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宮詩筠走的一路上,宮詩塗用他那停不下來的嘴,跟宮詩筠說了剛剛在蕭重昊面前的贏的那場勝仗。
宮詩塗越是興奮,宮詩筠的眉頭皺得更深一分。
宮詩塗初出茅廬,有些許少年意氣也理所應當,但他招惹的人是四海八荒內最不好惹的蕭重昊。
好面子且毒辣的蕭重昊,只怕是不會讓宮詩塗平平安安地走出奚國。
連和他一起來的宮詩玫、將軍和小侯爺都有可能在劫難逃。身困奚國的宮詩筠日後必定會,被各種各樣的麻煩源源不斷地找上門。
“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宮詩塗說完,剛好幾人在宮詩筠的帶領下來到了庭芳苑。
春日萌動的綠意點綴著庭芳苑,勃勃的生機和盎然的繁花,佔據著宮詩筠的庭芳苑。
庭芳苑沒有滿芳苑那般豪華盛大,但勝在清幽安靜。
人還沒有坐齊,花語承公主之名,將自己拿手的糕點都做了一份,來招待遠道而來的嶽國使者們。
這些點心色澤鮮豔饞人,形狀精緻各異,讓人看了不覺食慾大動。
等沏上一壺上等的早春新茶,垂涎已久的宮詩塗不客氣地拿著放在他面前的山楂糕,吃了起來。
“且慢”小侯爺單胤然阻止宮詩塗道:“聽哪位剛剛那位侍女說,這些糕點都是那位公主安排她做好送過來的,難道就不怕裡面加了什麼嗎?”
宮詩玫聽了他這話,馬上拿了面前的茯苓糕吃進去了,用行動來回應單胤然。
宮詩筠替他滿上手中的茶:“放心吃,花語做的糕點是府上最好吃的,可以說找遍整個奚國,也很難找到比她做的還好吃。”
宮詩筠都覺得可以吃的話,單胤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將信將疑地夾過剛剛宮詩玫吃的茯苓糕。
一入口便被一股馥郁的玫瑰花香盈滿整個口腔,疏鬆綿柔的口感之中又帶著一股清甜的芳香。
吃了一口單胤然覺得即便是毒藥也值得嚐嚐。
宮詩筠用筷子夾起最為精緻的點心,對眾人道:“今日花語為了你們的到來忙前忙後,做了好多工序繁複的糕點,我們可是得好好感謝公主。”
說完,宮詩筠將手中的糕點放在宮詩玫的碟子上:“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海棠酥,以前皇兄要是吃慢一點,都是要被你拿了去的。”
宮詩玫為人豪爽,騎在馬上英姿颯颯,小時候卻是一枚小吃貨。雖然現在也是,但總不至於為了吃的就盯著哥哥姐姐們沒有動過的海棠酥。
“謝謝皇兄!”宮詩玫沒有想到宮詩筠竟然還記著小時候的糗事,又是尷尬又是感慨。
宮詩筠受著記憶的指引,雙指並起敲了敲宮詩玫的腦袋,一如每次宮詩玫準備搞惡作劇時被宮詩筠發現對她的小懲罰。
宮詩玫也一如小時候那般反擊,抓著宮詩筠背後沒有被束起的頭髮拽了兩下,不過並不如小時候用力大,只是輕輕的握了兩下。
兩個小動作好像能讓兩人瞬間穿越回十五年前的時空,又重新回到整整齊齊一家人的快樂童年。
“即使還不餓,那還是多吃些吧。”宮詩筠勸道:“若是這些點心還不夠,等等廚房還會做主食。在我這吃飽了再去宮宴,宮宴上的菜,就假模假樣的吃一下就好。我害怕有人會在你們的飯菜上動手腳。”
“確實。”玄鷹大將軍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奚國還是小心為上。”
眾人吃得更歡了,尤其是剛剛那位有疑心病的單胤然,是他吃得最多,最快。
“今晚,我會同公主一同出席,位置可能會相隔一點距離,難免會有照應不及,我向公主討了位江湖人士,來假裝成為詩塗的侍衛。”
“江湖人士?”宮詩塗疑惑,沒想到這公主竟然還深藏不露:“為何要安排這位江湖人士在我身邊。”
隨身侍從的來路自然要說清楚明白才能放心,宮詩筠不瞞他們道:“他叫藍博,出身莫問谷,醫術高明,能殺人於無形,製藥和用毒技藝高超。”
“莫問谷?!”宮詩塗和單胤然驚訝道。
“莫問谷的人為什麼要淪落到要攀附權貴?”宮詩塗繼續問道。
再多宮詩筠也不能給他們坦白了,只能道:“公主府內魚龍混雜,來到這裡自然有他們的因由吧。”
宮詩塗對宮詩筠那是百分百信任的,斬釘截鐵地道:“既然是皇兄安排的,那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吧。”
他接著又道:“皇兄,這次過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在天牢被嚴刑拷打,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宮詩筠站起來,轉了一圈道:“你們親眼看好了啊,我身體已無大礙,前段時間已經修書回嶽國報平安,這次你們親眼瞧見了,可要如實地跟父皇母后還有皇兄說。”
宮詩玫用了三成力度拍了拍宮詩筠的肩膀,宮詩筠臉色如常,一動不動的。
這樣看來確實皮肉傷和內傷都好了。
看見宮詩筠全須全尾,單胤然又想到了近來,流傳的一些傳聞:“近日有些傳聞,傳到嶽國,說二皇子你其實武功高強,是真的嗎?”
