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比丘，勿懷悲惱，若我住世一劫，會亦當滅。會而不離，終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無所益。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自今以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

二月十五日，是個大好的日子。既是釋迦牟尼佛的涅槃日，又是花神節，還是書院的休課日。春回大地，萬物復甦，百花初綻。姑娘們剪下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稱為“賞紅”。男女老幼結著伴，去郊外踏青賞花。

米麵油鹽醬醋都買來了，鍋碗瓢勺也都齊備，今天還是柳月愛第一次下廚的日子。趙忍之做完了早上的功課，在院子裡正繞著榕樹遊走。斜對面的門剛剛開啟，葉桑萌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趙忍之道：“你整天那麼的勤快，天不亮就起床幹嘛？”趙忍之頭也不回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你愛吃蟲？小師妹可說了，以後咱們在岐黃院只能吃素！”“剛起床哪來那麼多廢話，快洗漱去，馬上就開飯了！”“敢對小爺這麼說話！哼，看在吃飯的份上，先不跟你計較！”“那你快跟我計較吧，因為你很快就抓不到我了！”“哈，做夢呢！游龍步小成了？”“微成就夠，對付你嘛，綽綽有餘！”“我呸！”

“飯已經做好了，大家來吃飯吧！”柳月愛身上繫著一條白色圍裙，站在客廳的門口，笑吟吟地喊了一聲。李長桑的門應聲而開，邊走邊笑道：“我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現在也算苦盡甘來了。洗衣做飯都有人伺候了，有個好徒弟比什麼都好！”

趙忍之搶道：“師父，還有我呢！砍柴掃地也是伺候，沒有柴火怎麼做飯？地上不乾淨，衣服也被吹髒了！”葉桑萌不甘示弱：“還有我熬藥呢，岐黃院可是以藥為本的！”李長桑哈哈一笑：“好好好，你們都是天大的功勞！就我老人家，是好吃懶做！”

一張高大的四方桌，配著四張高板凳。上面擺滿了剛出鍋的早餐，四碗粥四張餅。一盤青椒土豆，一盤醋溜白菜，還有一碟鹹菜。李長桑坐在最裡面，趙忍之和葉桑萌坐在兩旁，柳月愛坐在最外面。李長桑拿起一張餅，咬了一口嚼了嚼，讚道：“看著顏色金黃，裡面又有分層。色香味美，鬆軟可口，這餅烙的很好！”

他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在嘴裡嚼了嚼，又道：“哎呀，這才叫炒菜啊！食堂裡那些炒菜，一向清湯寡水的，都不知道有沒有放油！土豆絲軟硬適中，再配上青椒的微辣，十分開胃！好，非常好！月愛，沒想到你的廚藝也這麼好！” 柳月愛笑道：“多謝師父誇獎，師父您多吃點炒菜！”

趙忍之吃了一塊白菜，也忍不住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再也吃不下食堂的飯菜了，簡直就是豬食啊！”葉桑萌疑道：“你們是收了小師妹的好處嗎？怎麼平常一張口就是損人，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夸人？”趙忍之笑道：“你先嚐嘗再說！”葉桑萌半信半疑的，用勺子舀了一點鹹菜，在嘴巴里嚼了嚼。

她忽然驚叫道：“哇，比肉還好吃。小師妹，這是什麼？”柳月愛笑道：“這是香菇醬。”葉桑萌喜道：“在哪買的啊？我以前怎麼都沒吃過！咱們多買點，以後天天吃！”柳月愛輕笑一聲：“這可買不到，我自己做的。”葉桑萌伸手在她臉蛋上摸了一把，笑嘻嘻道：“小師妹，你可真是賢惠。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光這肚子就享福了，哈哈！”

趙忍之喝了一口粥，更覺香甜美味，問道：“這又是什麼粥？”“這是五行健脾粥，有山藥、茯苓、薏米、蓮子、芡實五味食材。脾胃為後天之本，養生需以調脾胃為先。每天喝一碗這樣的粥，有健脾養胃祛溼之效。”趙忍之笑道：“真是絕了！誰要是能每天吃你做的飯，那真是吃的爽活的長！”柳月愛笑道：“那你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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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風捲殘雲一般，恨不得把盤子都舔了。李長桑大讚道：“這餅是餅，可又不是餅；菜是菜，可又不是菜；粥是粥，可又不是粥。明明都是尋常的食材，可做出來卻不是尋常的味道。民以食為天，食以素為先，真是虧了一雙巧手！”葉桑萌眼巴巴道：“還有餅嗎？還要香菇醬！”趙忍之道：“照理說該吃飽了，可是還想吃！”

