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沙影客棧一樓
“去你的!三枚鍍晶,來不來!老子今天非得灌醉你!”
一名刀疤男大大咧咧地坐在飯桌旁,身邊很多人亂起鬨。
“三枚鍍晶?老子蒼天劍押上!誰慫誰孫子!”肥胖男子回應。。
“還蒼天劍,以為和那‘須天劍’重個字就了不起了?頂多就是個蒼白之劍,一掰就斷!”
“哈哈哈!”大廳中人來人往,喝酒打牌,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一名身材火辣,一肌一容都令人陶醉的美婦趴在櫃檯上,百無聊賴地修剪著指甲。
“老闆娘!我請客,有沒有興趣喝一杯?”一名年約三十左右的壯漢,諂媚地走到美婦一旁。
“榮幸之至!”老闆娘嫵媚一笑,指著後面的酒架。
“一杯水還要一枚鍍石呢!先說好,我可不吃那兩枚銀鍍石一串的糖葫蘆啊!”見男子準備點些小菜,老闆娘打趣道。
二人點了杯酒,閒聊了起來,且男子話語中時不時帶著一絲調戲的意味。
“怎麼?還想點一杯?這壇稻香釀二十枚金鍍石,也就是兩枚鍍晶。而這壇翠竹春,六枚鍍晶......這個嘛,你可就得用金鍍晶來換哦~”
老闆娘介紹著酒水,見男子的眼光一直朝自已打量,那指向酒架的手便轉向了自已。
見老闆娘介紹自已,那男子一驚,連忙站了起來
“不敢不敢!我還想多活兩天呢!”
“我以為有多大膽量呢,慫包,一邊玩去!”老闆娘還想再調戲那男子一番,見後者立馬慫了下來,頓時沒了興趣。
放眼望去,沙影客棧裡,盡是些亡命之徒,一方的地頭蛇......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可這老闆娘......乃是這家店主的女人!是萬萬惹不得的存在!
凡事都有先例,很久前也有過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霸主,只因摸了一下老闆娘屁股,第二天就被削成了人棍,掛在街頭暴曬半月!
那瞪大的雙眼和驚恐的表情,一看就是死前受過極大的折磨。這點自覺,他們還是有的!
老闆娘剛坐到位置上,客棧大門就被推開,一陣風沙席捲,正欲張嘴喝酒的刀疤男頓時吃了一嘴的沙子。
“媽的!誰他媽這麼......這麼......這麼厲害,走路都帶風!呵呵!呵呵!”
那剛欲起身抄傢伙的刀疤男,看見了來人,還沒說完,語氣立馬奉承了起來。
只見來人扛著比身子還長的東西,用黑布包著,單手捂著面紗,正是之前的黑袍人!
“喲~稀客呀!來來,坐!”見到來人,那老闆娘趕緊起身,招呼起下人。
“老羅,平時不是很牛氣的嗎?怎麼見到‘封’慫的比誰都快呀!”
“就是!誰讓你非得坐門口那個位子的!”見流封沒有理會那刀疤男子,剛剛安靜下來的大廳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天熙的信到了沒?”到了櫃檯,流封摘下面紗,立刻問道。
“急得你,呵呵!”老闆娘見流封風塵僕僕的樣子,捂嘴一笑。
“來了,在我家那位手裡呢!”
“帶我去見秦烈。”流封沒有拐彎抹角,直言道。
“怎麼?好幾個月不來,也不陪我喝一杯?”老闆娘託著腮,笑的極為動人。
“嗯......今天我請客!”剛準備上樓的流封,聽到老闆娘的話,又退了回來,擺手說道。
“這麼幹脆?”老闆娘還以為自已聽錯了,但見流封折返回來,頓時來了興致。
畢竟以往流封來的時候,除了信和店主外,是一律不會理會的。
斟滿美酒,老闆娘笑盈盈地問流封:“又是你那什麼兄長,‘流瑾’給你回信了?”
“沒錯,我過幾天會離開荒漠一段時間”
計算著日期,流封估摸著到時候了,不出意外的話,自已要長途跋涉幾天了。
“離開?倒是稀罕呀!你那兄長究竟有多大魅力,都要把你迷走了,我倒是挺想見識見識呢!”老闆娘又倒一杯價值不菲的‘醉生死’。
“......還會回來的,況且他只是一介書生,這荒漠,行不得。”
流封嘴角顫抖地看著價值兩枚銀鍍晶的酒就這樣一杯杯地,心中也是掙扎萬分。但自已誇出去的海口,哭著也得履行!
