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像是一場苦戰啊。”在營地裡,一個身穿法袍的人正在為被殘打傷的男人治療。
“呵,你不如問問他打到對方几下。”之前和男人一起逃跑的女人在帳篷外探出個頭。
“閉嘴。”
“老大要找你,你最好搞快點。”女人扔下一句話就跑開了。
“好了沒。”
“就算是聖學院畢業的白魔法師都沒這麼快。骨折很麻煩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懂不懂。”
男人看了看身上的綁帶,穿好衣服,碰到身側才想起來自已的短刀掉在了倉庫邊上,讓他心中充滿煩悶。男人左手輕輕摸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走出了帳篷。夜晚的營地裡沒有人走動,總共就寥寥十幾個帳篷,幾個熄滅的火堆還有火星冒著些許微光。男人走到一頂帳篷前,難受地抓抓脖子,低頭鑽了進去。
“思齊說你又沒聽她的話。”帳篷內,一個體格略顯壯碩的男人正在觀察手裡的一個小瓶子。
“什麼都等她發號施令未免也太……”
“她的腦子很好使,至少比你我都好使。”
“但是真的要沒機會了,再過幾天那些裝置就要轉運光了。”
“那也沒辦法。錢還有一些,等著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老大你手裡的是……”
那個小瓶子裡面流淌著粘稠的顏體,緩慢地從瓶壁上往下滑。
“現在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劉瀟。王國統一以後環境越來越安定,留給我們的機遇也越來越少,更不用說大部分都被淨塵會搶去。”
“他們的人又來找你了?”劉瀟憤憤地問。
“沒有,以前寄給我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他們的條件的。但是……”男人把瓶子立在桌上,抬頭看著劉簫。
“我打算解散我們幫派。再把你們束縛在我的身邊,沒有任何意義。”
“……”劉瀟沉默了,這其實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要到來。
“這個給你。你比較好戰,如果你想的話,可以用這個然後加入淨塵會,總比待在我身邊好。”
“我不是隻為了自已才去訓練戰鬥的。要我為他們賣命,我還不如聽思齊的建議去工地搬磚。”劉瀟說。
“謝了,我實在是配不上這麼你們這麼好的兄弟。”男人隨手把小瓶子扔進垃圾桶。
“別這樣說,都是淨塵會害我們走投無路的。但是,解散以後老大你怎麼辦呢?其他人都還有回到普通生活的可能,老大你的通緝等級可比我們嚴重得多。”
“幾十年而已,老實說外邊我也沒有什麼太多可留念的。思齊說你的刀掉在鎮子裡了?”
“是,不過不用麻煩老大,我明天自已去拿回來。”
“讓我再為你們做幾件事情吧。而且萬一是被那女孩撿走的,你當心回不來了。等等,你不會是怕我也被她打一頓吧?”男人笑了兩聲。
“老大肯定是最強的。但那個女孩真的,力氣我看不懂。”
“可能是其他民族的人。沒事,相信我能說服她。”
下午,殘揹著一個挎包,站在路邊街口仰頭髮呆。過了一會殘突然回過神,看向街邊的一個身影。
“嗯?”殘沒有去摸腰間的刀,默默地看著。
“你知道我會來。”
來人大大方方地站在殘面前,雙手環抱胸前,衣下的大臂肌肉隱約可見。一頭精練的短髮稜角分明,整個人看起來充滿陽剛之氣。殘依然沒有說話,站在數米遠外的地方遠望著他。此刻的陽光依然有些耀眼,些許微風吹過街道,幾團垃圾袋伴隨著塵土滾過路中間,看起來像是某種固定套路的決鬥場面。殘額前的頭髮微微飄動,一滴汗從男人的額角冒出,順著側臉滑下,滴到乾燥的地面上。
“不知道。”殘撓撓腦袋。
“我是……你之前打的那人的老大。”男人踢開腳邊的垃圾袋,擺那麼久架勢怪尷尬的。
“哦。你是來報仇的?”殘依然無動於衷。
“我希望你能把他的刀還給他。那把刀對他來說很重要,是他媽媽的遺物。你那次把他的手腕踩斷,那和你朋友受的傷應該扯平了。”男人說。
“不。”殘立刻拒絕。
“你難道非要他死不可嗎?”
