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君珩回來的早,到竹園收拾一些書帶去雲棲苑,他近來已經不知不覺搬了許多東西過去。
雪影和楊庶妃白天一個在錢莊,一個在傢俱鋪看著,竹園現在只有靈犀伺候著。
開啟木箱,君珩往書架上取書放進去。
靈犀邊擦裝書的箱子,邊打趣道:“王爺,您這是要把竹園全都搬到雲棲苑去嗎?”
“那怎麼辦?王妃不來,只能本王厚臉皮跟過去。”
靈犀笑說:“王爺對王妃真好,奴婢也喜歡王妃,不過奴婢知道王妃最喜歡誰。”
君珩鷹眼瞪她,問道:“誰?”
靈犀拿著抹布,往外走,說:“肯定是雪影姐姐啊!王妃對雪影姐姐最溫柔,有一回雪影姐姐揹她,她還說若是雪影姐姐是男人就好了,肯定要嫁給她。”
君珩罵道:“滾!”
不就是背了一下嗎?這丫頭也太好哄了,本王能日日揹她,還能背出花樣來。
君珩翻著一本《資治通鑑》,上面有他讀書時勾勾畫畫的筆記,聯想起從前偷偷學這些治國之策的事。
白天他都玩世不恭到處玩,夜裡無人時看書學習。
雲澈進來,欲言又止,“王爺,你真的不去平叛嗎?陛下會很失望,您努力這麼久為的啥?”
君珩合上《資治通鑑》,原本要放進箱子裡,又放回了書架上。
從前他認為自已是個涼薄的人,事上沒有什麼能比得過權謀和龍椅,可近來心裡已經發生了變化,他若走了,鄭櫻和孩子怎麼辦?
若是從前,以她的聰明勁兒不會讓人傷著,可懷著八個月大的肚子,稍有不測就是一屍兩命,是待宰的羔羊,他怎麼能忍心?那是他的妻兒,世上最親的人。
“一行樓裡,什麼動靜?”他問。
“公主暗中找了抵押的人。”
君珩罵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想把本王的產業拿去抵押成現銀,實在可惡,盯牢著,等她成交的時候,咱們去抓個現行!”
“是,王爺。”
君珩合起箱子,道:“就這些吧,找人搬去雲棲苑,你和王妃說聲,本王沐浴後過去用晚膳。”
“是,王爺。”
雲澈出門前,君珩叮囑道:“記住,叛亂的事一個字都不許透給王妃,否則本王打斷你的腿!”
雲澈搖頭又點頭。
一個時辰後,君珩披著鵝絨大氅去雲棲苑,還想著順路到梅園給鄭櫻摘臘梅。
這丫頭拼勁兒像男子,愛珠花愛鮮花像女子。
這枝不錯,還掛著雪,她一定喜歡。
君珩伸長胳膊夠了一支,又轉到另一棵紅梅樹下摘了兩枝。
拿著一束梅花興高采烈的往雲棲苑去,進了院子看到主屋很亮堂。
此時雪影和楊庶妃正在給鄭櫻彙報兩個鋪子的經營情況。
鄭櫻特意在軟榻邊開了一點窗,此時看到君珩走進院裡。
忽然說:“你們肯定知道我和王爺是如何定親的吧?”
雪影和楊庶妃一臉懵,王妃怎麼忽然說這事?
鄭櫻故意提高嗓門笑說:“說出來你們肯定不信,沒人知道,我那日中藥後原本進佛堂想見的人不是王爺,也就是說我原本押注的另有其人。”
雪影提醒,“王妃,您別說了。”
此時青禾和月銘剛端著晚膳從小廚房出來,看到君珩站在門口,呆若木雞,也不知聽到屋裡什麼話,手裡的一束梅花撒落在地。
君珩的臉色變得陰沉,他靜靜地走進屋子,眼神冷冽地看著鄭櫻。
鄭櫻心頭驟緊,知道自已剛才的話重重刺痛了君珩,這是她能想出的不可為而為之。
無錯書吧雪影和楊庶妃趕緊離開。
青禾和月銘端進來膳食,聽到震怒聲:“你們都出去!”
門關上,君珩緩緩走近鄭櫻,眸光森然,氣得嘴唇輕闔。
“原來你當日進佛堂想要的解藥不是本王?”君珩的聲音帶著憤怒和苦澀。
鄭櫻面色平靜,他氣急捏住她的下顎,“說!剛才不是說的歡呼雀躍嗎?怎麼現在不說了?是被本王戳破了你當初的鬼心思?“
鄭櫻抬頭,冷冷道:“王爺既然聽到了,還問什麼?”
君珩的心被撕成碎片,多希望她能狡辯,哪怕說謊,可她竟然連哄他都不願意。
手掌收緊了幾分,逼問道:“王妃那日想要的解藥是誰?”
鄭櫻垂睫,這件事時過境遷,可她卻拿出來戳他的心,也戳她的心。
“是雍王?是不是?”他憤怒逼問道。
“是!是他!當時王爺什麼樣,自已不清楚嗎?任何一個女人面對事業大好的雍王和玩世不恭的晉王,都知道該如何暗許芳心不是嗎?”
君珩手掌收緊,鄭櫻的脖頸通紅,臉也逐漸被憋紅。
他不理智,可她是清醒的,趕緊拉回思緒,大動作撫摸孕肚,提醒君珩鬆手。
君珩眼中滾下一行清淚,眸光落在圓鼓鼓的肚子上,緩緩鬆開了手。
他一直有個疑問,為何雍王會對鄭櫻情有獨鍾,之前到底二人有過什麼,冷戾問道:“你和雍王在咱們成婚前就相識?到什麼程度了?”
鄭櫻想,到了現在這步,君珩應該已經對她又氣又恨,可以做出不想見她,狠心去平亂的決定了?
君珩眼中她的沉思像極了預設,像極了她與雍王很有故事,氣急捏住她肩膀,問道:“說話啊!”
他幽黑的眸光中有憤怒的火焰,有傷心,有想撕碎她,又無法做到的隱忍。
鄭櫻指指角落一個抽屜,君珩兩三步走過去開啟,從裡面拿出一本書,正是雍王曾經贈予她的《人物誌》,那個被她燒了一角的書。
君珩拿著《人物誌》,雙手微微顫抖。
他怎麼會不認識這本書?當初雍王還是從他這裡拿去的,後來在他的馬車上再沒見過這本書,原來是送給了鄭櫻,而時間點比君珩第一次去鄭府還要早。
他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鄭櫻道:“有一日我去山上祭拜母親,突然下大雨腳下一滑滾下山坡,剛好雍王路過救了我,送我回府。”
“所以,在路上你們一起熱烈的討論這本書,他還送給了你,而你一直珍藏著?”
他是真的被氣得糊塗了,這書的樣子哪裡像是被珍藏的?可鄭櫻此刻沒法哄他。
君珩的心像被到刀刺一般疼痛,用力將《人物誌》摔在地上,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停了下來,“鄭櫻,本王日後再也不會勉強你的心。”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雲棲苑。
鄭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自責。
她知道,自已的謊言如同一把雙刃劍,既傷害了君珩,也刺痛了自已的心。
閉上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去平叛。
君珩風馳電掣般回了竹園,馬上鋪開紙寫去請命禹州平亂的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