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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朱雀

趙忍之追問道:“你到底多大?”葉桑明喪氣道:“唉,沒你大。文功二十六年,五月十二!”“好吧。那以後你就叫我小忍,我就叫你阿黃。怎樣?”“好哇!不過你的名字,為啥叫‘忍之’,到底忍啥呀?”趙忍之答道:“爺爺取的。他說出自《金剛經》: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那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可能是說,活著就得忍耐吧!”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人生在世間,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芸芸眾生,活著就是忍耐。忍著苦忍著痛,忍著親人亡故,忍著愛人離去。忍著看別人,升官發財抱美人,自己貧窮潦倒一生。到忍無可忍時,也要重頭再忍。因為忍不下去了,那就活不下去了!”葉桑明打個哈哈道:“那就忍一忍吧!對了,你以後有沒有啥打算?”

“打算?”趙忍之悶悶道:“我不知道。”“咋不知道?”“嗯。我突然覺得,這些年來就像一場大夢,此時突然驚醒。不知所以,又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為啥活著?以前爺爺在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想,他都替我打算好了。讓我先上書院,最好將來能在書院,做個教習。或者像他一樣,做個私塾先生。

爺爺去了,我才想了一點。我想等書院畢業後,在縣城開個小客棧。能娶上楊子衿,跟小安和千千一起作伴。平平安安地,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輩子。就在我以為想好的時候,卻又模糊不清,消失不見了。莫名其妙的認識了你,稀裡糊塗的來到炎天城。”說到最後,臉上滿是迷茫之色。

葉桑明喝了口酒,搖頭晃腦道:“所以說,不要多想啊!活著就是活著,有衣有食沒病沒災,那就比做神仙還好!”趙忍之微微嘆道:“或許人活著,本來就沒啥意義。不過就是給自己找點事兒幹別閒著,省得整天傷春悲秋。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說得好,繼續說!來,大哥賞你塊肉吃!”葉桑明邊吃邊說,給趙忍之夾了一塊涼拌豬耳朵。

趙忍之半晌無語,夾起那塊豬耳朵怔怔看著,狠狠一口咬了下去。葉桑明酒足飯飽,大發感慨道:“你看這些才是最實在的。吃飽喝飽過家家,玩好睡好笑哈哈!姑娘算啥東西,不能吃不能喝。只能讓自己傷心掉淚,純粹給自己添堵啊!情聖,你說是不?”趙忍之眉頭一皺,有心反駁但想想算了。說不得一張口,他又換個亂七八糟的外號,那還不如“情聖”呢!

只是白他一眼,說道:“人生世間,總歸不過錢權名愛。這四者為千百年來,世人苦苦追求之物。幸運者四者兼得,不幸者一無所得。芸芸眾生各有所好,我想我今生所求的,只是單單一個“愛”字。哪怕歷經磨難,也是在所不惜!”“呦呦,還真是情聖哪!不過你這追求,也太簡單了吧!世上得有多少姑娘等著呢,還求個什麼勁兒呢!炎天城的銀河兩岸,不知多少勾欄畫舫,要不要大哥帶你去?”

趙忍之搖頭道:“世間最難,莫過於此!今生能遇見一個你愛的人,已是難能可貴。而你愛的那人,又恰好愛你,更是珍稀之極。在這個枷鎖遍佈的世間,衝破重重束縛阻礙,真誠相愛而能在一起,那已經是傳說了。在這些前提下,又能白頭偕老。那已經是,神話了吧?”

葉桑明聽得目瞪口呆:“聽你這一說,簡直是難於上青天啊!可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一生,非得只愛一個人嗎?這天下那麼多的男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趙忍之苦笑一聲道:“什麼取用,人可不是物品。這天下是有很多人,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你有緣啊。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是你可以愛的。再說難道你能,見一個愛一個嗎?”

“為什麼不能?”葉桑明問道。“那,那還是愛嗎?”趙忍之呆道。“為什麼不是?”“我不知道。不是說弱水三千,吾只取其一瓢嗎?”趙忍之反問道。葉桑明摳著鼻孔道:“我取完一瓢,再取一瓢,多喝幾瓢不行嗎?”“呃,行。”趙忍之驚愕道:“世間自有不同一般的人,天生海量也未嘗可知。既然有隻取一瓢,就心滿意足的人;想來也有一口吸乾三千弱水,仍覺不知足的人吧!”

“那你是啥樣的人呢?”葉桑明不懷好意地問道。”“我?不知道。”“哼哼,你肯定是後者,一看你就不是啥正人君子!”葉桑明斬釘截鐵道。趙忍之殷重道:“我願意,是前者。“”葉桑明賊笑道:“我肯定是後者。想想哪,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還有三千佳麗。那,那是啥日子?比神仙還要快活吧!”

趙忍之見他笑得淫賤,不禁撇了撇嘴。再看他託著下巴,眼神迷離一副猥瑣的樣子,心中更是鄙夷。恍惚間只見他額頭正中,分明寫了一個大大的“賤”字。葉桑明不悅道:“喂,你這傢伙,盯著我做啥?小爺臉上有字嗎?”趙忍之正想說,那可不是嗎,還是個金光閃閃的“賤”字呢!