“放心!我請客”似是看出了流封有些心疼,老闆娘也不再和流封開玩笑了。
“我和家兄通訊的事,只有你和秦烈知道吧?”流封喝了一口酒,目光掃了一圈周圍的酒客。
“放心,知道你身世的,目前還找不到第三個,除非你兄長那邊透露”老闆娘倒是隨意,畢竟這裡的情報保密工作可是一絕。
“這倒無妨,他若敢說,必是極其信任之人”流封也斟了一杯。
“一提到你那兄長,話就不少。去吧,秦烈在五樓包廂等著你呢!”
老闆娘看著流封,有些意猶未盡。但自家那位,非要親自拿著流封的信,想必事情很重要,她可不願耽誤。
而那名為“秦烈”的,便是沙鷹影客棧的店主,人稱“狂瀾霸刀”的秦烈!
“多謝!”
流封起身,雖然老闆娘說了請客,但他依舊是付完賬才走向了樓梯。
“就喜歡小弟弟這一絲不苟地模樣,越來越討人喜了,呵呵!”把玩著那幾枚銀鍍晶,老闆娘看著流封消失在了樓梯口。
——沙影客棧,五樓,劍鋒閣
相較於寬大的其他樓層,沙影客棧的五樓,僅僅存在著六個包廂。
這六個包廂,全都是為了接待那些能讓店主看得上眼之人的,即便這些房間經常空著,店主也不願隨便開啟。
走進名為“劍鋒閣”的客間,一名身穿華貴皮革的紅髮中年男子倚在躺椅上,口中叼著菸捲,把玩著鑲嵌寶石的金匕首。
菸圈從剛毅的面龐飄過,男人用戴著鑽戒的手拿著蘋果,桌旁還放著一把赤紅色大刀。
“你的!”
秦烈將一旁的信甩給流封,後者接過後,看了片刻後,便放入燭火上燒掉。
“這麼快?我看那足足有好幾張呢”秦烈剛啃了幾口蘋果,便見到流封將信箋燒掉,略感詫異。
“家書繁瑣,觀大意即可”接過秦烈推過來的茶,流封淡淡地說道。
“天熙新出的糕點,嘗一下?”秦烈又將一個食盒遞了過去,流封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這糕點配上雨前松,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秦烈吃著糕點品著茶,滿臉享受。
“讓我猜猜,你這次是不是要去星隕,去祭拜柳問天?”看到流封若有所思,秦烈開口問道。
“沒錯,到今年正好三年”流封一口一個糕點,又順手犟茶水一飲而盡。
“都三年了三年了!”秦烈摸著椅子扶手,感嘆著時間的飛逝。
“當年這劍鋒閣,便是為柳問天所留。可惜啊,至死都未曾見一面!”
秦烈莫名的憂傷自心中升起,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英雄惜英雄了吧!
“柳叔劍術,要說第二,那天行幾乎無人敢稱第一!一把御金......劍,出神入化,為人更是鋒芒畢露,這劍鋒閣倒也符合柳叔氣質。”
流封觀望著四周,將背上被黑布綁住的東西拿下來。
“嗡!”黑布揭開,秦烈的腦袋彷彿被震了一下!只見那槍尖流溢著紫色光芒,通體紫黑色,散發著無形的威懾力!
而槍頭和槍身竟也是由同一種材料,更應該說像是從整塊的玉石上雕刻下來的一樣精美!寬大的槍頭似雙戟合一,寒光凌厲!
“這是?戰戟?”秦烈瞪著眼睛,就像是看到了絕世珍寶!
然而,流封卻淡淡地回應道:“不,這是一把槍。”
“槍?”秦烈打量著那把武器,終於察覺到它的獨特之處——那“戈”是呈弧形向槍尖聚攏的,除了有些側刃,卻並不能起到像戟那樣劈砍傷人。
但即便如此,這柄奇特的長槍依舊令收藏了大半輩子武器的秦烈歎為觀止。
秦烈細細揣摩著槍身上的紋理,久久未曾離開視線,開口感嘆道:“這要是放在藏品中,肯定是價值連城,不知戰鬥能力如何?”
