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曉月已16歲,去縣裡讀高中了。
“媽,快!”,曉月抱著10公斤袋的玉米麵踉踉蹌蹌的進了家。
“哎喲,哎喲,快給媽。”,曉月媽正在和麵,見狀也來不及擦手,趕緊接過了面袋子。
“下次別讓我姥爺往學校送了”,曉月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眶有些紅了。
“你不管遇見誰都能讓幫忙稍著點兒啊,街里街坊的都會搭把手的。”
在村口下了公交車,離家還有1、2里路。要是擱往常,曉月是非常享受這一段路的。起初是一片片油菜花,金黃色的花海隨風搖曳,如同仙女的織物散落人間。之後便出現三三兩兩的人家,大都是家裡添丁進口,沒法再擠一個屋簷下的老人,隨便在自家耕地上蓋一兩間房湊活住著。老人們沒事可幹便聚在一起曬太陽,說說東家長,道道西家短。老人們的據點跟隨太陽轉移,哪兒有陽光,便在哪兒扎堆兒。每次曉月經過,還未走近時便聽到她們議論自已。
“這誰家的姑娘啊?”
“南頭愛民家的。”
“長的怪漂亮哩!”
“聽說學業也怪好哩!”
“我記得她媽年輕時更漂亮!”
“哦,會剪衣裳的那個愛民吧。天上飛個鳥,他能立馬照著剪個樣兒!”
“那怪不得人家孩子聰明哩!”
“我們家那混小子每天就知道玩兒,要是能考上大學,祖墳上都要冒青煙了。”
她也挺樂意聽老太太們議論自已,特別是誇母親或父親時,她更高興。
但這次,曉月選擇從地裡穿過去。一路上左手倒右手,右肩換左肩的扛著面袋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跑。 一是抄近路,二是怕遇到熟人瞧見她這狼狽樣子。
孩子見了娘,無事哭三場。卸下了面袋子,曉月便抽抽嗒嗒哭了起來。
“不送咱吃啥,家裡丁點兒地都沒有。”,曉月媽進屋擰了個涼毛巾,邊替曉月擦臉邊說。
“主要是你今天放假,圖個省事兒就放到學校了。以後不放了。”
“我姥爺年紀大了,騎腳踏車太危險。”,曉月仍撅著嘴。
“哎,是啊,是啊,老的小的我都不放心。”
“等我掙了錢在縣裡買個房子,把姥爺也接過來。”
“好,好。”
自從曉月媽嫁到這邊,曉月的姥姥姥爺便時常掛念著。老兩口打了玉米或麥子,再一捧捧篩好,磨成面兒,給女兒送到家裡。花生、紅薯、白菜也是收上來後揀好的往這兒送。
後來姥姥姥爺上了年紀,來回80多里路,蹬腳踏車實在吃不消。曉月媽只得抽空跟廠裡請假去拿。拿的次數多了,兩個舅媽就有意見。要求老兩口給女兒多少,就得給兒子同樣多少。
有一次,曉月跟媽媽一塊兒去看姥姥姥爺,剛進院門,看見二舅媽在廚房做飯。
“琴啊,那新磨的玉米麵兒可好吃哩,是嫂子一穗一穗替你揀出來的。”
“可好吃哩,我剛還跟曉月說,上哪兒找這麼好的舅媽去。”
“咱爸媽一直在我們家住,是不是該讓老兩口去你家享享福?”
“嫂子,我跟愛民上班忙,留爸媽在家我不放心。我…”
“砰!”
沒等曉月媽把話說完,二舅媽就狠狠的關上了廚房門。臨走時,老兩口讓娘倆帶些花生和小米走,曉月媽說什麼也不肯拿了。女兒不肯拿,當爹的心裡掛念,便只能騎著腳踏車親自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