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心閣,偏廳內
待流瑾回到閱雲閣,時間已將近子時。“前兩天還說要生活簡樸一些呢!”
望著桌上的剩飯,流瑾苦笑搖頭,這哪是剩飯?說是奢侈都不為過!
“三個素菜,四個葷菜,普通人家過年才能吃這麼好啊!”看著豐富的“剩飯”,流瑾感嘆著大小姐的生活,坐了下去。
“還有餘溫?想必......也是熱了好幾次了吧!”看見還冒著一絲熱氣的飯菜,流瑾心中一暖。自已雖然抱怨唐珝然的奢侈,但平心而論,回家後有人給自已熱飯,這不正是自已想要的嗎?
“今年也二十有一了,早已過了及冠之齡,也不能一直逃避自已和唐珝然的事了!”
流瑾下定決心,掩抑不住臉上的興奮,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完飯菜後,流瑾收拾好桌子,便吹滅了蠟燭,走出偏廳。
而剛到庭院,流瑾便看見自已房間還燈火通明,不禁苦笑著朝另一間房間走去。
“果然!這事還得慢慢來......”流瑾感嘆著命運的無常,一臉黑線地敲了敲房門。
“請進!”一道清亮而又嚴肅的聲音傳來,隨後流瑾推門而入。
望向那名正在擦拭一把劍的俊俏男子,流瑾非常自然地去往一邊進行洗漱。
“小姐又去先生房間了?”王成收劍回鞘,看著正在洗漱的流瑾。
“嗯,應該是等累了,睡著了”流瑾十分熟練地找到水壺,回應著王成的話。
“先生......”
“嗯?”見王成欲言又止,流瑾扭過頭,疑惑地看著前者。
“先生......何不接受公主?”掙扎了一番,王成還是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那丫頭糊里糊塗地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說胡話了?”簡單整理了一番,流瑾無奈地看著王成。
“先生應該知道,我......家主並不拘束小姐追求愛情的!”王成以為流瑾是擔心唐珝然的身份,有所顧忌,便大膽回答道。
“這個......”突然見王成如此拘謹,流瑾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呵呵!先生那麼拘謹幹嘛,這可是您的院落!”王成見流瑾回答不上來,總算是笑了笑。
“你家小姐可不這麼認為!”
流瑾坐在床邊,想著剛才的一幕,苦笑搖頭。畢竟,此刻的唐珝然正霸佔著流瑾的房間,等待著“羊入虎口”。
“既然你們家主沒有意見,我倒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畢竟憑藉你的地位和才華,肯定......”沒等流瑾說完,王成便面色漲紅地打斷道:
“先生莫出此言!先不說地位什麼的,畢竟如今的我,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哦?想不到你這榆木腦袋也有痴情的時候!”
流瑾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王成,隨即笑道。而看著流瑾的嗤笑,王成也立馬反應了過來,剛剛不是一直在聊自家小姐嗎?
“家主今日來信,又是催小姐回去的。”見在流瑾身上問不出答案,王成索性將今日收到的信箋拿了出來,遞給流瑾。
“回......回去也好,畢竟那妮子也想家了!”流瑾沒有檢視那封信箋,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而見流瑾如此行徑,王成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
“我家小姐一直都想帶走你,先生又不是不知道!先生若是喜歡我家小姐,跟他走便是!若是不喜歡......大可說出來,讓公主死了這條心!先生此舉,著實是讓在下有些瞧不起了!”
“反正.....天熙城是不能多呆了”絮絮叨叨一陣後,王成又補了一句,頗有寓意。
“是啊!我才二十一歲,以唐小姐的身份,跟她走,必會有大好前程!可是......我就想試一試,到底能不能改變帝主的想法”
聽著王成的勸導,流瑾莞爾一笑,心中所想也正如其所說,如果試都不試一下的話,又談何維護太平?