聽到“武功高強”幾個字,玄鷹將軍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宮詩筠。
“武功高強算不上,只是身困皇宮時有些際遇罷了。”宮詩筠道。
他隨即又說:“如無意外,我的武功足以讓我在奚國自保,所以詩塗和詩玫二人,回去就讓父皇放心。”
小侯爺單胤然追問:“那是什麼際遇,可以仔細講講嗎?”
坐在旁邊的宮詩玫毫不客氣地一個大掌拍了過去:“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宮詩筠一笑:“無妨,這問題在這說過便罷了,不要往外說了出去。”
“是鹿萍臺舊人”宮詩筠放輕聲,用只有幾人聽見的聲量道。
宮詩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單胤然和宮詩玫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見過大風大浪的玄鷹將軍如常喝了口茶。
宮詩筠沒繼續說下去,跟幾人家長理短的說了好一會。
——
沒過多久,江淨飛就搖著他的青玉扇子跟著一身素白的藍博,來到庭芳苑。
“今日公主府上著實熱鬧。”江淨飛這句話說起來欠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找事的。
單胤然反應最快,站起來,拿著刀擋在來者面前。
江淨飛再走近一點單胤然就要拔刀了,宮詩筠上前按下單胤然的刀,給眾人介紹:“這位便是莫問谷的大夫,藍博。”
繼續對眾人介紹江淨飛道:“這位是公主府的總管江淨飛,為人比較好玩,其實就是比較欠。”
江淨飛抱怨道:“公主府總管……,嘖,這名號還不如不叫的好。”
江淨飛跟藍博不客氣地坐上空餘的兩個位置,江淨飛道:“都坐啊,不用這麼客氣。”
出身江湖,快意恩仇,在舒適區自然是不拘禮節的,公主府上一向也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尤其是肖宇願來了之後,這就和嶽國的眾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嶽國使者對他們這麼自來熟的架勢不太習慣,宮詩筠出言相請才又紛紛落座。
江淨飛道:“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奚國的皇子公主們並不像嶽國那般親密,每個人都恨不得對方去死。也會想盡辦法把對方弄死。”
眾人點頭,江淨飛繼續道:“連自己的手足都能相互殘害,這群是什麼人可想而知。”
單胤然口直心快地應和道:“對,沒錯。尤其是那位盈央公主。”
宮詩玫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還在人家府上呢,訓斥他道:“你這個嘴不會說話,那就讓這位莫問谷的大夫,幫你給毒啞了。免得說多錯多。”
這時單胤然才醒悟自己說錯話,連忙向江淨飛道歉。
江淨飛回話道:“不必跟我道歉,我也只是依附在公主府上的小角色,在我們公主面前可就不能這麼說了啊。”
話音一轉,威脅單胤然道:“這位公主生氣的結果,這位小侯爺只怕是承受不住。”
單胤然被嚇住,江淨飛越說越遠了:“小侯爺長得還算看得過去,惹了那位公主可能之後就要陪二皇子,一起在公主府上咯。”
單胤然偷偷看了看宮詩玫的反應,對方感覺到他試探的視線,給了他一個白眼。
宮詩塗卻把江淨飛這葷話聽進去了。他默默喝了口茶,心有疑惑,卻默默按在心上,沒有繼續追問。
宮詩筠知道江淨飛特意過來一定是有事要告訴他,或者他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江淨飛對他點了點頭繼續道:“今晚所有不是你們帶來的人,靠近你們身邊,你們都要都要留意。”
他眼神一肅,用幾人才能聽見的話說道:“除了庭芳苑和滿芳苑的人,公主府上的人也不要相信。”
又是那位沒有眼力見的單胤然打斷道:“那你呢?你是滿芳苑的人還是庭芳苑的人?”
