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桑萌敲著酒罈笑道:“哎我說你們倆,好好的浪啥浪,趕快喝酒!”王榕抱起酒罈,把每人面前的酒碗都倒滿了,爽快道:“今晚不僅是小建的答謝宴,也是咱們忘川學社的慶功宴!你們還不清楚吧?咱們忘川學社,這次在入學考試中獨佔鰲頭,算是揚名立萬了!”孫世建問道:“怎麼說?”
王榕道:“書院原有四大學社,最大的是清溪學社,三個班合起來人數足有百多人。其下還有飛虎學社、鷹揚學社、雙林學社,也各有數十人。唯獨咱們忘川學社是後起之秀,只有區區七人。嗯,柳月愛既是老大的師妹,那當然也算忘川學社的人!李進之那小子入了清溪學社,和榮華是雙林學社的,洛永入了鷹揚學社。
正榜前十名中,清溪學社有兩個,雙林學社有兩個,鷹揚學社有兩個,飛虎學社有一個。咱們學社原本人數最少,但卻佔了三個之多!副榜五個單科榜首,咱們更是佔了四個。那清溪學社雖然是武襄侯學長建立的,但我看以後咱們忘川學社,才是真正的游龍書院第一學社!”
錢和靖微笑道:“真沒想到,與有榮焉!”孫世建樂道:“厲害厲害,咱們敬老大一杯!”眾人舉杯同飲,葉桑萌眉開眼笑道:“同喜同喜。武襄侯算個啥,以後咱們學社也出個王侯,讓清溪學社當個千年老二,永世不得翻身!”
無錯書吧孫世建興奮道:“一個哪能夠,七個都有份!王和侯也不一樣,我來按資排輩分一分。靖靖最爭氣,那得封個王。本人不才,好歹也是第十名,也封個王吧!小忍正榜雖是榜尾,但副榜卻是雙科榜首,勉強也封個王!
阿榕第三十名,中等偏上,封個侯吧!阿俊正榜倒數第二,但武學課是第四名,勝在專長,也封個侯!老大和嬰寧都是女孩兒,不在王侯之列,倆人都封個公主吧!柳月愛嘛,現在還不是正式社員,我看要不然封個王后算了!你們看公平不公平?”葉桑萌啐道:“公平你個頭,我也要當王!”
王榕笑道:“我這個知足常樂,封侯就夠了。你這算盤打得精密,不過我還是有些疑惑。柳月愛的王后,又是怎麼來的?你們三個王呢,她跟的是哪一個?”孫世建笑道:“隨她自己,想跟誰都行!不過我有采薇了,靖靖跟她也不熟,那還是跟著小忍吧!”
趙忍之笑罵道:“去你大爺的吧!本公子當個王還要勉強?學社的名字可都是老子取的,當個帝都綽綽有餘了!你自己倒是挺不客氣的,我看不如把你的王,讓給阿黃得了!忘川七子,要是再加上小愛,那就得叫忘川八駿了!小愛跟嬰寧一樣,都是咱們的小公主!忘川八駿,三王三侯兩個公主,很好!”
孫世建委屈道:“我都把月愛送給你當王后了,你還要撤掉我的王,沒天理啊!”趙忍之笑道:“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啥時等你當了皇帝,再來給我們封爵吧!”孫世建“噓”了一聲道:“慎言慎言,皇帝那是不敢想的,我大鄭王侯可以有許多,但皇帝那隻能有一個!”趙忍之嘲笑道:“三皇五帝,寧有種乎?你們南鄭現在不是隻有三個親王,卻沒有皇帝嗎?”
孫世建回敬道:“那不是我太祖文皇帝有遺詔在先嘛!‘非南北一統,而擅自稱帝者,天下共擊之!’你們北周倒是皇帝多啊,三個皇帝打來打去,至今打不出個所以然來。將來我看還是大鄭統一天下,哈哈!”趙忍之笑道:“你樂個什麼?又不是你統一天下!”“與有榮焉,哈哈!”“有病!”
錢和靖道:“忍之,等畢業後,你還回北周嗎?”趙忍之道:“在我的眼中,其實沒什麼南鄭北周之分。只要離開了故鄉東都府,任何地方都是異鄉。可是現在雲陽郡,已成了我的第二故鄉,特別是忘川古鎮!我現在都不想回去了,以後就終老忘川古鎮吧!”錢和靖道:“我也很喜歡雲陽郡,可我不像你那麼自由,終歸還是得回去!”
王榕笑道:“我是雲陽郡人,想出去就出去。但若想回來,也可以隨時回來!”和俊道:“對,你們啥時回來,我就啥時請你們喝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想走也可以不走!”葉桑萌也道:“反正我是不會離開的。有忘川學社的老大在,忘川古鎮就是你們永遠的後花園!”
趙忍之接道:“後花園這個說法好!以後等你們回來,可以住我家客棧。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只要不趕在旺季,一定給打個半價!”孫世建罵道:“說什麼老同學的面子,還不能趕在旺季。你這個半價,打的可真是艱難!小忍,你還要些臉嗎?”