“他的箭劃破了我愛人的臉,如果再偏幾分,可能就是失去一隻眼睛,或者要了我愛人的命。我判斷他行為的惡劣程度不是造成了什麼傷害,而是可能造成什麼傷害。”
殘冷漠地看著他,男人邁著步子走到她面前,個頭比殘高了不少,但殘不打算做出任何防備。
“啪!”男人把手拍在牆上,震的牆灰都掉了不少。
“你不是要他的手指嗎?切我的代替好了!”
殘瞟一眼他的手,男人充滿氣魄的表情和語言全然被無視了。
“?”
殘注意到男人強壯的小臂上有一塊傷處,周圍的面板灰白扭曲,看起來十分奇特。殘的一串回憶被喚醒,她好像,見過這個痕跡。
“你是以前濁心的首領,對嗎?”
男人的氣勢一掃而空,他收回手,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是誰。”
“和濁心戰鬥過還活下來的人並不多。”
男人盯著殘的眼睛,慢慢握緊拳頭,又很快鬆開,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想做什麼?把當年沒能剷除乾淨的異端清算了嗎?至少得讓那個傢伙來吧。”
“清剿濁心的任務已經完成。至於你想要的那個傢伙,他已經來不了了。”
男人有些詫異,還想說些什麼,殘從包裡把那把刀取出來,扔到他的腳邊。
“你……”
“走。你以為你活下來真的是本事大嗎?”
殘扔下這樣一句話轉身離開。男人看著殘背上的太刀,似乎給出了他問題的答案,默默彎腰撿起地上的刀。
殘走過街角,一把摟過躲在一旁的月天,立刻加速離開的腳步。
“嚇死我了,我差點就把那個按鈕按了。到底什麼情況,我就去趟廁所怎麼有人找你麻煩?”月天心有餘悸,一手摸著臉上的紗布。
“他是來要刀的,反正沒用就還給他。”
“他是和那個壞人一夥的?那他都到你臉上了你為什麼不打他?”
“他沒有殺我的想法,更沒有殺我的實力。”
“但是,很危險啊,而且他那麼大塊頭。”月天比劃著。
“原來月天心裡一直覺得我很弱……”殘很委屈的樣子。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月天正組織著措辭,突然被殘一把公主抱了起來。
“我知道,現在的我會對你負好責任,相信我就好。”
殘清冷的臉近在咫尺,配合上她剛剛的話語,惹得月天春心萌動。
“突然這麼撩人幹什麼……”
月天捂著自已通紅的臉,躺在殘的懷裡扭來扭去。
“感覺月天輕了一些。”
“那當然咯。我每天都堅持做好多仰臥起坐,好不容易才瘦這麼一點下來。”月天嘟著嘴不快地說。
“月天最棒。”
“少吃點應該能瘦快點,但我真的忍不住。”
“餓肚子很難受的。”
殘就這樣抱著月天一路跑了回去。最後的幾天再沒有什麼波瀾,隨著幫派的解散,剩下的裝置都被安全的運走。雖然月天她們有好幾天都沒有去站崗,但是在瞭解月天受傷的情況以後還是給了她們委託完成的證明和一些賠償。
“真的很抱歉,後面都沒有幫上什麼忙……”袁可欣小聲地說。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被千青扶著和月天她們一起到達車站。