看著流瑾那自說自話的樣子,王成知道勸不動他,便將劍放在床頭,準備睡下。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流瑾沒有繼續這沉重的話題,轉頭朝躺在床上的王成問道。
“回國......再定”突然被流瑾這話風的轉變給問了個猝不及防,王成愣了片刻,回到。
“給我七天時間,七天後,去與留,會給你們一個答案的!”流瑾往床上擠了擠,給了王成一個確切的答案。
“時候不早了,睡覺吧!”王成朝裡面挪了挪,心中的不滿還是沒有盡數消散。
“王兄如此丰神俊朗,想必嫂子也一定很漂亮吧!”燈臺熄滅,流瑾又問了一個問題。
“嗯,在我眼中,她是世間最漂亮的人!”不消片刻,王成那輕聲細語,充滿寵溺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聽到此等回答,流瑾也是不禁一笑。隨後兩人不再說話,靜等身入夢鄉。
“流!!!瑾!!!”清晨的陽光灑在房內,屋外一陣河東獅吼般的聲音響徹院落,隨著便是“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
還在睡夢中的流瑾眼睛猛然睜開,彷佛如臨大敵,一個虎跳起身,拿起衣服便跳出窗戶。
所幸窗外是一片荒地,不然又以為哪戶人家偷漢子了呢......
“唉!!!”見流瑾跑掉,王成長嘆一聲,依稀記得第一次唐珝然來敲門的場景:
“你家小姐以前也是這般強悍!??”
“不...不是啊!???”二人那一臉懵的表情,殊不知即將發生的“災難”!
而如今,王成早已習以為常,可剛準備穿好衣服,房門就被開啟
“該死,這傢伙昨晚沒鎖門!”
“小......小姐,臣衣物還未......”王成立馬抓起一旁的衣服遮擋身子,然而唐珝然並未理會他,開始翻箱倒櫃。
“夜不歸宿!”
唐珝然嘟嘟囔囔地,儼然像個小怨婦一樣。一番搜尋無果後,唐珝然便將懷疑的眼光移向王成。後者一愣,一陣寒意撲面而來。
“小姐,不......不可啊!!!”王成攥住被褥,與唐珝然拉扯起來。
身為曾經的紫玉禁衛軍首領,王成此刻儼然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弱小而又無助。
似乎意識到了有所不妥,拉扯了一會,唐珝然便鬆開了手,滿臉不願地再次環視房間後,才不滿地離去。
望著滿屋的狼藉,王成心中不知問候了多少遍流瑾的父母。無奈起身,王成將流瑾未帶走的鞋從懷中顫顫巍巍地拿了出來。
“彭!”
房門再一次被開啟,王成急忙又將鞋塞了回去。只見唐珝然徑直走向窗戶,王成心中一緊,只能祈禱著流瑾成功溜走了。
“王成,我每次來,你都開著窗戶,你有這習慣?”望向窗外樓臺,並未看到流瑾身影后,唐珝然轉身,一臉狐疑地朝王成問道。
“啊?啊對!習武之人嘛,冬風夏蟲也是一種歷練!”所幸腦袋轉得快,王成找個理由隨便搪塞了過去。
“還求著被蚊子咬?什麼破規矩!”唐珝然大失所望,輕哼一哼聲,關上門走了出去。
許久之後,見唐珝然真的離去,王成這才敢放下心來。他想哭!這大早上的,折騰來折騰去,還讓不讓人好好睡一覺啊?
“砰!”廚房的門被一腳踹開,暴露了正在摸索食物的流瑾。
“昨晚幹嘛去了?”唐珝然擋在流瑾前面,死死地盯著後者。
“我去哪裡,與唐姑娘何干?”流瑾假裝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繞過唐珝然,找到了昨晚剩下的一個雞腿,狼吞虎嚥了起來。
唐珝然雖然來勢洶洶,但看到滿臉飢餓的流瑾,到嘴的狠話又憋了回去。
然而,唐珝然不知道的是,此刻正在假裝狼吞虎嚥的流瑾,心中也是萬分慌張!
“唉!沒什麼,昨晚鹽鐵走私的案件又有了新眉目,與少卿他們聊到很晚,索性就沒回來”見到唐珝然悶悶不樂,流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慢慢作出了“狡辯”。
然而,流瑾光著的腳卻並不支援他這一番說辭。
“你鞋呢?”唐珝然是多麼地細緻入微,一眼便看到了流瑾光著的雙腳。
“哦,前兩天不是下雨了嗎,昨晚一不小心踩到了水窪地,溼了,正準備換一雙。”流瑾故作鎮定,聲調也悄悄地提高了些。
“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鞋放哪了?”唐珝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卻也沒有多管,輕聲朝流瑾問道。
“哦,放在樓臺那了!”流瑾的音調再次拔高,而門外的王成聽到後,迅速把鞋弄溼,立刻跑到了樓臺上,曬了上去。
“你那的樓臺朝北,能晾乾才怪!”唐珝然嘟了嘟嘴,轉身就要離開。
“哎!這種事怎麼能讓你來幹呢?”流瑾立馬攔住了唐珝然,勸阻其坐下,將之前自已熱的粥端了過來。
“勞煩大小姐費心,這是在下的一點歉意,還請笑納!”