“我?”江淨飛對這位性情直爽,坦然但魯莽的單胤然討厭不起來,饒有興致地問他:“那你覺得我會是那邊的人呢?”
單胤然還真就著他的提問去猜:“你這麼厲害,是庭芳苑的人吧。”
江淨飛一臉得意地道:“我是這個府上的男寵。”
他那雙桃花眼突然就風情萬種起來,一臉嫵媚敢問單胤然:“你再猜猜我是,公主的男寵,還是二皇子的男寵。”
單胤然聽後一臉吃驚,看看宮詩筠,又看看江淨飛。
宮詩玫的眼睛都要翻到天靈蓋上了,剛剛宮詩筠不都介紹了人家是府上的總管麼,況且人也沒說今晚要去,怎麼這單胤然還盡是問些缺了腦幹的人才會問的問題。
她很懷疑這個人,到底有人沒有認真聊天,還是腦子被點心吃掉了。
參加宮宴的時間快要到了,宮詩筠不得不再一次提醒江淨飛繼續說下去。
宮詩玫威脅,一直在搗亂的單胤然說:“你再說話,你以後就去北方邊境追大野豬吧。”
江淨飛笑了笑,繼續道:“今晚,跟著公主的侍女會武功,有什麼狀況,可以透過‘她’來對接,可以相信。”
江淨飛示意藍博,藍博拿出幾顆小藥丸,遞給宮詩筠,宮詩筠毫不猶豫地吃了一顆,然後分給眾人。
藍博拿著藥瓶介紹道:“這是一顆喝酒不會醉的小藥丸,吃過之後,無論酒量多差,今晚一定不會醉。”
“可能幾位都海量,只是防範於未然。”藍博晃了晃瓶子,剩餘的藥丸撞擊著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音。
聽完這個藥丸的功效後,吃飯還得坐小孩那桌的宮詩塗第一個吃下去,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差得可以,免得在宴上糊塗,闖下禍端。
隨即藍博又拿出一個紅色的精緻小瓶,依舊是將藥遞給宮詩筠,介紹道:“這是回魂丹,吃了之後五個時辰內會失去味覺,同時在五個小時內吃了任何我知道的所有劇毒,都能解。但對不是內服的毒無效。”
聽到藍博的介紹,眾人紛紛對這個小藥丸重視起來。
莫問谷製毒師知道的所有毒,那幾乎就是現有的所有毒。
但這個藥丸還不僅於此,藍博繼續道:“服過毒,五個小時內吃下這顆藥丸,便可以延遲毒發時間,在半年內找到莫問谷的會毒的醫師,便能無虞。”
吃了這顆藥,能將快要被毒死的人生命延長半年。怪不得要稱為回魂丹。
小小的一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價值。這要是放在江湖上,一定會有人重金相求,現在藍博竟然這麼大方的就給他們一人一顆。
這份情誼,可不小呢。
宮詩塗把頭轉向宮詩筠,詢問他的意見。
宮詩筠點了點頭,讓他們放心收下。
雖然這種東西別人都很稀罕,可藍博哪裡這些藥丸多的是,江淨飛犯賤起來,藍博就喂點毒給他,讓他吃著玩。
藍博交代完了,江淨飛也準備走了,最後囑咐眾人道:“今晚這場宮宴上的人,或多或少精神都有點問題,還請嶽國的各位按捺住性子。”
“尤其是我們這位,耿直小侯爺,要是想憑藉這次出使立功,成為正式的將軍,就一定要將想說的話,在心裡說,”江淨飛說完,還以茶代酒隔空敬了敬。
喝完那杯茶,江淨飛轉身離開了。
那位耿直的小侯爺疑惑地問:“為什麼他會知道,我想當將軍?”
宮詩玫可能猜到了,他看了看宮詩筠,又想到了莫問谷。
她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忽悠單胤然道:“你這樣子,人家啥都能看出來。”
單胤然犟嘴道:“我什麼樣子,你又知道啦。”
宮詩筠看向宮詩塗,宮詩塗知道他想問什麼,眼睛發亮,像小狗一樣連續點了幾下頭。
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初還在惡作劇的小女孩,現在都覓得良婿了。
快樂的時間總是飛速而逝,日已西斜,縱然相談甚歡,還是到了要去修羅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