忽聽一陣響亮的掌聲傳來,接著一個嬉笑的聲音道:“精彩之極,精彩之極!真是有如,醍醐灌頂,美酒潑面!”那錦衣男子忽然轉過身來,正視二人。這人生得面如玉目似星,還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隻胳膊拄著桌子,一隻腿蜷起來,洋溢著放蕩不羈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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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青年見二人打量自己,笑眯眯道:“兩位小朋友,你們好呀!我叫高妙月,你們的名字呢?”一個大男人,卻叫這麼個名字。趙忍之不由暗自腹誹,口中卻淡然道:“我叫趙忍之。”“我呸!”葉桑明竟是重重在地上唾了一口,面帶嘲諷地望著那青年。趙忍之開始迷惑不解,稍微一想頓時反應過來。高妙月,那是何許人也?!

當今天下,朝廷以書院為基,江湖以劍派為本。有道是“窮文富武”,尋常人家的子弟,往往能上個書院就算不錯。但富貴人家的子弟,往往先在書院學個幾年,再去劍派學個幾年,以期文武雙修。江湖之中,劍派眾多。但以中和劍派,陽明劍派,太陰劍派三足鼎立,中和劍派更是隱隱為首!

天下文道有六大宗師,武道亦有六大宗師。中和劍派現任掌門杜中陵,便是六大宗師之一的劍聖!擇一劍派修學固非難事,但要拜入名門大派卻是不易。如三大劍派這等頂尖劍派,所收弟子非富即貴。若是平民子弟,想要入派拜師,那得需極高的天資!

高妙月,便是中和劍派的弟子,且被劍聖收為入室弟子。更於三年前的龍湖武林大會上一舉成名,位列五方劍君之一的朱雀劍君,乃當今武林年輕一代中的天之驕子。要說此時在這個小客棧,就隨意碰上了,也由不得人不懷疑。

面對葉桑明的無禮之舉,錦衣青年卻不以為意。只聽他哈哈笑道:“這位小兄弟,可是犯病了?”“你才犯病了,你全家都犯病了!”葉桑明翻著白眼兒反擊道。錦衣青年笑呵呵道:“看來我的名頭太響,說出來倒把你們嚇著了。以後還得隱姓埋名,以免嚇壞了無辜的孩子!”

葉桑明不屑道:“人家朱雀劍君是武林鼎鼎大名的劍客,你看看自己這幅樣子,簡直就是個紈絝子弟嘛。你要是朱雀劍君,我還白虎劍君呢!”錦衣青年不以為忤,笑道:“哦,那請教白虎劍君的大名?”葉桑明拍著桌子神氣道:“小爺我乃白虎劍君,姓葉名桑明的是也!”

錦衣青年搖頭笑道:“你這小傢伙好沒家教,不過正對我的胃口,此生最恨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看著不爽拍桌子就開罵,這才是咱們性情中人!我喜歡,哈哈哈!”

葉桑明低聲嘟囔了一句:“神經病。”趙忍之仔細看了看那人,問道:“你真的是朱雀劍君?”錦衣青年樂道:“這麼問的話,那你是信我了?”趙忍之想了想道:“有人說這位朱雀劍君,生性灑脫不羈,為人行事不拘一格,是個真正的逍遙男兒。也有人說他性情怪異,無視世俗禮教,是個天生叛逆的浪蕩公子。但無論是誰,都說他是個酒色之徒。我看你剛才的言行,倒是和傳言有幾分相像。”

錦衣青年問道:“那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呢?”趙忍之認真道:“坐擁萬里鐵桶江山,不若逍遙繁華世間。我覺得他定是個,很有趣很瀟灑的真男兒。若是將來我也有這樣的機會,想來也會如他一樣吧。”“哈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說得不錯,不過我要告訴你,高妙月還真是個酒色之徒!”

錦衣男子頓了頓繼續道:“這世上大多數的人,活一生苦一生糾結一生。可我高妙月偏不,活著就要灑脫,做人就得快樂。否則,不如立刻死了得了,省得害己害人。渴時有美酒喝的,餓時有佳餚吃的,行時有香車坐的,睡時有美女摸的。那這一輩子,就不枉活著!”

他這話說得粗俗,但話糙理不糙,聽著似乎也很有道理。趙忍之問道:“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意義?”錦衣青年嗤笑道:“這個詞兒比較玄虛,如果非得說個意義。那照我說啊,幸福就是這世間所有事物的意義。嗯,幸福有些鄭重了,咱們給它換成快樂!

其實古往今來,所有堪稱偉大的人。一生所做的,也不過就是這一件事。那就是,盡力使自己快樂,並且讓所有人快樂!我高妙月所做的,其實也是同樣的事情,只是順序和力度不同而已。我是先盡力讓自己快樂,然後力所能及的,幫助別人使他們也感到快樂。嘖嘖,其實這已經很難得了對吧!”

趙忍之回味著他的話,陷入沉思中。葉桑明冷嘲熱諷道:“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對,你是替別人自誇,替別人不要臉。哈哈,這才是最不要臉的!”錦衣青年搖頭笑道:“小明,你到底如何才肯信我呢?”葉桑明怒道:“不許你這麼叫我!哼哼,除非你跟小爺比劃比劃。要是能在三招之內打敗小爺,那你就是真正的朱雀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