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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無有寺中

房外傳來清脆言語,但很快便飄遠,顧念君臉色微變,不久,從門縫中飛出一封信,夾在顧念君指間。

正欲追趕,向晚意抓著他的手更緊了幾分,只得單手拆信,浮空看墨。

“念君兄,你我雖無緣會面論武,但吾與念君兄神交已久,奈何地獄門糾纏不休,累及師門,只得引蛇出洞,作殊死一搏。”

“沒能救下芍藥姑娘實乃憾事,我肖面扮作王扶赴約去,王扶得命且安,念君兄勿慮,萬望念君兄,行往無有寺護持師父,已備玉蟬為謝,行僧苦渡留筆。”

“行僧苦渡?無有寺,原來如此!”顧念君將信原封,已有去意。

“去吧,念君!”

向晚意不知幾時醒了,已鬆開手。

“照顧好自已,你的病還未好,我會治好你的!”

顧念君與向晚意互相點頭,他邁步向門外行去。

黃鶯兒從牆角走出,走近向晚意,挽著她的手笑道:“顧大俠心裡有你,這下可安心了吧!”

向晚意搖頭道:“我知道,可我當年並不是救了他,而是給他種下禍根,與他所遭遇的種種相比,我這腿瘸上一生也抵不過,我寧願現在就去死!”

“你說什麼胡話,莫不是夢魘又犯了,等著,我給你煮安神湯去!”

黃鶯兒輕輕給向晚意擦汗後,輕悄地將門放好,快步向後廚走去。

顧念君行走在街上,心思飄忽不止,購買了一份熱騰的包子後,便回返靖武司提劍,無有寺之行,他總感覺殺機隱現。

以往,他都是要帶隊去的,可今日,為了不擾平安鎮之美名,杜絕枉死他命的可能,他也只能獨往。

無有寺地處平安鎮之北,隱於山林之中,山色灰暗,顧念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暗手相襲。

抽劍探懸絲,真元破迷障,地獄門果真一如既往,在山徑林木佈置毒陣,他以真元聚之,而後火折灼滅。

青山隱隱,終見無有寺一角,行至寺階前,顧念君欲抬手叩門。

“客從何處來?”仍是那清脆的語聲。

“從來處來!”顧念君應聲答道。

“客欲何處去?”

“此間無有去,不是你請我來的麼?”顧念君大笑道。

“顧大俠,既知此為黃泉路,何必趕來送死?躲進溫柔鄉里不好麼,還是說,即便你耗損大量真元,又中了毒,仍有拿下我的信心?”

“那魔門妖女難道真是你的心頭好?你何不從了我,從此尋歡作樂,逍遙快活?”

“那魔門的妖女倒是個四不像的,要不要我替你調教調教?”女聲突然嬌笑道。

“休得胡言!”顧念君喝道。

“我哪裡就胡言了,你身邊這些女子,都放不下矜持,而我就不一樣了,地獄門中行事,也算看了世間百態,她們不懂的我全都懂,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顧念君道:“我身邊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說教,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

“喲,急了呢!”

“三年前,你殺上地獄門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今日後果麼?你何不看看腕口,是不是已經烏紫一片?”

顧念君撩開白衣,果真見中毒表徵,臉色愈發陰沉,問道:“你究竟何時下的毒?”

“顧大俠不是愛打抱不平麼,這機會多得都數不過來,在意這些作甚?”那女子笑道。

“你究竟意欲何為?”顧念君問道。

“我啊,就是來見見你這個在我心尖上蹦躂了許久的人,順帶著完成地獄道主的任務,別的嘛,暫時還想不到,你如今痠軟無力,不如你我聊聊天,增進增進感情如何?”

“這個提議並不算好,你這是在拖延我!”顧念君笑道。

“對,正是拖延,不過,這門你敢推開麼?”女子亦笑道。

“你身中劇毒,而我正好有解藥,你若開門,就必會與我一戰,到時真元一起,就得暴斃而亡。”

“你不開門,我只需等得夕陽沉下,到時候你也差不多了,無非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別罷了,如今,可還願聽我講話?”

“我知道,你想著破局的機會,不過這的確需要些時間,你不妨再等等!”

顧念君將劍放下,倚在門邊苦笑道:“你說得對,地獄門懼我,這確實是個好計謀!”

“三年前,我殺上地獄門,可是誤傷了你,值得你下如此苦功?”

“沒有,那時的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地獄門眾,只能躲在暗中,看顧大俠你大展神威,那時的你可真是天人降世!”女子誇讚道。

“天人?如今也不是任人宰割罷了!”顧念君嘆道。

“顧大俠可不是沒有後招的人,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你應該也明白,地獄門的人為何要找你的麻煩。”

顧念君搖頭道:“我不知道。”

“自太祖開國平亂,江湖氣運彷彿被耗空,世間便再無武者突破馭靈之境,於是便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瘋子組建成地獄門,踏遍山水尋求破解之法。”

“他們想了無數種千奇百怪的方法,想為武者開得新天,可歲月更迭之下,人心雜亂,地獄門人亦零亂分裂,成了江湖中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組織,時間長了,道義也會發生變質。”

“所以,地獄門幹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是為了破境?”顧念君問道。

“人心是自私的,當有了力量與權勢之後,很少會有人記得來時的心智,破境只是個美好而遙遠的願景罷了!”