“意外沒法避免,不是你的錯。而且還有學姐幫我們。”
尹川清跟在月天和殘的背後,和千青她們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因為月天特地提前找她一起回王都,所以她稍微打理了一下頭髮,好好紮起一個馬尾辮,不過那股懶散勁還是從她半垂的眼皮裡透露出來,寬鬆的長褲和外套都是她圖方便穿來的。
“學姐好。”
“學妹們好啊。”
尹川清看到千青扶著袁可欣,心裡糾結了一下,還是抱著一點僥倖心理跟著她們一起上車。尹川清磨磨蹭蹭最後到月天她們的座位旁,看到千青和袁可欣牽著手坐在一起,不得不承認自已確實沒那麼幸運。
“啊那個,你們四個位置都坐滿了,我就不和你們坐一起了。”尹川清轉身走開。
“沒事,學姐。”月天把一顆草莓塞到殘的嘴裡,然後一屁股坐到殘的腿上,拍拍自已之前的位置。
“……”發車以後,尹川清手裡拿著一本漫畫,默默觀察著其他人。袁可欣身體不舒服很快就靠在椅背上睡去,千青把她的衣服蓋在袁可欣身上,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月天一直貼在殘的臉邊和她說悄悄話,雖然這樣是為了不打擾袁可欣睡覺,但尹川清覺得她們貼得就像被水沾溼以後死死黏在一起的兩張書頁一樣。
無可奈何,尹川清還是舉起漫畫擋住自已的眼睛,眼不見為淨。不一會邊上的悄悄話聲音也沒有了,尹川清本該慶幸,但她的好奇心又驅使她偷偷放下一點書看看她們在幹嘛。只見殘稍微側過一點身子,歪著頭擋住了月天的腦袋,脖子上還有月天的一雙手緊緊摟住。尹川清又默默舉起書,只希望自已剛剛沒那麼犯賤。
“那個學姐好漂亮啊。”千青偷瞄對面的尹川清,雖然看起來懶散了一些,但是高個子的女生往往都會給人一種特殊的氣質。
“不行不行,在想什麼東西,袁可欣還病著呢。”千青掐一下自已的腿,繼續寫著一些藥品的名字。
“這個不行……這個得回去查一下……唉,要是我再高一點就好了……”
千青一邊寫一邊胡思亂想著,很快就停筆埋頭趴在桌子上,漸漸沒了動靜。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暖洋洋的,月天也昏昏欲睡,閉上眼想找殘的手臂枕一下,發現殘早就自已靠在窗戶睡著了。看著月天也趴到桌上睡覺,尹川清淺淺鬆一口氣。她自然是不困,一覺醒來都到吃午飯的時間。看完了這本漫畫,尹川清安靜地起身,去外邊架子上摸自已的包。同一節車廂裡還有不少其他乘客,隨著車慢慢停下,有不少人起身拿行李準備下車。尹川清見狀還是重新坐下,人這麼多還得當心包會不會碰到別人。
“好餓,中午沒吃飽。晚上吃什麼呢?一會先在車上買包薯片吃。”
尹川清無聊地看著窗外,偶然發現站臺地上有一頂車站工作人員的帽子。身邊的人流動一會慢慢又停下,隱隱約約有一些嘈雜聲傳來。她都懶得起身看熱鬧,靠在椅背上扣著坐墊下面的一個缺口。
“轟!”
