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地位天差地別。
楊夫人沒了湘北最尊貴夫人的體面,已經成了最下賤的樂妓。
姜婉晴站在臺階上,身後就是那達,她輕悠悠的說著。
但每個字都像是千斤石頭,砸在楊夫人的頭上。
她抬起頭來,面目全非,嫉妒的想要噴火,連嘴巴都比往日更加邪惡。
“我沒生過孩子,我不是楊郡守的夫人,他的那些妾室,天生命賤,還有哪些個庶女,讓人厭煩噁心,都是下賤胚子,他們早就去做樂妓了。”
她狠狠的拍著胸前說:“我不一樣了,我的字可是名滿天下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是名門閨秀,你們這群粗人懂什麼,一個草原來的蠻子,一個無背景,無底蘊的狐媚子......”
那達也不聽她廢話,他都多餘出來。
一個石子打在她門牙上,痛的她沒辦法再說話。
那達示意侍衛將人拉走,什麼人都能在門前放肆。接二連三的人都能找上門來,嚴家的,楊家的,當他這是菜市場。
姜婉晴聽她說這些話,其實是有點唏噓的。
楊夫人的家世很好,簪纓世家,先輩不但在前朝做官,還曾帶兵打仗鎮守一方。可惜她遇人不淑,心越走越窄,嫉妒、仇恨、心酸,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不是救世主,不想成全其他人,只想讓自已的日子更好些。
如果那達敗了,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楊夫人更好。可能早就身首異處,豈能站在這裡。
“以後只要看見在門口鬧事的,立刻打走。我這裡不是伸冤的衙門,更不是人來人往的菜市場。”那達吩咐門口的侍衛說著。
侍衛忙點頭稱是。
二人剛要走進去,巴哈便騎著馬來了。
“客人來了,你們都不請人進府麼?”
巴哈的漢話不太熟練,讓姜婉晴想起了剛認識那達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語調。
姜婉晴慢慢的轉過頭去,秋水盈盈的眼睛看向巴哈,細聲細語的說:“快請進來坐。”
巴哈一時看愣住了,他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女人,從來沒有。
不管是在草原上,賀蘭部,還是在中原,他都沒見過仙女。連說話都帶著仙氣,像是下一刻就要飛到天上去了似的,想抓也抓不住。
“怎麼不說話,裡面清吧。”那達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說道。
巴哈這才有些尷尬的摸摸腦袋說:“知道了。”
連這個小動作都一樣,剛開始那達也喜歡摸腦袋,還很害羞,表達心意時也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話,行動總比話來的更快,更直接。
姜婉晴忍不住笑了笑,就是這一笑,差點讓巴哈丟了魂。
那達帶著巴哈走了前廳,姜婉晴自已回臥房休息。
房間裡還湧動著黏膩的味道,她有些臉熱,又想起去世的房嬤嬤,看著廊下陌生的婢女,多了兩分落寞。
“怪不得你這麼喜歡她,長得確實不錯。”巴哈翹著二郎腿,隨意的靠著椅子,這副樣子和拓跋神翼有些像。
都是二世祖。
“不該有的心思別想,否則就是親兄弟也不行。”那達在警告巴哈。他不希望任何人窺覦自已的女人,就是想都不行。
“我可沒有,就是單純的欣賞而已。眼光不錯,這樣的絕世美人都讓你找到了。”
那達罵他:“少貧嘴,找我什麼事?”
“看看你,聽說你受傷了。不過看來是我多心了,你剛才還能帶著美人逍遙自在。這個宅子不錯,的確比草原的氈房好看。”巴哈左看右看,漫無目的的打量著。
“你要是喜歡,給你也找一個宅子住著。”
巴哈還是搖搖頭,他又沒妻子,沒孩子,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多冷清。
“湘北的局勢如今算是清朗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那達也沒什麼可隱瞞的,說:“繼續北上,按照合約辦事。”
“糊弄傻子呢,不管是你還是安吉爾,都不會放棄手裡的城池,早晚你們要在戰場上相見。”
巴哈看得清局勢,鐵木讓他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看著那達。
“你幫誰?”
“不知道,可能幫你吧。”巴哈想如果安吉爾死了,那達稱霸大周,他可能會回到草原。
他們沒有再說話,最牢固的兄弟感情,也會被權勢沖淡。
為了準備北上事宜,那達安排新考上的學子接手湘北的各個部門。雖然這些人都是中原人,但那達對他們有知遇之恩。
連著四五日,那達整日在外面應酬,就是姜婉晴這裡也少不了送禮上門的夫人。
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升官就有人被貶謫,經過這次暴動,原來熟悉的面孔不見了,竟是些新面孔。
姜婉晴在家裡舉辦了賞雪宴,湘北的雪稀有的很,不過是找個名頭認識這些新夫人而已。
新郡守姓苗,已經五十多歲了,原本就是一個縣衙的縣令,可這個縣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條,百姓沒有不稱讚他的。
這樣的升遷可算是升到天上去了,苗郡守兩夜都沒敢閤眼,覺得是在做夢。而那達對他也是尊敬有加,只希望他能管理好一方。
苗郡守這兩日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生怕說錯一個字,做出一件事,讓人恥笑,讓那達失望。
苗夫人更是憨厚朴實,原是窮人家的女兒,嫁給苗郡守時,苗郡守不過是個秀才,為了供丈夫讀書,什麼苦活累活都能幹。
苗大人為官清廉,那點月俸根本不夠家裡生活,苗夫人只能織布補貼家用。
她的手粗糙的和普通農家婦人沒任何區別,臉上也滿是滄桑。但每個皺紋都是寬容和慈祥,儘管和這裡的場合,和這些夫人格格不入。
但她一點不緊張,還是落落大方的和大家說話。
歲月帶給她的只有從容與和藹。
“夫人喜歡吃什麼,我讓廚房單獨給您添菜。”姜婉晴坐在苗夫人身邊,謙和的問著。
面對苗夫人,她只有敬重。
二十多年的時光裡,苗大人能讓自已的縣內的百姓吃飽穿暖,沒有凍死餓死一個人,這樣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