看著流瑾嬉皮笑臉地模樣,唐珝然心中的怨氣瞬間消散,無奈拿起了湯勺。
早飯過後,流瑾回自已房間收拾完,便走向了祠堂。
相較於平常人家,自家的祠堂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真要說不一樣,恐怕也只有那中間的無名靈位......
除了那無名靈位,祠堂牆壁上還畫著一尊神像,一尊被民間譽為通曉古今的“常覺仙”之神像。
神靈在天行大陸,一直是最為神秘卻又人盡皆知的存在!
天行大陸上,每個物種都會有自已特殊的外貌,獸有獸形,妖有妖貌。
即便是擁有化形之能的妖獸,也不可能在擁有人的形態時,幻化出自已本身的身體結構!
千百年來,“神靈”也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但通天緯地的能力卻無不令人為之膜拜!
身為人狀,卻背生雙翼。身輕似燕,卻堅如磐石。隻手可動山河之形,言出能令萬物相隨!
也正是和“神靈”極為相似,天宇國的天羽一族便被很多人稱為“神的後裔”。
也正是因此,雖說是宣鴻的附屬國,其地位卻遠高於其他國家!
相傳昭胤一統天行時,便有數位“神靈”相助,舉手投足間便能決定一方生靈的存亡!
也正是從那時起,“神靈”一詞,便成為了天行人心中萬物的主宰者,受天行人永世供奉!
流瑾也不例外,他所供奉的“常覺仙”便是以智覺見長的神靈!至於那位無名靈位,不言而喻......
在祠堂待了會後,流瑾剛開啟房門,便見到路過的唐珝然。
“怎麼了?”見唐珝然怔怔發呆,流瑾一臉關切地問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唐珝然有些發愣,沉默片刻,對流瑾開口說:“你是不是......要趕我走?”
“為何會這樣說?”流瑾表面不明所以,則是抱怨著王成那傢伙。
“我剛剛......去樓臺的時候,看見王成收拾他的紫金甲了。上次見他穿......還是在來的時候。”
唐珝然抿抿嘴,淚眼朦朧,完全沒有了以往蠻橫的模樣。
“嗯,也差不多該......”流瑾剛要回答,唐珝然便抱住了他,將頭死死地埋進流瑾胸口。
“珝然?”流瑾看著這個一改往日嬌蠻的大小姐,一時不知所措。
“別鬧了,珝然”流瑾揮舞著雙手,不知是該安慰還是該勸阻。
“我不要!”唐珝然的淚珠滑落,沾溼了流瑾的衣衫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哭聲雖低,卻充滿了不捨與哀傷。
“你不走,我也不走!”
唐珝然的肩膀微微顫抖,哭聲雖低,卻充滿了不捨與哀傷。
流封默默不語,任由她釋放情緒。待到哭聲減輕後,流瑾這才緩緩抱住了唐珝然。
“給我七天時間,七天之後......我就和你走!”看著滿眼通紅,讓人憐惜的臉蛋,流瑾幫唐珝然擦乾了眼淚,目光溫柔道。
二人四目相對,距離只有不到三寸。慢慢地,唐珝然終於忍不住臉龐的火辣,都扭過身子。
“抱歉,我剛剛有些......”唐珝然眼光不敢與流瑾對視,慌忙解釋道。
流瑾微微一笑,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神情看向唐珝然。
“明天應該沒有什麼公務,喊給王成,我們出去逛一逛吧”
——天行大陸,西部荒漠,沙影客棧
一陣風吹過,捲起陣陣風沙。一襲黑袍身影若隱若現,背上扛著比自身還高的物件,朝著遠處的客棧走去。
沙影客棧,是坐落於西部大荒漠中部偏東的一座客棧。
只是.......這客棧大的出奇,整體成八角樓樣式。除去樓高七丈外,這座客棧僅佔地便足足有數十畝!