一聲巨大轟鳴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尹川清身邊的乘客全都開始往車廂外逃竄。睡著的四人都被驚醒,尹川清透過車窗看到站臺上多了一群帶著深色面罩的人,把逃跑的乘客全部放倒,然後搶走他們的行李箱。
“嗯?發生什麼事……”月天還半夢半醒,殘很快就注意到窗外的情況,回頭看向尹川清。
“突然就這樣了,爆炸像是在隔壁車廂。”尹川清說。
“不會這麼倒黴吧。”月天難以置信。
“沒有人逃走。”一個帶著面罩的男人向一個紅髮面罩的女人彙報。
“抓緊時間,天藍色旅行箱帶一個金色銘牌,找到馬上告訴我。”女人迅速發號施令,關鍵資訊立刻被傳開,不符合要求的行李都被扔到一邊,幾個人把在站臺的乘客聚在一起,刀劍法杖各種武器都指著無辜的人們。
“沒有金色銘牌,這個最符合描述。”這個團伙效率奇高,很快男人就拎著一個箱子回來。天藍色旅行箱,拉桿上有一串花裡胡哨的掛件。女人掏刀捅爛塑膠密碼鎖,開啟箱子,七八件衣服從箱子裡掉了出來,還有幾雙鞋子。
“不會是被那個帶面具的耍了吧?我就說那種人不可信。”另一個帶面罩的藍髮男人姍姍來遲,從女人的背後從容不迫地走出來。
“他都敢把話說到那份上,除非是自已不要命了。去把車上都搜一遍,如果沒有回去就要了他的賤命。”女人扔掉行李箱,和其他人一起向列車走去。
“怎麼樣?”千青問著袁可欣,她正緊閉雙眼,手中的法杖閃耀著澄澈的光芒。
“很糟糕,隔壁車廂死了很多人,不確定有沒有人倖存。”才堅持一會袁可欣臉上就開始冒汗,放下法杖和她們說明情況。
“先別用感知魔法,我們會保護好你的。”千青幫袁可欣收好東西。
“他們人太多了,要不要召集警衛隊。”月天問道。
“剛才我已經按按鈕了。”千青說。
“警衛隊?你們能叫來王室警衛隊?”尹川清很吃驚。
“可以,希望他們這會沒在忙。”袁可欣捂著自已的頭,顯然很不舒服。
“不應該強行用魔法的,身體還沒調整好……”千青十分著急。一旁的殘已經把兩把刀都佩戴好,千青是想和殘一起去抵抗的,但是放著這樣的袁可欣一個人,她又完全不能安心。
“月天留下來保護袁可欣。”殘似乎明白千青在想什麼。
“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月天不太願意接受這個安排。
“袁可欣沒法自保,月天你也算是傷員,這樣最安全。”殘很認真嚴肅地看著她。
“這……”
“拜託你,袁可欣一定不能有事。”千青也請求月天。
“那你們都留下來保護不是更安全嗎……”
“這樣太被動,車廂裡或許還有別的乘客可以幫忙,需要和那些人保持距離她才能安全。”尹川清說。
“我相信你的實力,所以只有你保護她我們才能放心。學姐經驗豐富,她帶著我和千青戰鬥會更好。”殘摸著月天的腦袋。
“我……知道了……”現在的情況不容她任性太久,月天還是服從殘的安排。
“呃,我可沒說過我有很多經驗。”尹川清跟在殘的身後,千青走在最後面。
“學姐馬上五年級,完成的委託數量無論怎麼都不會少吧。”殘一路向前。
“呃……”
尹川清臉色不太好。她是完成了很多委託沒錯,不過她作為白魔法師本身很少直接參與戰鬥。再加上她本來就比較懶,面對這種很考驗個人能力三人小隊情況,說實話她自已有點不放心。
“我們拖延時間就行,到時候千青跟著我,學姐負責保護。”
殘到了車廂連線處,濃濃的煙霧向她們飄來,依稀還能見到一點火光。三人捂住口鼻,似乎爆炸發生的區域就在連線處不遠。殘依然走在最前面,千青插隊到了殘的身後,換成尹川清來斷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傳入她們的耳朵,每往前一步似乎都在走向煉獄一般。
“啊!”千青突然驚叫出聲,殘的前方趴著一個人的身體,半邊都已經燒焦,衣服上的火甚至還在燃燒。
