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想與硯王殿下敘敘舊,已經許久未見了。”
景帝本想著拒絕,卻突然想起金菊宴那日姜太后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勸他重視與薛皇后的夫妻關係,還有……蕭硯這個孩子的心思。
他拒絕的話在嘴邊,硬生生的轉了個彎換成了:“硯兒,你跟著孫嬤嬤去吧!”
“陛下還有一事!”李如海默默的加了一句。
景帝眸光沾染上一絲怒色,聲音都帶震音:“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了!莫要來煩朕了!”
“太后說了,佑安郡主的婚事,您要抓緊下旨了。”
佑安郡主?
宋茉茉?
就連蕭硯聽聞此事,也是眉頭一皺,心裡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宋茉茉的婚事。
難不成,她還要嫁給阮盛那蠢貨?
景帝握住茶杯的手一緊,只是說了一句,“朕知道。”便打發了姜太后身邊的孫嬤嬤。
蕭硯拱手道:“兒臣告退。”
景帝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便隨他去了。
蕭硯走後,景帝看著面前兩個兒子,實在也不想問些什麼,便讓他們回了府,勒令朝中議政大臣進宮來見。
蕭硯踏出正清殿的宮門,心中懸著的一根線便也無力的放下,眸光瞥見身側的孫嬤嬤,若無其事的問起姜太后的近況:“孫姑姑,皇祖母最近身體如何?”
孫嬤嬤聽聞這話,心頭瞬間彷彿被攥緊,連忙扯出一抹笑:“回殿下的話,太后娘娘的身體還是那副樣子,不過今日精神頭倒是不錯的,所以派奴婢來請您。”
蕭硯如此便放心了些。
孫嬤嬤悄悄的看了蕭硯一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金菊宴時,姜太后發病中毒一事,恐怕只有長公主與陛下知曉,其他人一律不許告知。
所以蕭硯不知,也是應當的。
兩人步伐走的很快,壽康宮離得正清殿也並不遠,沒過一會兒,便到了壽康宮。
蕭硯抬頭望向頭頂的牌匾“壽康宮”幾個字,只覺得明明不過幾月的光陰,卻好像過了一輩子那樣的久遠。
走近後看,壽康宮恢弘大氣,宮門有侍衛把守,見到蕭硯來此,立刻拱手行禮,異口同聲道:“參見硯王殿下……”
蕭硯一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便帶著孫嬤嬤進了壽康宮。
姜太后素來喜靜,不願意門庭若市,所以壽康宮的侍女們是少於太后儀仗配置的,只留下負責打掃澆灌的宮人,其餘的一律遣散。
所以沒有烏泱泱的宮女你來我往,往裡走,便能夠聞到一陣熟悉的藥味。
是姜太后的侍女在煎藥。
“殿下來了,太后娘娘正在等您呢。”蘇嬤嬤見到蕭硯便露出親和的笑容,十分熱情迎接蕭硯往裡進。
蕭硯點點頭,便走進寢室。
只見姜太后側倚在軟枕之上,面色帶著一絲的蒼白,比起前幾日中毒之時要好上許多。
“孫兒參見皇祖母,皇祖母安康。”
床榻之上的老婦人緩慢的睜開眼睛,眼睛一開始是無神,見到蕭硯後便有了一絲的光亮。
“硯兒,你來了。”姜太后嗓音許久沒講話,開口之後竟有些沙啞。
蕭硯連忙起身走到姜太后身側,先是扶住姜太后的身子,隨後拉著姜太后的手,關切的問道:“皇祖母怎得如此虛弱,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太醫瞧過沒有?可用過膳?”
蕭硯一連串的問題,讓姜太后輕笑一聲,只覺得疲憊一掃而光。
“硯兒,祖母無礙的,年紀大了,自然精神頭總歸弱一些。”姜太后安撫著蕭硯,隨後打量著蕭硯的臉龐,半晌後才開了口:“瘦了,在青州定是受苦了。”
蕭硯鼻頭一酸,但他不再是一個孩子,只能夠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皇祖母,孫兒不苦,為了大晉的百姓們能夠重新修建家園,孫兒甘之如飴。”
孫嬤嬤聽到蕭硯的說辭也是十分讚賞。
姜太后的手慢慢的貼上蕭硯的臉,只覺得觸感有些起伏不平,“你父皇風塵僕僕的把你叫過來,你都沒來得及修整自已啊,硯兒,要保重身體,皇祖母總歸會不在你的身邊,要愛惜自已。”
“是,祖母。”蕭硯握住姜太后的手,皇室的親情甚是淡薄,卻不是皇祖母,恐怕他對親情儼然已經沒有任何期許。
姜太后卻像是有許多話要講般,努力的調整自已的身子,強忍著身體上的疲憊開口:“硯兒,皇祖母有很多話都想和你說,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說,祖母這一生坎坷,雖說貴為太后,卻終歸是有遺憾。”
“你父皇母后心生嫌隙,到底是皇祖母的錯,若不是皇祖母非要按照祖訓讓你父皇擁有最出色的繼承人,也不會讓他們彼此之間心生怨懟……”
蕭硯冷不丁的打斷:“不,皇祖母,此事與您無關,即便沒有您,他們也會如今的局面,他們本就是互相猜忌,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的。”
姜太后眼睛閃過一絲訝異,卻還是接著說道:“茉茉的婚事,你可聽說了。”
蕭硯來之前還在思索宋茉茉是否仍會嫁給阮盛,若是如此,他需得出手阻止。
不為其他,便是他的表妹也不能讓那個蠢貨如此的消磨一生,最後落得屍骨無存的地步。
可如今,姜太后此言,想必是宋茉茉的夫婿應當是發生了改變。
“茉茉心儀的是哪家的公子?”
“寧王府——楚家。”
此話一出。
蕭硯也覺得當頭一棒,實在是匪夷所思,景帝如此的多疑,怎麼會允許……可……
他明白了,若不是楚黎照去和親,想必寧王府與長公主府的婚事也不會成的。
這便是制衡之策。
怪不得,景帝變了態度,原是因為這件事。
“楚家世子身份不低,能力出眾,性情,品德皆是上品,配茉茉,不算辱沒了她。”蕭硯溫聲說道。
“這是自然。”姜太后也是贊同此言。
“你,也喜歡楚家那小丫頭?”姜太后問。
蕭硯沒肯定,也沒有否認。
只是沉沉的看向窗外,心情也是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