“唉!”流封無奈點頭,算是預設了。秦烈見狀立馬拿起一旁的赤紅大刀。
“你最好換把武器,你那寶刀萬一在我這出了岔子,我還真不一定能賠得起!”流封輕鬆地笑了笑。
“嗯?”秦烈眉頭一皺,頓生疑惑:
“這麼有自信?”秦烈審視著流封,後者也是看著他,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見此情形,秦烈握著大刀的手微微鬆動,隨後將其放置在一旁。
“確實,於我而言,這可不是一把刀這麼簡單。”秦烈瞥了一眼靜靜地立在一側的大刀,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的光芒。
秦烈推開書櫃,露出一間密室,其中擺列著一排排熠熠生輝的武器!
每一件都被貴重的鹿皮呵護著,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澤。
這便是秦烈的“金庫”,裡面的任意一把武器都價格不菲,大多是秦烈的手下敗將,或是大量資金收購的。
當然,其中也有幾把是流封打敗對手後,覺得無用,贈送給他的。
秦烈挑選了一柄銀色流星錘,轉身欲走之際,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輕輕掂量了流星錘的重量,便去掂那長槍。流封目睹這一切,不由得感到好奇。
秦烈先是已單手試圖舉起長槍,結果出乎他意料,長槍紋絲不動!無奈,他只好又伸出另一隻手,但令他驚訝的是,長槍依然穩固如初!
“這槍...有點本事!”秦烈尷尬一笑,正準備使出全力。
“你有多大力氣,它便有多大重量。”流封在一旁解釋。然而,無論秦烈如何嘗試,長槍始終紋絲不動!
流封輕嘆,走到近前,輕鬆將其拿起,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這是“滴血認主”了?”秦烈在半開玩笑地說。流封一愣,還真別說,此槍確實吸過自已的血!
“寶物有主,那我也就不勉強了。”秦烈雖然這樣說,但看到長槍在架子上稍微傾斜,忍不住伸手去挪,這一挪竟然意外的輕鬆!
心頭一喜,而等秦烈再去拿時,卻又重若千斤!
秦烈不再糾結,便拿起流星錘,對流封示意後,猛然一擊。
“當!!!”彷彿整座樓都在顫動,震得流封捂住了耳朵。
“老闆娘!你傢什麼時候買了個鐘啊!”一名醉醺醺的大漢在一樓大廳嚷嚷道。
老闆娘微笑著回答:“你喜歡,我也送給你送個鍾。”那醉漢一聽,酒醒了大半,訕訕地走開了。
“呼!”秦烈手中流星錘的尖刺因為用力過猛而變形,但他絲毫不在意,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的槍,眼中的熾熱絲毫不掩飾!
流封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微笑開口:“你就不怕打擾到四樓的貴賓嗎?”
“他們在別人眼裡是貴賓,在我眼裡只不過是一些暴發戶罷了”說完,秦烈將扭曲不堪的流星錘扔向一旁。
緩緩坐到椅子上,流封見狀,也是坐了回去。場面再度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只是秦烈會時不時地瞥向那槍。
沉默了一會,流封直接切入主題:“扣著我的信,非得見我,有什麼事?”流封開門見山說道。
秦烈拿出火摺子,點燃香菸,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天熙那邊又有了新動作,好像是七曜率軍出發了,這次的目標,是御寰族!”
流封的面龐原本平靜如水,但提到七曜——天熙城中最為神秘莫測的組織之一時,他的眼神也不禁微露驚訝。乘煌上位這麼多年,仍有很多勢力未曾收服,這是歷代帝王的規矩:
歷代君王繼承帝位後,宣鴻十二金城,十二子將,七曜等都要憑自已本身再次讓其順服!這也是昭胤防止子嗣死於安樂的一種手段。
“按理來說,七曜並未歸順於乘煌才對。”流封輕蹙眉頭,聲音低沉,“戰爭結束僅僅三年,乘煌便已經收復了七曜嗎?”
秦烈接過話茬,語氣凝重:“恐怕不止如此,如今的天熙,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武之國,天宇國......各國家都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
“此刻恐怕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乘煌,要清理內外了,三年前的賬,也要找那幾個國家算一算了!”