“小聲點。”殘示意千青噤聲,尹川清看到這個畫面心裡也犯惡心,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見燒焦的屍體。再往前走逐漸靠近爆炸的中心,座椅和走廊上出現越來越多無法辨認的屍體,千青用力捂住自已的嘴不讓自已吐出來,尹川清皺著眉找尋倖存者,同時對殘自如地跨過那麼多屍體感到難以置信。
“幫幫我……”一聲微弱的呼救聲傳來,殘看向邊上的座椅,底下趴著一個頭上帶血的中年大叔。兩排座椅塌在他的身上,這或許是他還活著的原因,但這樣下去很快也要成為他的死因了。殘看了一下前方,爆炸的中心區域直接在車廂側面開了一個洞,烈火和殘骸擋住了去路。殘招手示意千青過來,兩人合力把座椅抬起,尹川清抓著大叔的衣服往外拽,大叔自已也拼命向外爬,這才讓他鑽了出來。
“還能走嗎?”尹川清問。
“可以,咳咳……”大叔身上手臂上有一攤血跡,吸入很久的煙霧讓他止不住咳嗽。
“那邊車廂暫時安全,有白魔法師會幫你治傷。”尹川清給他指來路的方向。
“要小心,反抗的人都被殺了,他們不是普通的土匪草寇……”大叔抓著椅子撐起身體,對殘說。
“爆炸是什麼造成的?”殘幫忙把他扶起來。
“魔法,一個人,施放的魔法。”大叔顯然還在後怕。
“這麼大威力……”尹川清不太敢相信,側過身子給大叔讓路。
“我感覺,像是魔導石改造的炸彈,車廂都能炸穿。”千青稍微往前走走,觀察著爆炸中心。
“你們再找找傷員,我去看一下前面。”
殘一個人翻過幾排座椅,到了炸開的缺口邊上。透過未熄的火焰,前面幾節車廂不斷有蒙面人拖著人和行李出來。
“嚯嚯,火焰,鮮血,我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了。”
焱的聲音突然冒出,殘下意識立刻躲回去,過了幾秒種,她才想起這個聲音並不來自外界。
“現在很麻煩,別吵。”
“你知道這些人都算不上人,幾分鐘就殺完了。奇怪,我感受不到有強大魔法師在這附近,那爆炸是誰造成的呢?”焱才不理殘的話,自顧自地說著。
“你能感知到外界?”
“當然能,準確來說和你感知到的一樣。你這人的感官還挺敏銳,省了我不少事。”
“別廢話……”
“我是來幫你的白痴,你精神力沒以前強了自已不知道嗎?多個人幫你你非犯賤不聽是吧?”
焱破口大罵,殘很不想聽,但是說到她的精神力變弱的時候殘還是重新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以前,在月天被偷襲前她應該就能發現有人看著她們了。
“我的一切,你都知道?”
“不算一切吧,但是知道很多。我最近把嗜近幾百年血契者的記憶都過了一遍,當然,也包括你的父母。”
殘的腳步停了下來,右手緊緊抓著邊上的座椅。
“不想知道。”
“聽你的,你看我說到做到是不是?”
殘搖了搖頭,缺口那裡直接跳出去的話,她無法保證千青她們的安全,只能先回到來的車廂重新考慮。先前的大叔包好手臂躺在一排座椅上,月天坐在窗邊悄悄地往外看,袁可欣則靠在她的身邊,閉著眼很難受的樣子。
“袁可欣怎麼了?”千青焦急地跑到袁可欣身邊。
“車廂裡的環境太差,她需要新鮮空氣,但我怕隨便開窗會被外面的人發現。”月天說。
“我……”
“開吧。”
千青不敢擅作主張,殘此時最能理解她這時候的心情。幾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都沒有異議以後月天才小心地把窗戶抬了上去。
“那個時候……”大叔扒著座椅,努力坐起身。
“他們堵住了出口,我看到窗外有個人行為很怪異,他身邊的人全都跑開,然後一下車廂就被轟炸成了那樣……千萬要當心……”
“這很關鍵,謝謝。”尹川清說著,心裡至少有了點底。殘走到門邊角落,抬手示意其他人安靜躲好,靜靜地聽著腳步聲。兩個蒙面人帶著武器走進了車廂,殘等第一個人走過她面前,突然衝出一拳命中第二個人的太陽穴,衝擊使得他的腦袋直接撞上門框,還沒做出任何反抗,殘第二下拳擊又打在同樣的位置,使他失去意識。第一個人剛回頭就被殘直接用手肘擊中到腦門,殘按住他的後腦砸向一旁座椅的金屬護手,側過身把頭暈目眩的蒙面人摔倒在地,用刀鞘砸中他的後腦勺,兩個人便趴在門口地上一動不動。
