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昊答應嶽國出使,當然不是隻讓他們來看望宮詩筠,而是商議嶽國未來五年與奚國邊境五州的關稅問題。
蕭重昊剛剛病好,將最小的鄰國俞國也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中,要行兵打仗,首先要準備的當然是錢和糧,糧在胥州,錢這個不由奚國國庫出自然是最好的。
於是蕭重昊就將斂財的物件放在嶽國上,一來可以減少戰爭的負擔,讓自己的國家更加穩定。
二來可以抑制嶽國的發展,削弱鄰國的實力,打了宮詩筠不用賠禮道歉。當然蕭重昊到現在還對肖宇願和宮詩筠兩人有任何的道歉或補償。
可這麼強加徵稅嶽國自然是不答應的,經過幾次交涉,雙方的態度依舊很強硬。既然嶽國提出要出使,蕭重昊也樂得有機會敲打敲打嶽國。
奚國的皇宮從外面看恢弘大氣,進入宮內碧瓦朱甍,峻宇雕牆,華美繁麗,無處不顯示著奚國的豐饒強大。
嶽國素淨簡潔的皇宮,跟奚國這般繁華精緻的皇宮相比稍有遜色。
可奚國的皇宮到處都充斥著冷漠,帶著血腥與怨氣。這樣看來倒是嶽國的皇宮更加溫暖舒適怡人。
在侍官的帶領下,快要被繞暈的幾人,終於來到皇帝的御書房。
奚國皇帝的御書房,是皇帝處理政事的地方,有事上朝議事,下朝之後有事就要到皇帝的御書房議事。
待侍官層層彙報以後,折騰了好一番,幾人終於看見了奚國的皇帝蕭重昊。
蕭重昊是出了名的暴虐,在蕭重昊身上正好印證了那句“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
肖宇願長得這麼漂亮,有人說蕭重昊不是她爹,竟然沒人敢信。這真是奇了怪了。
蕭重昊臉上長滿了一褶又一褶的皺紋,粗黑濃密的眉毛下露出泛出精光的小眼睛。因為追求長生之道,經常吃滋補的東西,長得一身肥肉。
他龐大的身形讓宮詩塗懷疑,他屁股下那張可以躺三個人的龍椅,能不能承受得住他。
宮詩塗幾人站得整整齊齊地向蕭重昊施禮,蕭重昊只是抬頭掃了一眼,又繼續低頭讓人幫他薰腦袋。
蕭重昊很顯然看不起嶽國,更看不起只有十幾歲的少年宮詩塗。
宮詩塗等人足足站了一炷香,藥師才停止燻藥,蕭重昊這才終於抬起頭。
蕭重昊給眼色他們看,是在意料之內。宮華封直接讓鎮關大將軍也跟著來了,就是害怕在拜見蕭重昊時,被沒收了武器,宮詩塗和宮詩玫有什麼不測。
人也晾夠了,蕭重昊中氣十足對宮詩塗說:“嶽國就只能派這麼個黃毛小子,嶽國現在是窮得連人也沒有了嗎?哈哈哈哈……”
宮華封派小小少年宮詩塗來自然有他的道理,宮詩塗不在意蕭重昊的取笑,反而是不卑不亢地回話:“嶽國雖沒有奚國這般富饒,但才人俊傑卻不比奚國貧瘠,小子不才,竟然如斯年紀便被指派來出使嶽國。”
蕭重昊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機鋒,宮詩塗自抬身價的同時貶低奚國,一向倨傲的蕭重昊又怎會在意這種小兒之言:“不管是誰來,只要我不讓你好過,你就不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你們的窮鄉僻壤。”
宮詩塗不懼蕭重昊的恐嚇,溫和地笑道:“相信國君並不會如此蠻不講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這個道理,我這個黃毛小子都知道,想必國君更知道。”
隨即宮詩塗自說自話道:“那當然是知道的,哪裡需要別人提醒呢,倒是我衝突了。”
以退為進,話都讓他說了去了。皇帝被他言語這麼嗆了一嗆,一臉的不滿。
宮詩塗趁他動怒之前,趕緊拉關稅出來聊:“嶽國國君派我來使,正是要商議未來五年的關稅。”
說起關稅蕭重昊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對著宮詩塗更是毫不留情。
這時派宮詩塗過來的優勢就凸顯了,宮詩塗初出茅廬,說話重一點,馬上滑跪。那靈活的腦袋瓜用話釣著蕭重昊。
蕭重昊不小心滑入他設的陷阱,他又特意將陷阱往深了挖,蕭重昊順著他的話,最終兩方協定的關稅是按照前五年的數量。
等蕭重昊反應自己被宮詩塗繞了進去時,協議已經簽好了。為了自己的這張臉皮,蕭重昊也不會當場就撕毀協議。
被一個小少年算計了,蕭重昊覺得丟臉之餘,還被他那句不斬來使架著,不能動他。
越想越生氣的蕭重昊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小魔頭,只想馬上拿刀砍了他。他揮了揮手讓宮詩塗離開,不想在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暗地裡斟酌,今晚在宮宴之中,如何讓這位小皇子出醜後按個罪名處死。
等宮詩塗離開,蕭重昊那副還像點正常人的樣子,馬上因為生氣變得面目猙獰。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那張三天一換的桌子又被他拍塌了,書卷、文書散落一地:“來人!”
