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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懲惡

此時的殿內空空蕩蕩,順著哭聲仔細一看,才發覺靠南最裡的角落,有個身著黃衣的女子,背影婀娜苗條。趙忍之一時好奇,便輕移腳步,向她走去。待到近前,哭聲更濃了,趙忍之大起憐惜之意。不由從懷裡摸出隨身攜帶的錦帕,輕聲叫道:“姐姐,別哭。”

黃衣女子身子一震,倏然回首,暫時止住了哭泣。她戴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紗,看起來年紀不大。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趙忍之直覺,她定是一位很美的姑娘。見她涕淚橫流的模樣,不由得心跳加劇,口中囁嚅道:“你都流鼻涕了,趕快擦一下吧。”

黃衣女子一窘,不由得面紅耳赤,下意識地接過錦帕。望了這個小乞丐一眼,連道謝也忘了,隨即起身匆匆出門而去。趙忍之呆了呆,半晌才想起來,忽然大叫:“哎呀,手帕!”趕忙出門去追,可是哪裡還有黃衣女子的身影。忍不住懊惱之極,只怪自己粗心大意。

想起跟葉桑明的約定,只好又去尋那藥師殿。剛進到殿裡,就聽葉桑明嚷嚷道:“你幹啥去了,我都等你好久了!”趙忍之沒好氣道:“沒幹啥,丟了個東西。”“丟了就丟了,反正咱有錢了,回頭再買新的唄!”說著晃了晃手上的錢包,裡面一陣嘩嘩的響。趙忍之心道,世上再多的錢,可買不來這個!

他懶得說,只是問道:“哪來的錢?”葉桑明樂道:“那個臭小子的啊!”趙忍之一愣,瞠目道:“你偷人家的錢?”“哎,江湖人的手段,怎麼叫偷呢?他罵了我,我拿了他,不是兩相抵賬了嘛!”“你真會講歪理,還不是你先故意撞了人家!啊,我知道了,原來你在鹿野縣請我吃飯的錢,也是偷人家的!你是不是經常偷錢?”趙忍之質問道。

見他有些生氣,葉桑明爭辯道:“那也不盡然,有時是爺爺給的!”“那你偷錢的事,你爺爺知道嗎?”“以前就是跟他學的,不過他現在不偷了,對我倒是不管。”趙忍之微怔,這是一對什麼活寶爺孫,真是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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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桑明繼續道:“話說盜亦有道,咱也是看人的,只揀為富不仁的下手!你看那臭小子,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不偷他那偷誰?爺爺說了,這也算是劫富濟貧!”

趙忍之道:“劫富濟貧?”“是啊,他富我貧!再說,上供下施,見者有份!既是在寺院裡偷的,我還分了三分之一,放在功德箱裡呢!再分三分之一,施捨給街上的乞丐們。咱倆只取三分之一,這還不夠義氣嗎?我還替他做功德了呢!”趙忍之差點沒暈過去,這一套歪理說的,簡直天衣無縫。

不由諷刺道:“你這不僅是借花獻佛,還是替天行道呢!”“嘿,怎麼個替天行道?”“《老子》曰: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不比劫富濟貧更好嗎?”葉桑明用力一巴掌拍在他肩頭,哈哈笑道:“書讀得多果然有用,壞起來都是理直氣壯的。我看你也是一肚子壞水!”趙忍之白他一眼,只好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去集賢樓吧!”“好!”

集賢樓離建國寺並不遠,只是隔了幾條街。倆人換了衣服,一路晃晃悠悠的走著。中間又摸錯了方向,好在酉時前到了酒樓。酒樓有三層,門前扎著五彩迎賓樓門。天剛黑下來,此時燈燭上下照耀,顯得金碧輝煌。進門便是大堂,裡面熙熙攘攘。食客和酒保穿梭不停,熱鬧非凡。

葉桑明跑到櫃檯喊道:“給我們來個樓上包廂!”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道:“這位客官對不住了,包廂已滿,就大堂還剩下幾張桌子。”葉桑明皺眉道:“這裡可吵死了,還吃個什麼飯!”背後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沒關係,我就喜歡在大堂吃飯。熱熱鬧鬧的多有人氣,有時還有好戲可看!”

趙忍之回頭一看,原來是高妙月到了,問候一聲道:“高大哥。”葉桑明喜道:“高大哥,你來得正好!那好,咱們就在大堂!”有酒保領了三人,在一牆角處落座。葉桑明拿過選單,豪爽道:“高大哥,既然我們請你,那就由你來點菜吧!”高妙月笑道:“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接過選單,翻開對著酒保念道:“爆炒鳳舌,太白魚頭,荷包裡脊,碧螺蝦仁,黃燜牛肉,二色腰子,鵝鴨排蒸,脆筋巴子,蓮花鴨籤,決明兜子;百味羹,蔥潑兔,煎鵪子,炒蛤蜊,乳炊羊,洗手蟹,假炙獐,湯骨頭。”酒保問道:“客官,這些都要?”

高妙月頭也不抬,毫不猶豫道:“都要!主食就要胡餅,軟羊面,煎魚飯,各來三份。嗯,再來些小吃。旋炒銀杏,糖炒栗子,肉牙棗,獅子糖,霜蜂兒,柿膏兒,雪花酥,林檎幹。最後,來一罈羊羔酒,一罈芙蓉液,一罈君子湯!行了,就這些先將就著吧!”酒保瞅了一眼葉桑明,心道,這少年可算是被坑了。嘴上應道:“好咧,客官稍等!”