“好狠……”尹川清探出半個腦袋看著。
“得出去,我們很快就會被發現,那樣月天她們會很危險。”殘把兩個人的身體甩到一邊,等著千青她們跟上。
“你下的死手?”千青有些不確定。
“對他們沒必要留手。我只確保對方失去行動能力,死活不論。”
千青回頭看看尹川清,尹川清能看出她從來沒有面臨過這種情況。
“他們對你不會像你對他們一樣考慮這麼多。”
尹川清言簡意賅。馬上就會面臨惡戰,那種情況下一秒的猶豫都可能會害自已喪命。
“好吧。”千青握緊自已的短劍,尹川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所有道理都是切身體會過後才能真正理解,她心裡不希望千青的切身體會太過沉重,至於殘,她不願意去想象隨隨便便那樣下手的人到底經歷過什麼。
殘走到門口,抽刀劃過面前一人的背後,將他踢到前面人的身上,一刀刺穿他們的身體。殘突破前面幾個人並沒有太大的壓力,人還分散在四處,千青跟在殘的身後確認她解決的人不會再爬起來。尹川清暫時還無事可做,注意著附近的人數,一點都不敢惰怠。
“什麼聲音?”紅髮女人注意到不尋常的聲響,遠處一小群人正在纏鬥。
“直接用那個幹掉他們,不要浪費時間。”藍髮男人見情況不太好,命令身邊的幾個蒙面人立刻出動。
“人太多了。”千青在殘的身邊招架著敵人的攻擊,她只需要打斷進攻殘馬上就會幫她擊倒。
“跟我來。”
殘清楚她們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示意千青她們往遠處去,自已斷後拉扯。突然有人在遠處喊著什麼,殘眼前的敵人騷亂起來,瞬間散開一片空地,一個蒙面人抬著滴血的手正對著殘。殘瞬間心跳加速,猛一蹬地衝到最近的蒙面人身邊,扯著他的身體甩到自已的身前。
“轟!”一大團烈火席捲而來,千青正好看到殘和她身前的人被火焰吞噬,頭腦霎時一片空白。一陣強烈的衝擊波擴散開來,如同一股巨浪把千青拍倒在地。千青的耳朵迴響著尖銳的鳴聲,但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尋找煙霧裡殘的身影。
周邊的站臺地面都被高溫燒的龜裂發黑,幾個未能及時逃出範圍內的蒙面人也早已變成焦炭。千青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擴散,淚水慢慢充盈眼眶。還沒等到眼淚流下,殘的身影就從煙霧裡衝出,幾乎是飛向那個施法的蒙面人。千青轉頭看向尹川清,她也被之前的衝擊波擊倒在地,但她法杖頂端的魔導石亮著未熄的餘輝,說明在千青呆滯的時候,尹川清成功施放一個魔法保住了殘的性命。
“又有魔力在凝聚,快。”殘的腦海裡響起一個聲音,沒時間顧慮,殘立刻頂著高溫衝向之前蒙面人的位置。一道紅光閃到蒙面人的面前,殘一刀砍下他腫脹的右手。
“右後。”
殘一把扼住他的喉嚨,幾聲骨頭碎裂的脆響傳出,殘把手裡的身體扔到右後方蒙面人身上,瞬間跟上一刀隔著一人洞穿心臟。又有一股魔力波動傳來,這次不用焱的提醒她也知道人在前面,一步跨出數米的距離衝向對方。殘兇暴的手段讓那個蒙面人都沒反應過來自已兩個同伴已經倒下,在他眼裡殘就是一頭髮狂的惡狼,強烈的求生欲催促著他慌亂地摸著身上的口袋。好不容易找出一個小瓶子,剛放進手心,一把刀從殘的肩頭上方飛出,精確地刺穿他的小臂。疼痛扒開了他的手指,小瓶子掉落,殘順手抓住以後一腳踢在他的胸前,伴隨著肋骨斷裂的響聲蒙面人被踢出十幾米遠,滑到紅髮女人的腳邊。
“嗯?這兩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呢。”焱聽起來充滿疑惑。
“這個人他媽是什麼東西……”女人看著殘,眼神充滿不可思議。
“別打了,撤吧,那個人說過不要隨便暴露,也不要擴大影響。”藍髮男人一手搭在她的肩上。