新來的小宦官第一次看見皇帝暴怒,戰戰兢兢地應道:“小的在。”
蕭重昊最看不慣這種哆哆嗦嗦的宦官,這新來的小宦官馬上就撞槍口上了,他暴喝:“宮裡沒人了嗎?”
他隨機指著一個侍衛說:“你,讓蕭羽感想辦法去將那位嶽國過來的使者,名正言順地死在今晚的宮宴上。”
他的手一劃,指向剛剛那個小宦官:“這個人砍了,以後再有這種在孤面前晃悠,便將這御書房的人都砍一輪。”
小宦官被侍衛拖走,一邊還夾著嗓子尖叫:“皇上,奴家知錯了,放奴家一條生路,放奴家一條生路……”
聲音穿透力極強,嶽國出使的幾人都聽見了。
宮詩塗心有餘悸地說道:“這皇帝太恐怖了,差點我也要交代在這裡了。”
宮詩玫取笑他道:“你這嘴石頭都能說開花,你有什麼怕的?怕那位瘋皇帝把你毒啞?”
宮詩玫這番誇獎讓宮詩塗直接高興得飛起。
玄鷹大將軍適時給他來了盆冰水降降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怕今晚你們要被算計了。”
飄不起來的宮詩塗繼續樂觀,他道:“今晚的事,今晚再說。我要把這件事告訴二皇兄,讓他也高興一下。”
現在才剛過午後,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合計這段時間就去將好訊息親口告訴宮詩筠。
他們出宮之後,徑直地往盈央公主府上去,肖宇願和宮詩筠兩人知道他們要過來,早早就在門口等待著。
這次連宮覺懷都被帶出來了。
肖宇願不僅跨越半個國都,在黎明拂曉之際便親自到了城門外迎接他們。現在還帶著公主府的眾人迎接著宮詩筠的家人朋友們到來。
這滿滿誠意,讓人也不好針對她發難。
——
嶽國幾人的身影遠遠出現在公主府門前,幾人駕著馬,過路人紛紛避讓,幾人坐在馬上更為神氣。
待幾人走近,最先歡迎他們的是宮覺懷,待眾人還沒下馬,宮覺懷便興奮地迎向他們。
為首的宮詩塗翻身下馬,將馬繩甩到後一步的小侯爺手上,一把撈起小白團子:"這長得比我還好看的小可愛是誰呀!"
宮覺懷不是自來熟的性子,但對嶽國來的幾位非常熱切:"小皇叔!我是宮覺懷,最近從父親口中聽說過你,他說你見到我一定會很喜歡我的。對嗎?"
宮詩塗偷偷瞄了肖宇願一眼,對方覺察他的眼神,笑著點了下頭。
肖宇願這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跟,真的像宮詩筠當時說的,見過之後就會對她改觀。
她的笑自信大方,從她那盈盈的眼睛,便能覺察出此人是真心歡迎他們到來的。
同行的幾人翻身下馬,向肖宇願行奚國的禮,肖宇願卻還了嶽國之禮,動作標準,表情虔誠。
肖宇願回這個禮,那是對嶽國使者的尊重,或許還有點自家人套近乎的感覺。
宮覺懷的歡迎也是出自真心的,不是肖宇願為了哄著嶽國的人,特意教他這樣做的。
宮詩塗抱著宮覺懷,與他平視道:"對呀,誰不喜歡我們小豆花。"
宮覺懷嘻嘻一笑撲到宮詩塗懷裡。
公主府外人來人往,甚至越來越多人被肖宇願和宮詩筠的樣貌吸引停駐,人多嘴雜,宮詩筠提議到:"離宮宴還有點時間,近日庭芳苑玉蘭盛放,要不要來我庭芳苑,一賞滿園春色?"