作為沙漠中最大的客棧,方圓百里內都是些殘垣斷壁地房區,幾乎沒有任何資源優勢。
但在店主的影響下,沙影客棧靠他那龐大商隊資源,硬生生地讓這座大樓矗立於荒漠數十年不倒!
黑袍人走進破敗房區,路上的行人見狀都躲回了巷子。同時,還有些許不善的目光,時不時從殘破的房屋中探出。
“救命!你走開!救命啊!......”遠處一道女人的呼救聲傳入耳中。
黑袍人沒有理會,繼續朝著前面走去,直到看見一名被吊在門口的一位消瘦男子,擋在了自已前面。
“讓你叫!老二!封上她的嘴,一會再讓她叫!嘿嘿嘿!”
遠處屋內,一位光頭大漢伸出手,一掌扇在了面前女子的臉上,將女子的嘴封上。
就這樣,那名樣貌還算清秀的女子被丟在牆角,眼中流露出絕望和不甘......
“讓我先來!”光頭男子奸笑上前,正準備行不軌之事。
“咻!”一塊石子飛馳而來,正中男子的後腦勺,令其當場斃命!
與此同時,那名黑袍人從一旁的牆外走來,黑布蒙面,看不清長相。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
見自家老二倒地身亡,領頭的大哥大罵一聲,轉頭領著十七八號朝黑袍人走去。
十幾人氣勢洶洶,正準備動手!忽然,一股莫名的恐懼將心中的怒火死死地壓了下去。
他們雖看不清來人長相,卻認得他背後的那巨大物件!
“沙影鐵則,你們應該記得吧”淡淡的一句話,似有雷霆之威,驚得眾人連連後退!
“砰砰砰!”終於不堪重負,眾人全部跪了下去!大氣都不敢喘,死死地用額頭敲擊地面!
“啪!啪!”帶頭的老大一邊磕頭,還一邊扇起了自已的臉。
“對不起!大人!對不起,我......我不是個人!我就是個畜生!我......我我......求你饒小的一命!”
見老大好似看到了死神一般,瘋狂求饒,身後的眾人也全部扇起了自已的臉,帶著哭腔求饒。
那男子並未理會這些人,銳利如鷹的眼眸看向那名正一臉懵地女子。
“給他鬆綁”
聽到黑袍人的話,領頭男子一愣,連滾帶爬地給女子鬆綁,全然不管那流血的額頭。松完綁後,老大深深地鬆了口氣,彷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
“咣噹!”一聲,沒等領頭男子有所反應,一把小刀便被黑袍人丟在了自已面前。
“自裁吧”輕描淡寫地幾個字從黑袍人口中說出,卻在那領頭男子耳中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沙影鐵則,你知道的!我不殺你,自會有人殺你。”
聽到這裡,那老大目光呆滯,又跪在了地上。許久後,才顫顫巍巍地拿起了那把刀,眼神中流露著乞求之狀。
“哼!”見此情形,黑袍人伸出胳膊,一拳將身旁的那面牆砸得稀碎!
那老大見此,眼中也只剩下了絕望,舉起刀,瞬間封喉!
“無視沙影鐵則,便是無視沙影店主”男子又將目光轉向了依舊在那磕頭的幾人,輕嘆一聲。
磕頭的幾人怎麼也沒想到,自已等人的臨時興起,卻惹到了這位存在!
“想活下去,就去客棧,找一個叫“秦武”的小子,他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裡。”
黑袍人不再理會剩下的幾人,看了眼那女子,掏出了一顆刻有“封”字的綠豆。
有了這顆綠豆,就相當於她是被這位大人護佑的人。
前提是這顆綠豆是真的,否則即便沒人追殺她,她也不會活到第二天!
“門外是你丈夫吧,他還活著”簡單說了幾句,黑袍人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女子彷佛想到了什麼,急忙奔向門口。
終於,在黑袍人離開不久,後方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了過來。
“多謝封少俠!!!”
黑袍人仿若沒有聽到,望著前方狂風大作,伸出一隻手,扶住臉上的的擋風紗,隻身走向了“惡徒”更多的廢墟中!
“最近行事留意一些,‘他’來了!”
一名鑲著金牙,抽著菸捲的男子坐在略顯豪華的椅子上,對旁邊的美婦和眾多小弟吩咐道。
“明白!”眾人嚴肅地點了點頭,同樣的一幕,也在不同的房屋中上演著!
一人獨行,八方俱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