趙忍之聽得直咂舌,這好多菜名,他是聽都沒聽過。就那三個主食,恐怕都夠三人吃的了。轉念一想,反正又不是我請客,索性趁機開開眼嚐嚐鮮!葉桑明卻是倒吸了口冷氣,頓感一陣肉痛,十分後悔沒有自己點菜!高妙月都瞧在眼裡,心中只覺好笑,問道:“兩位小朋友,這些夠了嗎?”

倆人趕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異口同聲道:“夠了,夠了!”等到酒菜上來,三人胃口大開,推杯換盞其樂融融。方到酒酣耳熱之時,忽聽得一聲怒罵聲:“給老子坐好了!”接著是一陣女子的哭泣聲,還有一個老人低聲下氣的哀求聲,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趙忍之心中一凜,高妙月已經起身,怒喝一聲道:“大爺我最討厭,欺男霸女的人!”

門口忽然吹進一陣冷風,一個冷漠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眾人耳中:“我也討厭!”一行人閃身進門,個個都腰懸長劍。引人注目的是,全部身著黑衣,還披著黑色披風。為首的是一個女子,面容美豔神情冷酷。高妙月臉色一變,隨即熱情招呼道:“小雨!”

玄雨冷冷看了他一眼,徑直朝著一個飯桌走去。那邊桌上坐著兩個江湖人士,一個虯髯漢子,一個獨眼漢子。二人面貌相像,都是一臉橫肉,生得一般醜惡。那虯髯漢子,此時還摟著一個哭泣掙扎的少女。旁邊一位五十來歲的盲人老者,正佝僂著身子不住作揖。虯髯漢子拍著桌子道:“小娘皮,你要多管閒事嗎?”

玄雨不應,只是一步步向前走著。她走的並不快,但每走一步,眾人都感到莫大的威壓。那兩個漢子,更覺一股滲人的寒意,直直鑽入身體裡。她走到兩人面前一丈處,才堪堪停住腳步,兩人竟莫名長長舒了口氣。玄雨道:“放開。”她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讓人覺得不可抗拒一般。

虯髯漢子心中一寒,竟不敢違背。他手上一鬆,少女趁勢掙脫,拉起老者退到玄雨身後。玄雨道:“老人家不要怕,告訴我怎麼回事,我替你做主!”那老者畏畏縮縮道:“我跟小女常在酒樓賣唱,剛才這位大爺,命小女唱個曲子。可剛唱了幾句,又讓唱淫穢的曲子。小女不從,他便動手非禮……”

玄雨點了點頭,屈身撿起掉在地上的二胡和琵琶。遞到他們手中道:“讓你們受驚了,去旁邊歇息吧!”剛才幾人已在旁邊一處落座,一位黑衣青年過來,引著他們過去坐下。玄雨冷笑一聲,右手的劍隨意一揮。虯髯漢子慘叫一聲,右手五指已齊齊斬斷。堂內眾人都是駭然,因為她的劍並未出鞘,分明是兩道劍氣!

獨眼漢子驚得摔下椅子,趴在地上求饒道:“姑娘饒命,姑娘饒命!”虯髯漢子緊緊瞪著傷口處,不敢置信。十指連心,他已痛得全身冷汗淋漓。左手猛地拔出一把匕首,迅疾向前衝去。玄雨再次揮劍,他“噗通”跪倒,兩隻腿上也是血流如注。忍痛大叫道:“我們是安慶幫的人,你敢如此欺人,定教你走不出這炎天城?”

這些人平時仗勢欺人慣了,現在遇到了厲害人物,也算是知道被欺的滋味了。玄雨冷笑道:“安慶幫?沒聽過!”眾人越發心驚,安慶幫乃是天下第一大幫,幫眾遍及大江南北,朝廷都是竭力拉攏。安慶幫的幫主,便是這炎天城的地下皇帝!江湖上連三大劍派,也不會輕易招惹它。

這姑娘卻說沒聽過,顯然是沒有把它放在眼裡,不知又是什麼來頭。虯髯漢子一聽,面如死灰。早有暗處的眼線,跑去通風報信了。玄雨喝道:“在這兒跪好了,我倒是想看看,安慶幫怎麼給你們出頭?如果想跑,我讓你們,生不如死!”說罷把長劍拍在桌子上,自己端身正坐,叫道:“小二,上酒!”

酒保應了一聲,抱著一罈酒,戰戰兢兢走過來。小心翼翼把酒倒好,顫聲道:“客官,您請!”玄雨瞥了他一眼道:“你怕我嗎?”酒保哆嗦了一下,道:“怕!”“你又沒作惡,為何要怕我?”酒保趕忙改口道:“不怕!”玄雨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怕我的,該是他們這樣的惡人。你去吧!”

酒保如逢大赦,躬著身子退了幾步,才敢轉身而去。玄雨端過酒碗,好整以暇地抿了幾口。高妙月也早蹭了過來,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奉承道:“小雨,好久不見,英氣不減當年!來,咱們喝一杯!”玄雨盯著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乾脆利落地說了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