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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練手

等進了書院大門,幾人又分道揚鑣。照例由趙忍之送楚嬰寧,這次葉桑萌也跟著一起。楚嬰寧走在中間,三人並肩走著。葉桑萌跟她極為親密,一手搭在她的肩頭,一手抓著她的手。趙忍之跟她錯開了幾步,也想像葉桑萌一樣,可惜只有羨慕的份兒。

到了香柏院門口,葉桑萌笑道:“小嬰寧,就送你到這兒了!”說著又抱了抱她,楚嬰寧也笑著跟她抱了抱:“謝謝你們。”葉桑萌忽然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不用謝,讓小爺親親就行!”楚嬰寧驚叫了一聲,葉桑萌哈哈大笑。趙忍之往前走了兩步,也作勢欲抱地笑道:“不能厚此薄彼,讓本公子也親一下!”

楚嬰寧嚇得轉身就跑,口中還喊道:“她可以親,你不能親!”趙忍之笑問道:“憑什麼,我都送你好幾次了,一次都沒親過呢!”只聽楚嬰寧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道:“因為她是女孩兒,你不是!”趙忍之苦笑道:“男孩兒親女孩兒,不是天經地義嗎?阿黃你說是不是?”葉桑萌鄙視道:“人家要是喜歡你,才天經地義!要是不喜歡你,你就是登徒子!”“嗯,有道理!”

倆人跑回了岐黃院。李長桑和柳月愛,又在榕樹下對坐著,一邊喝茶一邊教學。見他們回來,李長桑嘟囔道:“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放了學就跑的沒個人影。以後跟月愛學學,看人家多乖!”葉桑萌不服道:“不吃喝玩樂,那活著幹啥?別嘮叨個沒完了,下次再回來給你帶壺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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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桑臉色一緩道:“還算有點良心!小鬼,把你的銀針拿來,讓師父看看你學的怎樣了!”趙忍之聞言緊張道:“啊,好,師父稍等一下!”他進了屋搬個小板凳,把那包銀針揣在懷裡,也跑到樹邊坐下來。李長桑問道:“給自己扎過了嗎?”“呃,還沒有,不知道扎哪。”“不知道?那就隨便扎!”“好,那我現在扎!”

李長桑道:“那你現在有什麼不舒服嗎?”晚上喝多了酒,又經涼風一吹,本來就有些不對勁。只是一路玩鬧也沒在意,此時經他一問,趙忍之才覺得腦袋有些疼痛,忙道:“有,腦袋疼!”“哪裡疼,前腦還是後腦,中間還是左右?”“這個,分不太清,好像整個都有些疼!”“那該扎哪裡呢?”

趙忍之伸出左手,在右手腕部按了幾下,又想了想道:“《五總穴歌》有言:頭項尋列缺,應該先扎列缺穴。頭為諸陽之首,為手足三陽經會聚之處,又有督脈經過正中。頭部為上焦,手部也為上焦。症無明顯左右之分,應該男左女右取穴。透過剛才的阿是穴按壓,所以手陽明大腸經,可取合谷穴;手少陽三焦經,可取陽池穴;手太陽小腸經,可取後溪穴。且後溪又通督脈,有一石二鳥之效!”

李長桑滿意地點點頭:“如果紮上去,效果不是很好呢?”趙忍之答道:“手陽明大腸經和手太陰肺經互為表裡,可以再扎肺經的魚際穴;手少陽三焦經和手厥陰心包經互為表裡,可以再扎心包經的大陵穴;手太陽小腸經和手少陰心經互為表裡,可以再扎心經的少府穴!”李長桑笑道:“孺子可教也!那好,你現在就扎吧!”

趙忍之張開左手的虎口,右手大拇指在中間按了按,用指甲蓋劃了個印記。又抽出一根銀針,對著印記就要紮下去。他咬緊牙關屏住呼吸,銀針觸在了面板上,可就是遲遲下不去。李長桑道:“怎麼不扎?”趙忍之拈針的右手微微顫抖,額頭上都冒出了汗,對著李長桑哭喪著臉道:“害怕!”

李長桑噎了一下道:“理論倒是精通,取穴也算準確。怎麼最關鍵的一步,就慫成這樣了?”柳月愛微笑不語,葉桑萌笑話道:“我就送你倆字,廢物!”趙忍之毫不在乎道:“廢物就廢物吧!師父你別催我,讓我醞釀一下,畢竟是扎我自己啊!要是扎您老人家,我絕對出手如電,毫不猶豫地一針捅下去!”

李長桑哼了一聲道:“你倒挺愛惜自己的。連自己都不敢扎,別妄想拿別人練手!”趙忍之不再搭話,只是聚精會神地盯著銀針。咬著牙一點一點地往裡推,最後終於破了一點皮。他身子忽然一抖,猛地吸了口冷氣:“哎呀,好疼!”葉桑萌忍不住道:“我的老天爺啊,合谷穴是最不疼的好吧!這還只是一根根針啊,要是一把劍向你刺來,你還不得直接嚇死過去!”

