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很熱鬧,姜婉晴請了有名的戲班唱曲,桌子上還有北邊樣式的糕點,就連茶都有好幾種,且是現場烹的。
幾位夫人圍著火爐喝茶,聊天。
楊夫人大著膽子問:“剛才那位夫人是姓嚴吧,從京師來的,怎麼和您像是舊相識。”
其他人皆不敢問,可能楊夫人有些瞧不上姜婉晴,覺得她空有些美貌。
聽著剛才的意思,還威脅和毆打自已的親戚,不就是嫁給一個塔兒人,有什麼可驕傲的,為虎作倀的女人,她看不上。
“既然您問到了,我也不好不解釋,大家都聽聽,幫我評評理,到底是不是我的不是。”
姜婉晴緩緩地站起身來,彷彿一朵盛開的雪蓮般高潔而優雅。她身披一件潔白如雪的華麗大氅,整件衣服都鋪滿了柔軟光滑的狐狸毛,彷彿將冬日的雪景披在身上一般美麗動人。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頭頂所戴的那顆東珠,其大小竟然比拇指還要大!這顆東珠圓潤晶瑩、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它與姜婉晴白皙細膩的肌膚相互映襯,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高貴典雅、超凡脫俗。
誰能想到半年之前,她還是個籍籍無名,在後院中下跪求生的孤女。
“嚴夫人的確和我有些關係,她是我母親的姐妹。父母去世後,我投奔她生活。按常理,我應該感念她的養護之恩。”
“但在嚴府生活的五年,都是我的自已靠著針線活換銀子,還有憑著父母留下的那點銀子生活。”
“這也就罷了,嚴大人官職不高,養活我也費力,一點銀子,我不計較,更何況我還住在人家家裡,花些錢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其他夫人的臉上變了變,各有各的精彩。
一個孤女,能花多少銀子,不過是不想養,卻又想得些好名聲,隨便放在府裡而已。
這還是自已的親外甥女,也如此狠心。
姜婉晴頓了頓,繼續說:“可嚴夫人竟然想將我許配給一個太監做妾室,我不從,她就逼著我上轎。不過老天幫我,那天趕上京師動亂,我這才活下來。”
她看著周圍人的眼色,裡面有震驚,有詫異,有驚奇,還有不恥。可沒有人可憐她,姜婉晴清楚,這些人的冷漠和高傲。
若不是那達手裡掌握兵權,這些人絕不會這樣客氣,可能會第一個想著殺了她。
一個曾經要去給太監做妾的人,又成了塔兒人的妻子,怎麼配活著。更何況這個女人異常美貌,她們對這樣的女人有著天然的敵意。
“楊夫人,您會逼著自已的外甥女去給太監做妾室麼?”姜婉晴明明是笑著,但話中帶刀,這不是反問,而是嘲諷。
一個連外甥女都會出賣的人,壓根不值得尊重。
楊夫人的臉上夾了兩分尷尬,說:“這是我的不是了,竟然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緣故。這個嚴夫人也太過分了些,竟然為了專營升官,出賣自已的外甥女,的確不是好人。”
她的話語淡淡的,沒有憐惜,更沒有為自已的話感到後悔,只是應付姜婉晴的話而已。
楊家後院已經將她折磨的不成樣子,她已經沒有了憐憫這樣的感情,活著不過是個軀殼而已。
而且她對漂亮的女子,格外敏感,想殺了她們,又想讓她們成為嚴府中的一員,看著她們互相鬥來鬥去。
姜婉晴將茶遞給楊夫人說:“這怪不得夫人,夫人只是好奇而已,也正好給我一個機會,澄清其中的誤會。嚴夫人不是善罷甘休的人,以後她要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大家也別覺得新鮮,別跟著湊熱鬧。”
這也是告訴大家,不能幫嚴夫人說話。
踩地捧高的人多的是,現在大家誰不顧著自已,誰還能想到別人。
嚴夫人這樣的小官府邸,誰肯幫,就是姜婉晴不說,大家也不會搭理她。
楊夫人喝了茶,津津樂道的說:“果然是好茶,還是夫人的手藝好,咱們也跟著享福。”
這些人還是給楊夫人面子,聽她這麼說,氣氛又熱鬧起來。這事就算過去了,但在嚴夫人心裡還沒過去。
嚴星楚的臉腫了,人也跟著發起燒來,身上燙的不行,嚴夫人只能用家裡僅有的銀子請了大夫。
嚴大人回家時才知道姜婉晴如今已經成了將軍夫人,他拍著大腿,後悔不已的說:“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扔下她不管。我要去找,你非說我賊心不死,想要金屋藏嬌。”
“我真是冤枉,她也是我的外甥女,我能有什麼壞心思。不過看她可憐,想幫她一下而已。原本抬進高公公府中也就算了,可發生了動亂,她一個弱女子,能活下來算是萬幸。”
“當初要是找到她,好好和她說說,至於鬧成現在這樣麼?說來說去,就怪你小心眼,只盯著腳尖過日子。”
他如今已不在京師做官,到了湘北也是勉強謀生。
心氣又高,日子過得實在不如意,絮絮叨叨的埋怨著嚴夫人。
殊不知,當初嚴大人可是一力促成姜婉晴和高公公的事,現在卻不認賬,著實可恨。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死丫頭,一點不念舊情,好歹我也是她的姨母。她竟然讓人把星楚打成這樣,簡直不是人。”
她抹著眼淚怒罵著,她不想想當初自已是如何對待這個外甥女的,以至於有了今天的惡果。
姜婉晴躺在榻上,靠著迎枕沒說話,屋子裡點著燈,還有炭盆,但她還是感覺不到溫暖,身上總是帶著涼意,手腳像是放在冰窟中一般,已經沒了知覺。
那達走進來,正好看到她盯著外面的景色不說話,心不在焉的樣子。
“誰惹你了?”那達將身上的衣服脫掉,又怕自已身上的涼氣冰到姜婉晴。
在火盆邊上烤了烤火,覺得身上的涼氣散了,才靠在姜婉晴的身邊,隨意的牽著她的手。
“看見嚴夫人了,心生厭煩而已。”
姜婉晴低聲說著,頭還慢慢的靠在那達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