“殺掉就不會暴露。”
“列車的警報已經觸發夠久了,再不走會很難纏的。”
二人低聲交流著,殘看著他們和身後的十幾個蒙面人,憑她們三個怎麼樣也抗衡不了,當然,是不用嗜的前提下。
“……”殘右手抓著嗜的刀柄,暗紅色的流體從刀鐔處流了出來,攀上她的手。千青緊張地站在一旁伺機待發,尹川清注意到了殘的動作,詭異又充滿壓迫感。突然殘鬆開了手,刀鐔的異狀也消失不見。
“馬上投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一個充滿氣勢的聲音從蒙面人群的後面傳來。一群人回頭看去,只有一個穿著深黑作戰服的男人站在他們面前。男人似乎感覺到他們眼神的含義,回頭看看自已的身後。
“咳咳,馬上投降,你們很快就要被包圍了!”
“這人是來幹什麼的……”
其他人顯然沒把他當回事,但是帶頭二人看到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馬上撤退。”藍髮男人說。
“為什……”
“那是白無顏。”
男人從身邊一個蒙面人手裡奪過一個法杖,用力往地上一插,一股巨大的魔力湧動出來,使地面產生劇烈的異動,兩面厚實的土牆拔地而起,擋住了殘和白無顏的視線。
“咚。”殘用力一腳踢到牆上,沒有產生明顯的震動。
“這麼厚嗎?”尹川清走上前去觀察,瞄了一眼殘的側臉,血紅的瞳孔讓她來自內心的恐懼。殘注意到了尹川清的視線,假裝扭過頭看向一邊。土牆後面聽不到半點動靜,殘估計他們是逃走了,眨眨眼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咚!”過了一會,她們面前的土牆傳來一聲巨響,三人立刻又戒備起來。下一秒土牆應聲爆裂,只有一個人的身影站在土堆之中。
“逃跑了。大部隊的速度沒有那麼快,我先趕來拖延沒想到反而打草驚蛇,失策失策。”男人站在她們面前解釋。
“你是……”尹川清看到他的臉想起了什麼,殘則看著一旁土牆裂開的邊緣,目測厚度大概有一兩米。
“我是王室警衛隊第三支隊隊長白無顏,接到求援訊號就火速趕來了。情況看起來比我想象得還要糟糕得多。其餘部隊馬上就到,我去檢視一下車廂,麻煩你們幫助站臺上的其他人。”沒有太多廢話,白無顏立刻又動身跑向列車。
“呼,他還真是像新聞裡寫的一樣令惡人聞風喪膽呢。”危機結束,尹川清鬆一口氣,身旁千青依然緊緊握著自已的短劍,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你還好嗎?”尹川清拍拍她。
“殘差點沒命,因為我沒能阻止那個人……”千青像是在和自已說話。
“你後面的飛刀不是很好地幫到她了嗎?人不可能每次都成功,不要只看失敗。袁可欣還等著你去照顧呢。”尹川清說。
“哦對……”千青如夢初醒,看到殘對她點點頭,連忙跑回車廂。
“謝謝你救我。”尹川清正想著要不要和殘說什麼,殘率先開口打亂她的思緒。
“我只是做我該……”
尹川清話說一半,一個白色的身影一下跳到殘的身上。
“真的嚇死我了……”月天緊緊抱著殘,感覺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
“沒事,有學姐在我很安全。”
殘收好刀抱住月天的身體,看向尹川清的眼神意味深長。尹川清明白殘的意思,轉身向車廂走去。幾分鐘後警衛隊的人趕到,撲滅火焰把車廂上的乘客都安全轉移出來。殘安撫好月天的情緒後,和其他人一起幫忙治療傷員,殘自已則走回了之前戰鬥的地方,打量著地上的幾具屍體。
“那隻手……”殘看著自已之前砍掉的手臂,深黑色的血液凝固在地板上,面板表面的經脈相當清晰。
“哼,他第二下要是出來整隻手臂就爆掉了,根本就不是他這種廢物身體可以承受的魔力密度。”焱的聲音浮現。
“被這個東西改造了?”殘從口袋裡拿出先前搶到的小瓶子,裡面有一些灰色的液體。
“這我不懂,你不是天天上那些什麼魔導技術什麼魔導知識嗎?解釋一下?”