流封沉默地思索著這一切,心中明白,局勢遠比想象中的複雜。
“生死盟約!”流封終於說出了讓秦烈待已久的一個詞,仿若有千鈞之力,令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茶涼了!”許久,秦烈喝了口茶,眉頭皺起,見此流封沒有多言,依舊看著秦烈。
“不過還可以熱一熱!”秦烈端起茶杯,望向流封,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流封見狀,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是一種深藏的力量和決心!
“星隕,流封!”
“東荒,秦烈!”
二人,心領神會,同時宣告,彼此的信任在這簡單的動作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三十載光陰,雙方盡最大努力,無條件互助,無論生死!不欺瞞,不背叛,不拋棄!如有違反,願在九泉之下相見!”
在這一刻,那名為“獨行者”的封已離去,接下來的,將是那名滿天下的‘封’!
“三年了,總算認清了嗎?看來柳問天的事對你影響不小!”秦烈陪流封坐了下來,倒了杯茶。
“各國虎視眈眈,等待著分食那些戰敗者的殘骸......這局面,總要有人來打破,不是嗎?
乘煌、柳問天、荒漠上的暴徒、萬獸朝,以及那早已隔絕的南方!既然沒有誰是錯的,那就看誰更對了!”
流封的眼神愈發堅定,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說說吧,怎麼陪你幹!”秦烈爽快回答,隨即兩人便在房間內開始了不為世人所知的秘密決策!
隨著夜幕降臨,秦烈讚歎於流封的大膽想法,同時也表示支援。不過思慮了當下的情形後,同時也提醒道:
“荒漠這麼大,我雖自稱為荒漠最大勢力,但別忘了還有墜澄溪和無矢流域兩大巨頭。有他們在,隻手遮天恐怕有些費力!”
“這不在你考慮的範疇,你儘管整治和規劃就行,需要動手的,都交給我!”流封絲毫沒有猶豫,畢竟在這方面,他也鮮有敵手!
“我可不像我兄長那樣心軟,天行要亂,我便以武力讓他屈服!”
“好!十八年前我就這樣幹了!這次,再陪你瘋一場也無妨!”兩人一拍即合。
談完正事,秦烈彷彿想起了什麼,朝流封說道:“你不擔心御寰族?那裡可有你......”
“不用擔心,就算是七曜,沒幾個月,攻不進去的!”流封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秦烈也沒多言,走向了靜靜放在架子中的長槍。
“它叫什麼?”秦烈望著在月光下銀光閃爍的長槍,朝流封問道。
“須天槍,師傅送的。”流封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名字。
“須天......莫非?!!”沉吟片刻,秦烈突然想起了那三年前的須天劍!
一戰大放神威,召喚天雷滾滾,無人能及!一舉登上天行兵器榜第一的須天劍!
世人皆知須天劍之神威,可誰又會想到,這裡還靜靜地躺著一另把,名為“須天”的長槍!
正當秦烈震驚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流封之前的低語,“師父?難道是那位......”
想到這裡,一切疑惑似乎有了答案,便強自鎮定心神,不再顯露驚異之情。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見天色已晚,流封起身,整理好長槍準備離去。儘管秦烈提議流封留宿一晚,卻還是被後者擺手婉拒。
畢竟,他是習慣了走夜路的。
隨著腳步聲遠去,門扉輕輕合攏,流封最後的話語傳了過來:“你外面的那些人,該多管管了!”
秦烈聽此,眉頭輕蹙,回到桌邊,從抽屜中取出一張紙帛,匆匆書寫了幾個字,便將其系在了一柄金色短劍上。
來到視窗,秦烈看向後院內練武的少年,手中的短劍劃破空氣飛出,精確地落在了少年面前。
隨後,秦烈便揉著發顫的左手坐回位置上,看著那殘破地流星錘嘆道:“真不該吝嗇那些力氣,唉!”
“嗯?”後院,少年看著一旁飛來的短劍,取出了上面的紙帛。
“秦武,即今日起,你來駐守保護區,不容任何事端發生!另外,今天惹事的人,一個不留!”
目光掃過紙上的所有字跡,少年將短劍插在了腰間。
“沙影鐵則,如影隨形!我會讓他們記住的!父親。”少年提著雙刀,沒有猶豫,徑直走出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