趙忍之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哼,別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我就不信你剛學針的時候,一點都不害怕?”葉桑萌不屑地笑道:“我學針的時候還是孩子呢,可比你膽大多了!不信你問爺爺?”李長桑哀嘆一聲道:“唉,孺子不可教也!”趙忍之聽而不聞,繼續一點點地往裡推,一邊推針一邊叫道:“哎,麻了!哦,好脹!呀呀呀,脹死了!”

好不容易推進了一半,才小心翼翼地住了手道:“師父,這樣就行了吧?”李長桑無奈道:“看你扎個針,怎麼就像看人上刑場似的!再往裡推點,五寸有些淺了,八分才差不多!”趙忍之又捏住針柄,往裡面稍稍推了一點,不知不覺兩手心都冒出了汗。李長桑恨鐵不成鋼道:“等你把這幾針全部扎完,今晚咱們都不用睡覺了!月愛,剩下幾針,你幫他扎吧!”

柳月愛笑道:“是,師父!”說著左手自然在趙忍之左手腕側面摸了摸,右手順勢拈起了一根銀針,就要扎進他的列缺穴。趙忍之雙眼緊閉著,忽然“啊”的一聲尖叫,把三人都嚇了一跳。柳月愛無辜道:“怎麼了?”趙忍之叫道:“好疼啊!”柳月愛呆了呆道:“可我還沒扎進去呢!”趙忍之睜開了眼,看到針尖正懸在列缺穴上面。

離著面板還有半寸的距離,果然是沒有扎進去。不由尷尬笑道:“對不住,太緊張!”柳月愛好笑地盯著他,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看著柳月愛近在咫尺的清麗容顏,這一笑簡直讓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光彩。特別是那兩個可愛至極的酒窩,真讓人忍不住親上一口!她的手還搭在自己的手上,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吹氣如蘭。

在恍惚的剎那間,趙忍之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如夢如幻。他自顧發著呆,也忘了扎針的事,直到柳月愛拍了拍手道:“好了!”趙忍之才如夢初醒,看到手上已經扎進了四針。不禁奇怪道:“咦,剛才怎麼沒疼了?”柳月愛笑問道:“現在感覺頭上舒服了嗎?”趙忍之晃了晃腦袋,頓時覺得清醒了不少,驚喜道:“竟然不疼了,真的不疼了!針到病除,果然神效!”

李長桑道:“針有沒有神效,還是看人有沒有真心!人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也可以化神奇為腐朽。只望你將來,可別砸了師父我老人家的招牌!”趙忍之嘿嘿笑道:“師父看你說的啥話,那怎麼能呢!即使不肖弟子我砸了您的招牌,不是還有她倆的嗎?把招牌撿起來,再修一修就是了!”“哼,油嘴滑舌!以後再不好好練,我就把你全身紮成刺蝟!”李長桑威脅道。

趙忍之嬉皮笑臉地問道:“師父,這針紮在身上哪裡不疼?”李長桑翻白眼道:“想聽實話嗎?”“那當然!”“那就告訴你,扎別人身上不疼!”“呃,這倒是!”李長桑搖了搖頭,又換了副和藹的面孔,語重心長道:“醫者意也,在人思慮;針者真也,在人感應!你不要總想著,針是刺進去的,而是想針是放回去的!應該作如此想,針本來就在那裡,你只是把它放回去而已!”

“針本來就在那裡?我只是把它放回去!”趙忍之仔細琢磨著這句話,越琢磨越覺得意味無窮。李長桑繼續道:“一根針很普通,但若是放對了位置,便能調陰陽致中和,連帶出天地萬物的變化生殺!如《中庸》雲: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素問》亦云: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不論神機還是氣立,關鍵都在一個‘感’字!這世間最勉強不得的,就是人的‘感情’!情必由感而發,由感乃能生情!《易經》之要,也在於‘感’!日月為易,上為日下為月,日月即是陰陽!夫子曰: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惟參透其至深之理,方能得其至簡之法!有了傳承,有了法理,便能通神。明理於心,方能以不變應萬變!沒有傳承,昧了法理,技法只是幾條繩索,終將困住自己。其實這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了,破了也就不再值錢!但是不值錢,並非真的不值錢,而是無價之寶!今晚囉嗦了那麼多,你們三個聽懂了嗎?”葉桑萌掏著耳朵道:“從小到大,聽你說了無數遍,再蠢也得懂了吧!”

柳月愛認真思索了一下,鄭重點頭道:“師父,我懂了!”趙忍之聽得似懂非懂,只是出神道:“爺爺生前曾說過,修習劍道如果不修心,拿在手裡的絕世寶劍,也只不過是一把破銅爛鐵。我覺得師父所講的,不只適用於針道,或許更適用於劍道!”李長桑心中一動,眼中迸出奇異的光彩,重重點頭道:“不錯,針道即是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