“我只會考試……”
背後傳來了腳步聲,殘把瓶子藏好在手心,轉身看向白無顏。
“白將軍。”殘知道他的軍銜,並不只是一個支隊隊長那麼簡單。
“不必和我講這些,現在不是打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很快會要加入王室工作?”
白無顏的話讓殘心裡十分緊張,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是。”
“每個進入王室任職的人都需要經過層層稽核。我是做不到過目不忘,不過偃月大人一直在調查你之前的事,讓我看到你的時候難免印象深刻一些。”
白無顏雙手叉腰站在她面前,表情十分溫和。
“偃月大人?”殘很意外。
“嗯,她的休息時間都花在這上面了。她盡心盡力,這種為王國奉獻的精神令我對她尊崇有加。如果不是我例行公事太多,每天都要寫……”
殘沒心情再去聽他說話,緊緊握著手裡的小瓶子。張偃月一直對她特別關照,殘也知道其中的部分原因。只是殘並不覺得自已值得被這樣對待,張偃月的行為,殘完全無法理解。
“……現場看,你的身手可比那些無力的文字描述要可靠多了。我想你在王室護衛隊肯定大有可為。”
“白將軍。”殘耐心等到他的話說完。
“我所有的檔案,你都看過?”
殘盯著他,白無顏眼神稍微嚴肅一些,叉腰的兩隻手收好抱在胸前。
“是的,這是必要流程之一。”
氣氛變得有點僵硬,白無顏某種意義上說算是她未來的上級,只不過不是直接的。殘知道自已以前的事情對他們來說無處可藏,如果因此被人排擠,她也沒有辦法。
“我討厭那些繁文縟節,所以我不會去在乎一個人在記錄中的形象,我更願意去相信我看到的。”
白無顏伸出右手。殘感覺他的話都是真心實意,至少她沒聽出白無顏有在撒謊。
“麻煩把這個交給偃月大人。”
殘沒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把那個小瓶子交給了他。
“這是什麼?”
“那些蒙面人手裡的。他們使用的魔法,過於強大。”
“我也覺得不對勁,這種等級的魔法師應該有身份登記。這會很有幫助,感謝你的付出。”
白無顏小心地用手指夾著瓶子把它放進口袋,隨後給殘行了個軍禮,利落地走回列車。
“你看到了嗎?”焱問。
“他的手有問題。”
“不止。但我沒法確定,你應該握一下他的手的。”
“不想。”
“唉,理解。我也討厭這種裝腔作勢的人。”
“請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
“唉,又孤立我,虧我還那樣幫你。走了,沒意思。”焱裝的可憐兮兮。
“別走,有事問你。”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如果我沒被學姐保護,那個時候我能活下來嗎?”
“能,畢竟是魔法的攻擊,只要我的力量貫穿你的脈絡,讓你擁有我的魔力就可以抵抗。只不過那樣的話,我和你的融合程度就不是隻像現在這樣侷限於精神層面。”
“下次必須更小心。”
“別說你了,我都沒想到那種廢物能有這麼大的威脅。嗚嗚嗚,你還是那麼絕情,只要我的力量卻不讓我進入你的身體,明明月天就可以,嗚嗚嗚……”
“你給我閉嘴……”焱調戲的話語讓殘又羞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