趙忍之一本正經道:“當然得要臉,但也得要錢!臉,亦我所欲也;錢,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臉而取錢者也!”幾人聞言,一致鄙視。一頓酒喝到天黑,眾人才出了酒樓。孫世建道:“天都黑了,咱們叫個馬車回去?”王榕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喝醉了酒吹吹風,意境不是更美嗎?”
錢和靖道:“也好。反正也沒多遠,還是多走走吧!”楚嬰寧有些遲疑道:“天黑了會不會不安全?”葉桑萌摟著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放心吧小美人兒,有老大在,咱們不怕壞人!”和俊喝得有些多了,瞪著雙眼仰頭霸氣道:“怕什麼?這是咱們的地盤!誰不服,揍扁他!”趙忍之扶了一下他,搖頭笑道:“行了,先把你的路走好,別掉到路邊的水坑裡了!”
楚嬰寧笑了下,也不再說話。七人一行又是慢悠悠地晃回去,吹著風聊著天十分快意。再次經過清溪湖,眾人又沿著石階上了湖壩。藉著明亮的月光,路也能看的頗清。快走到中間的亭子時,忽見對面有人打著燈籠走來。孫世建道:“不會真遇上壞人了吧?”王榕嘿嘿笑道:“一盞燈籠而已,我還怕他不是壞人!我們七個人還怕他一個人嗎?根本不用打,壓也壓死他!”
和俊道:“不用你們,我一個人就行!”葉桑萌道:“好好好,你厲害,那你去前面看看是什麼人?大晚上的像孤魂野鬼一樣,在湖壩上亂晃什麼!”和俊應道:“好,我去看!”說著抬腿就跑,還沒跑上幾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口中叫道:“哎呦,怎麼滑了,趕快拉我一把!”
趙忍之上前把他拉起來,無奈笑道:“醉成這個樣子,路都走不好了,還逞什麼英雄!”此時那盞燈籠也離的近了,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前面的是何人?”錢和靖應道:“我們是游龍書院的學生。”那聲音又道:“天都已黑了,你們為何還不回書院,在湖邊做什麼?”
錢和靖如實回道:“我們剛從花馬街吃飯回來,現在就要回書院,剛好路過清溪湖,就上來走一走。請問你是何人?”那人“哦”了一聲道:“老朽是夜間的守湖人。”“守湖人?”眾人正疑惑著,那人已走到近前。藉著燈籠的映照才發現,原來是個身材幹瘦的老者。葉桑萌問道:“什麼守湖人?以前我怎麼沒聽說過!”
老者隨他們一起走,一邊走一邊道:“這些年常有苦難的人,到清溪湖投水輕生,去年竟有十人之多。侯爺愛民如子,聽說了這些事,就讓郡府派人日夜巡邏,以防有人再來投水。老朽的家便在湖後的清溪村,受僱做了這守湖人。住在亭子下的小屋,專在夜間巡邏!”
葉桑萌道:“原來是這樣。這些人怎麼想的,想自殺何不去雪山上的雲杉坪,為啥跑到清溪湖來投水?”和俊接道:‘雲杉坪是專門殉情的,來這裡死的可能不是殉情。”老者嘆息一聲:“唉,都是些可憐人哪!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若不是到了實在熬不下去的地步,誰又會如此想不開,非得走上這條路呢!”
說著話就走到了亭子下,老者停住了腳步道:“孩子們快些回去吧,別讓書院的師長擔心,小心瞧著腳下的路。想到湖邊遊玩,白天儘可以來!”錢和靖道:“好,多謝老伯,我們就走了!”過了亭子沒多遠,孫世建就道:“你們說這湖裡死了那麼多人,會不會有水鬼啊?”葉桑萌攛掇道:“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孫世建道:“好,你們都別拉我,我這就下去!”趙忍之推了他一把道:“誰拉你了,我倒是想一腳把你踹下去呢!”孫世建打了個趔趄,慌忙穩住了身子道:“算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白天再來看吧!”葉桑萌譏笑道:“白天你還看個鬼啊,我看你就是個鬼,膽小鬼!”孫世建笑道:“阿榕,要不你下去看看?”王榕連連退後道:“我可不會游水!”
趙忍之幽幽道:“有情人的就雙雙去雲杉坪殉情,沒情人的就獨自來清溪湖輕生。若是能死在這個麼美麗的地方,那也應該瞑目了吧!”葉桑萌順水推舟道:“那你就死在這兒吧!”趙忍之笑呵呵道:“再等上一等,我還很年輕,怎麼能就這樣死了!要死也得拉個姑娘,去雲杉坪殉情。一個人死在這兒,那得多孤獨!”“呸!”
趙忍之望著月光下隨風輕湧的粼粼湖面,長嘆一聲道:“孤魂野鬼,實在可憐。就讓本公子唱一首《薤露歌》,為你們超度一下吧!”他抬頭望月,輕啟歌喉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雖只短短几句歌,卻透著無盡蒼涼,眾人心中都是一沉。錢和靖輕輕一嘆,也唱了一首《蒿里》和之。“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