李長桑道：“飯吃七分飽就好，吃多了就傷身了！”葉桑萌搖頭道：“不行，我要吃十三分飽！”趙忍之也盯著柳月愛，裝可憐道：“小師妹，我寧願傷身！今天第一次，再給一張餅吃吧？”柳月愛輕笑一聲：“好，那我再去給你們烙！”李長桑道：“嗯，既然這樣，那再給我來一張！”葉桑萌譏笑道：“爺爺，只吃七分飽就好了！”趙忍之無語，原來都是個吃貨。

等吃完了早餐，柳月愛道：“師父，休課日我得回家了。中午不能給您做飯了，晚上回來再給您做好吃的！”李長桑笑道：“中午隨便湊合下就好。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趙忍之道：“我也想去忘川古鎮逛逛，下午再回來。阿黃你去嗎？”葉桑萌問道：“你要去哪裡逛？”“去虎溪寺！”

葉桑萌壞笑道：“那不就是小師妹她家旁邊嗎？當然去啊，不然在書院幹嘛？你倆可別想拋下我！”出了書院，就是一條大路，路名玉泉。沿著玉泉路走一刻鐘的功夫，再往右拐上金江路走一小段，就到了忘川路口。再接著走上兩刻鐘，就到了古鎮裡。三人一路閒聊，不慌不忙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虎溪巷。趙忍之問道：“小愛，對於出家人，應該如何稱呼呢？”

柳月愛答道：“若是佛弟子，對於所有的出家人，都應稱師父，而自稱為弟子。若不是佛弟子，可尊稱出家人為法師，或者某某法師；當然也可稱為師父，或者某某師父。”“嗯，那虎溪寺老法師的法號叫啥？”“師父的法號是聖光，自號常慚愧僧。你直接叫師父就好！”“懂了！”

到了巷子的盡頭，柳月愛道：“到我家來坐一坐吧？”葉桑萌高興道：“好啊，你家有沒有好吃的？”柳月愛笑道：“那應該是有的，我娘經常做點心，特別是鮮花餅！”“那太好了，小忍，我們走吧！”趙忍之卻搖了搖頭道：“我就不去了，我直接上去。”

葉桑萌道：“嗯？你怎麼回事，到了家門口，卻不進來了！”柳月愛道：“忍之，進來坐一會兒，等下咱們一起上去吧！”趙忍之只是笑道：“不了，我還是先上去吧，你們等下再上來。”柳月愛想了一下道：“好，你先跟師父喝茶，等下我們帶點心上去。”趙忍之點了點頭，轉身自顧離去了。

爬上石階進了寺門，剛走到帝君亭，正要跟他老人家打個招呼混個臉熟。忽然從上面的院子，躥下來一隻渾身黃毛的小狗。圍著趙忍之就是一陣蹭，趙忍之嚇得“啊”了一聲。往後疾退了幾步，抬腿作勢欲踢。那小狗不知情況，正要繼續往前撲，只聽上面有人喚道：“小七，不要調皮！”原來是阿淨，趙忍之鬆了口氣。

阿淨笑道：“小忍哥哥不用怕，小七是個人來瘋。他是跟你玩鬧呢，你看它尾巴搖的多歡快！”趙忍之強自笑道：“我是怕踢傷了它，那可就不好了。哎？阿淨，你怎麼又在這裡？”阿淨道：“我每天都在這裡啊！爹爹白天去教書，晚上才回來。姐姐去上學了，休課日才回來。就我和娘在家裡，我就上來找師父，師父教了我好多東西呢！”

趙忍之奇道：“你爹在哪裡教書？”阿淨道：“游龍書院啊！”“啊，那你爹叫啥名字？”“我爹叫，”阿淨頓了一頓，又道：“對啦，師父說了，不能直呼爹爹的名諱。我想一想，怎麼告訴你哈！”趙忍之忍俊不禁道：“你不用說名字，只要回答就好。你爹姓啥？這個可以說的！”“姓吳！”“啊！”趙忍之驚道：“吳教習？難道你爹是吳康嗎？”阿淨忙點頭道：“對，他就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