少500字的文章,發揮自己的見解。”

顧采薇笑道:“他肯定又沒按套路來,是不是又劍走偏鋒?”吳康搖頭笑道:“他只寫了五個字,好學近乎智!”石羽道:“這破題倒是精闢,大有畫龍點睛之意。可區區五個字,眼睛倒是點了,身子卻是沒了!”顧采薇哈哈大笑:“如此惜墨如金,他這可是以一敵百,五個字抵得上五百字了!先生給了它多少分?”“一半,50分!”

顧采薇笑道:“恰如其分!”石羽道:“既警醒又愛護,先生一片苦心!”吳康微笑不語,李家俊疑道:“不是要寫500字嗎?5個字怎麼就給了50分?算下來給一分才是。”顧采薇道:“李先生,那可不是算學,沒那麼一板一眼。有時長篇大論,不如一句金玉之言。”李家俊搖搖頭:“術業有專攻,咱只懂算學。”

石羽道:“我也給了他100分!”“哦?”吳康也來了興趣:“這可奇了!”石羽微微一笑:“我出了三道題目,讓他們論述三個歷史人物,分別是趙括,勾踐,項羽。他寫了三大段,每一段點評一個人物。倒是沒有惜墨如金,反而把整張試卷都寫滿了!”顧采薇忍俊不禁:“這可不公平啊!他是怎麼寫的?”

“開頭第一句:趙括,天才也;勾踐,賤人也;項羽,情聖也!”吳康點頭道:“擲地有聲,振聾發聵!”顧采薇嘖嘖道:“天才,賤人,情聖,這詞用的真是一針見血!如此聞所未聞的異解,可真讓人好奇,他到底是怎麼寫的?是故弄玄虛的譁寵取寵,還是有根有據的平鋪直述?不過以現在對他的瞭解,肯定不會是信口開河!”

石羽道:“確是有理有據。他說秦趙長平之戰時,國力相差甚遠。廉頗對秦將王齕三戰三敗,不得已才避戰防禦,想以此來拖垮秦軍。只是沒想到,趙國卻先有被拖垮的跡象,不得已才臨陣換將,以期速戰速決。繼續防禦必敗,攻擊尚有希望。反正賭不賭都是死,賭一把說不定能生,不賭就是等死。所以趙括,有不得不出戰的理由!

只是命運不幸,少年天才第一次出戰!就遇見當時最強的人屠將軍!即使趙軍陷入包圍,在水盡糧絕之時,竟還能堅持整整四十六日不散,並且多次組織突圍。大戰結束後,武安君白起亦十分感嘆,秦雖破趙軍於長平,但傷亡者過半!趙括統軍,受命於危難之時。憑一己之力,試圖力挽狂瀾而功虧一簣,身處絕境而戰至以死殉國。千秋史冊,勝之者能有幾人?”

吳康讚道:“難得有如此胸懷,不以成敗論英雄。這等高超見地,可算是熟讀文史了!”石羽繼續道:“他確實不以成敗論英雄,我看好像還很推崇悲劇英雄。他把勾踐罵了個狗血淋頭,認為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倒是推崇吳王夫差,是個有情有義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至於項羽該不該渡江,論點更是別出心裁!”

顧采薇認真道:“我覺得該渡江。前人詩云: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弟子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石羽道:“吳先生以為呢?”吳康斬釘截鐵道:“天時地利人和已失,即使渡江稱王一時,也終歸挽不回大局。百戰疲勞壯士哀,中原一敗勢難回。江東子弟今雖在,肯與君王捲土來?”石羽道:“趙忍之也以為,不該渡江!”

吳康笑問道:“他的理由何在?”石羽笑道:“這便是他的不同之處了。他並沒有去分析渡江之後的種種利弊,以及重新爭奪天下的優劣局勢。只是寫了一首詩,表達自己的觀點。”顧采薇眼睛一亮:“什麼詩?不會跟我剛才讀的那首詞,一樣的戲謔吧?”

石羽道:“這首詩,倒是少有的深情。我讀了十分感慨,只覺千載之下,西楚霸王似乎也不再孤獨!”顧采薇急道:“你快讀來聽一聽!”石羽笑了笑,朗聲誦道:“力拔山河十面崩,八千甲碎困三生。佳人已乘白鶴去,空渡何依撫華箏?”

吳康道:“自古以來吟詠霸王的詩詞不在少數,然而對於該不該渡江,無一不以成敗而定。此詩一棄常理,單單著眼於一個“情”字。項羽深愛著的虞姬死了,誰還會與他相依相偎?他留此命何為?該當以身殉情!恐怕在他的眼中,情是勝於一切的東西,哪怕是帝王霸業。這孩子恐怕將來,少不得為情所困!”

顧采薇微微嘆道:“原來還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孩子!人活這一輩子,誰不是被困著?要麼為錢所困,要麼為權所困,要麼為名所困,要麼為情所困,要麼為病所困。甚至禍不單行,幾個一起來困。為情所困還算是好的,縱然為情所困,我信他最後也能脫困!”石羽道:“此言有理,即使看著光鮮一世,其實也不過是困守一生。這孩子真是有趣,不知他武學又考了多少分?”

顧采薇道:“和教習都打好分了,我去看看。”說著起身走到鄰近的一張書桌,翻出了一張紙,看到最後才找到趙忍之的名字。她張大了嘴巴,很是驚訝道:“不會吧?又考了零分!”吳康笑道:“真是稀有。五門課,兩門滿分,兩門零分,一門50分。書院建立以來,恐怕還沒有過這樣的成績!”

石羽道:“滿分是500,他這正考了一半,250!250?哈哈哈!”顧采薇忍不住大笑:“好一個半吊子,哈哈!這孩子也真是可愛,按理說那麼有文才,他的字那真叫一個難看,確是不該如此!”石羽也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他的字倒也有些個性,咋一看好像飄逸靈動,仔細一看就是醜!”“哈哈哈!”顧采薇聞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