“實權富貴,生殺奪予,它們喜好看人的情緒變化,因為這樣才能激發作為人的意識,地獄門魑魅魍魎眾多,你三年前去過的,也只不過是外門而已。”

顧念君聽後大驚,問道:“外門,難不成地獄門還有個內門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咳咳!”顧念君從女子的咳嗽聲中聽出了虛弱。

“你怎麼了?”顧念君問道。

“無妨,只是它們給我的警告罷了,顧大俠,我!”

音聲落下,門便被推開,顧念君向門內窺去,見一黑衣女子暈倒在旁,身上刀劍之傷無數。

顧念君此時才醒覺,自已的嗅覺被毒壓制,忙探女子鼻息,知其命尚無憂,方才放下心。

將其身轉過,顧念君看向女子面容,不免奇道:“辛緣,不,不是她!你究竟是誰?”

“罷了,先救得一命是一命!”

顧念君忍著經脈灼痛,開始為黑衣女子順通,起功入定時,寺牆上便出現許多黑衣,不問便知,這是隱於暗中的地獄門眾。

“好啊,果真讓我等看出好戲,顧念君顧大俠不愧風流,都到油盡燈枯的地步,還不忘救人,可真是菩薩心腸,可她是我們的人,您就不會後悔麼?”

拍掌聲從院牆上傳來,顧念君抬頭瞥去,竟見著個熟面孔,正是在金寶客棧中被訛錢的黑衣頭目。

顧念君不語,他得專心為人療傷,那黑衣頭目見他不作聲,便又開始多話起來。

“顧大俠,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您,自金寶客棧一別後,我去尋少主說事,他聞得您名便立即給我升官,您可是我的貴人啊,放心,我不會讓您死的!”

“您可是我伍有德唯一失手的目標人物啊,這無有山寺風景不錯,顧大俠可要喝茶,我親手為您烹製一杯,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您愛喝酒,去取玉樓春來!”

伍有德再度拍掌,便有黑衣端上壺熟悉的杯具來,伍有德笑道:“顧大俠,可還記得這酒壺,可是我特意從金寶客棧帶來的!”

“您就不想知道,金寶客棧裡的叔侄倆下場如何麼?”

顧念君撤下貼在黑衣女子後背上的一掌,沉聲道:“我沒興趣聽這些,你若要動手就趕緊,機會可是稍縱即逝!”

“好吧,既然顧大俠如此心急,我給你這個面子,弟兄們,動手!”

一聲令下,除卻伍有德外,所有的黑衣眾都像被施了定身術般,立在牆頭一動不動,隨後掉落院牆,亦落山崖之下。

“你這死婆娘,叛徒,竟然給我等下毒!”

伍有德大喝,用力擲出大把牛毛針,卻被顧念君以真元攝取,叮噹落下。

“宗師境界,顧念君,你藏得好深,不過你強用真元,今後也廢了,哈哈哈,這個結果,也好,好極了!”

伍有德腳步不穩,口吐鮮血從牆頭上栽落至院中,沒了氣息。

“你不該救我的!”

黑衣女子緩緩醒來,看得臉上青紫的顧念君,愧疚道:“是我害了你,沒幾年,怕是養不好這傷了!”

顧念君旁若無人地開始運功調息,黑衣女子將寺門緊閉,為他護法防範,良久,顧念君睜眼,面色已恢復正常。

“顧大俠,你沒事兒吧?”黑衣女子走近,忙問道。

“無礙,先前山下的那些警示是你做的吧,多謝你!”

顧念君站起,一道掌風向院牆處擊出。

“這場戲也是時候終幕了,出來吧,天行道主!”

“顧念君,你真的很不錯,三年過去,竟能與老夫境界相當,也不枉我們幾個老傢伙看好你!”

忽地,伍有德的“屍體”動起來,面容也蠕動起來,顯出一副衰老面容,正是當年與顧念君交過手的天行道主。

“你是怎麼看出來是我的?我還打算躺屍久一些,看看你這風流浪子是如何對待仇敵的。”天行道主笑道。

“上次我與伍有德交戰時,他的牛毛針沒這麼穩當,還有,你本應栽道院牆之外,再有的,我就不說了!”顧念君笑道。

“好吧,我承認是有些拙劣,你應該感覺得到,我是帶著善意來的!”天行道主仍笑道。

“究竟有何指教,請說!”顧念君問道。

“你應該已經得到一絲清氣了吧,我想讓你助我消除隱患。”天行道主拱手道。

“我實在想不出,神通廣大的天行道主居然有求我的一天,箇中緣由若說不明白,我是不會出手的!”顧念君回道。

“世間有清氣,應陰陽之變,自然會生出相對的濁氣,像我等應死未死之人,日夜受其擾亂,無時無刻不想解脫,我想,以後找你的人應該會更多,趕著趟讓你殺的。”

“你想求死?”顧念君驚道。

“是求好死!”天行道主強調道。

“當初你留手了,我不能殺你!”顧念君盯著天行道主的眼睛,他並未看到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無需你出手,在你身邊待上一日,我自然會死!”天行道主笑道。

“你的算盤打空了,清氣我身上沒有,送人了!”

“你這敗家的玩意兒,那東西豈能隨意送人?老夫真想一巴掌拍死你!”天行道主大怒道。

“不若你收個徒弟,讓她為你養老送終如何?”顧念君指著黑衣女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