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醒了。

每日來點卯的醫修帶來這個訊息，沈雲璃也適時地抖了抖眼皮，作了一副將醒未醒的樣子。

戒律司的執事轉眼就到。來人倒是很有禮貌，來送丹藥的。

丹藥是好丹藥，就是藥性猛烈。事涉妖界，神霄殿應該是等不及了。

謝瑾言辭客氣地跟人寒暄，全程笑得虛假而彬彬有禮。一把人送走，就冷臉把那丹藥扔進了一個不常用的儲物袋裡——那裡面裝著加錢居士準備賣的廢品。

“你小時候是個小財迷，長大變成一個大財迷。這玩意你竟然也要留著賣錢。”屋裡一團不起眼的水蒸氣變成一個痛心疾首的大師兄，“你摳成這個德行怎麼能追到小狐狸？”

自從大師兄在沈雲璃那裡崴了泥被套了話，就單方面把沈雲璃的名字改成了“小狐狸”，以表氣憤。

謝瑾覺得“小狐狸”和黃鼠狼有點像一個體系的，反對了好幾次，都不是很有效果。

沈謝二人畢竟也誰都打不過大師兄，遂捏著鼻子暫時認下了。

“哼，也比你人都找不到的單身老狗強。” 謝瑾毫不客氣地回嘴。

他小時候又不是真的小孩兒，他其實察覺到大師兄對遠走的二師兄有點什麼不一樣來著。還很是為自已將來擔心了一陣——這種愚蠢的擔心可以說是直男通病。

大師兄：“……”

人到底為什麼會長大，小時候多可愛！

懶得理他，大師兄轉頭去探望沈雲璃。

沈雲璃剛收了功課，適才在消化大師兄存在她腦子裡的幾招玄隱劍法。

她發現自已家有化神劍修可真是方便，她近來在劍法上的水平突飛猛進，大師兄也不帶煩的，甚至還很會搞教育。

“怎麼樣了小狐狸？”大師兄彈出一道霧氣劍意“嗡”了一聲，意思是他要進來。

沈雲璃還在試圖抗議“小狐狸”這個名字，彈出一道靈力為劍，轉眼間兩人就過了好幾招。

許南歌怕累著她，三十招後就把她的靈力抽散了：“好了再練，急什麼？酥油泡螺吃不吃？”

沈雲璃已經聞見了他提來的食盒，笑開了：“要吃要吃，大師兄天下第一最最好。”

人在養傷的時候就想吃點甜甜的油脂，這可能是生物本能。只要她能把劍招融會貫通，許南歌就總能抽空帶些精巧的食物來，師兄妹兩人都覺得滿意的不得了。

謝瑾倚在門框上酸溜溜的學舌：“大師兄天下第一最最好，略略略。”

躲開大師兄打來的一道靈訣，謝瑾笑得十分缺德：“我最近想吃山楂雪球，怎麼沒人給我帶。我命好苦，屬於我的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大師兄又在哪裡呢？”

許南歌哭笑不得：“你滾進來一起吃，我晚上有個簡單的審訊任務。小狐狸大概明天傍晚可以正式‘醒過來’，不要太早，可記好了？”

名為大師兄的高瓦數電燈泡要走了，謝瑾心裡雀躍，嘴上道：“記好了，您老就放心吧……師父是不是傳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嘮叨神功給你？”

沈雲璃吸溜著入口即化的酥油泡螺舉手：“大師兄，我還沒見過靈樞司審訊別人呢。我今晚能用個分神紙人跟著你嗎？我也想看看審訊現場。”

謝瑾：“……不好吧。”

許南歌還沉迷在“大師兄天下第一最最好”裡，腦子有點飄飄然。

想了想今晚任務的保密等級，沉吟了一下竟然答應了：“好。最晚後天你也得應對詢問，我跟你囑咐再多，不如你親眼看看。”

“那我也去。”

謝瑾以驚人的速度倒戈，並獻上兩個升級版的分神紙人——最新版是玉質的，比紙人更抗揍，不變人直接當個裝飾品帶在身上也行。

謝瑾仿製成功分神紙人之後就託天寶閣給大師兄捎了一批，許南歌對這法寶也熟悉。把兩個玉質裝飾往左右袖子上一扣，各自載著沈謝二人的一縷神識，帶孩子上班去也。

……………………………………

“嚯，這工作環境也太好了！大師兄，求內推！”

法寶構建的神識通訊裡，謝瑾被神霄殿的“辦公樓”震驚的當場想投簡歷。

也不知道前幾天，說大師兄社畜當的心理扭曲的是誰。

神霄殿四位一把手神君的主殿是在雲上的——就是字面意義的在雲上。四位神君都是距離飛昇半步之遙的資深蟬蛻，法力深不可測。

另有四座仙山，是神霄殿下三司的辦公場所。仙山上矗立著各種各樣的高塔小樓，甚至有很明顯的小秘境。很多御劍的弟子高高低低匆匆而過，簡直是修真版的賽博朋克·神霄殿。

讓謝瑾發出感嘆的是高聳入雲的“白塔”。是戒律司和靈樞司聯合辦公的場所，用於審訊和暫押犯人。

白塔本身就像一件神聖威嚴的巨型法寶，層層疊疊的高塔卻通體潔白如玉，連法寶專家謝師傅都表示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瞧瞧，三司卻有四座仙山。聯合辦公場所比比皆是，神霄殿的制度很耐人尋味啊。”謝瑾仗著別人聽不見，大聲點評。

“顯著你了，閉嘴。”大師兄的神識敲他的頭，“稍後我們去的是觀察室，你們倆可以說話，有問題問，但不許落地變成人。白塔裡任何角落都有留影石，甚至可以恢復靈力的痕跡走向。知道了嗎？”

“可以神識問問題，但不可以落地變成人，也不可以有靈力波動。明白了，大師兄。”好奇心支配下的沈雲璃乖巧驚人，許南歌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彎，拖家帶口地進了白塔。

“白塔的審訊室都有精神法陣，會根據犯人的過往記憶變化場景。”許南歌邊走邊給沈謝二人講解，“有時候審訊室看似只有一個主審官，但其實背後有很多人在進行輔助和觀察。”

套了層層疊疊的空間法陣，白塔內的觀察室，竟然是全隱形在審訊室上層半空中的——這種上帝視角的“觀察”，讓沈謝兩個現代人內心同時飄起了“原來我才是土包子”的彈幕。

許南歌手下的執事和弟子們已俱在觀察室就位。可能因為頂頭上司在場，每個人都十分拘謹和嚴肅，沒有人閒聊。

一個元嬰境界的執事誠惶誠恐地迎上許南歌：“大人，本來今天這個犯人不值當的請您來趟白塔，其實就是個法力低微的兔妖被收養的凡人揭發檢舉了。”

許南歌人設很親切，點點頭，笑意不達眼底地示意手下執事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