宮詩塗朗聲道:"好!我們也有天大的好訊息要告訴你。"
他要告訴宮詩筠的事情,在他們剛出皇宮,宮詩筠就知道了。不過,宮詩筠只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讓他們告訴自己。
——
一家人團團圓圓的肖宇願不方便,也不想去湊熱鬧。畢竟人是來找宮詩筠的,不對自己冷眼相待,已經很有教養了,何必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閒著無事的肖宇願轉頭去了楊天安的房間裡。
在楊天安房間裡果不其然,看見鹿萍臺三件套,楊天安、江淨飛和藍博。
現在宮詩筠也受楊天安差遣,想必不用過很久,鹿萍臺三件套,就要變成鹿萍臺四件套。
楊天安在奮筆疾書,江淨飛向他彙報著什麼,藍博坐在一邊悠閒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幾人離大老遠便聽到她的腳步聲,看見來人只是輪流看了一眼繼續忙手上的東西。
藍博也在,肖宇願一進門便道:"一想到今晚要去參加爾虞我詐的宮宴,現在好想生一些大病,小病的。'
接著走到藍博對面,將他剛剛下好的白子,移一個格子。
藍博,笑著將棋子放回去,對著鬱悶的肖宇願道:"你跑了幾次出門,大限臨近的傳言都要信不過了。"
肖宇願雙肘撐著桌面,看著藍博下棋,一邊搗亂,將他剛下好的黑子跟剛剛的白子交換。
藍博依舊好脾氣地將肖宇願亂動的棋子放好。
肖宇願也不惱,有理有據地說:"不就是要鞏固一下人設,所以今晚就要生點小病,生點大病也可以。"
吃了顯得有病,且對身體無害的藥方,藍博多的是,可就是要生病也得選個好的時機。
"你病了,宮詩筠怎麼辦?如果宮詩筠也病了?嶽國使者怎麼辦?"藍博道:"這你主場不得給你丈夫撐腰嘛。"
"丈夫……"聽到這個詞肖宇願有些尷尬。
"要不就讓淨飛提我去吧,也好讓宮詩筠檢驗一下你的演技和化容術有沒有學到家。"肖宇願轉移話題,並將話引到江淨飛身上。
江淨飛對肖宇願的辦法報以一笑,然後繼續跟楊天安彙報。
江淨飛和楊天安一向是這樣的,忙著的時候一定要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
這種高執行力,讓還在想辦法臨陣脫逃的肖宇願自慚形穢。
楊天安和江淨飛都沒理肖宇願,肖宇願作為公主府的團寵,當然不能被冷著,也不能讓她的話跌落地。
藍博道:"淨飛代替你去?不好吧,淨飛比你還要高一個頭,淨飛只學過化容,可沒學過縮骨。"
肖宇願有點喪氣地趴在桌子上,藍博見他悶悶不樂便將楊天安今晚的安排告訴她:"雖然淨飛不去,但楊天安去啊。"
肖宇願看過去,評頭論足道:"楊天安比淨飛還要高,體格比江淨飛還要大,難道他學過縮骨功?"
"自然也是沒有的。"藍博神秘兮兮地道:"今晚楊天安會成為你的侍女,有他跟著,比江淨飛靠譜多了。
"侍女?"肖宇願疑惑道:"你們會化容術的都很喜歡扮女相?"
"事急從權,天安的一手化容術是跟著絮兒姑姑學的,比起宮詩筠也不會差。"藍博道。
藍博提到宮詩筠,肖宇願腦子突然在想像宮詩筠女裝的樣子,問藍博道:"那你有沒有見過宮詩筠的女裝造型?好看嗎?"
"沒有"藍博道,"他深居簡出要扮給誰看。"
藍博又仔細想了想,覺得肖宇願說這個有意思:"他這張臉,要是扮起女相來,說不定比絮兒姑姑還好看。"
楊天安和江淨飛,在藍博和肖宇願你一言我一語地對他人外貌進行毫無顧忌地評頭論足中,完成手頭上的所有事情。
江淨飛搖著他那把騷包扇子對肖宇願說:"今晚別丟我們的人哦……"
肖宇願一腿伸過去:"哦你的大頭鬼,哦。"
接著陰陽怪氣地對江淨飛說:"我們淨飛哥哥,可是每天都這麼討打呢。"
"我這不是讓你別這麼緊張嘛,這些小場面來的啦。"江淨飛也學著肖宇願陰陽怪氣的語調。
"今晚雖然兇險,但還在我們的控制之內,就怕皇帝會對嶽國的小皇子動手。"楊天安打斷兩人,插話道。
江淨飛收起那副玩玩鬧鬧的樣子道:"確實,今晚的主角不是我們,是那位有'好訊息'的小皇子。"
"噢,那我們不幫幫他嗎?"肖宇願問。
雖然和宮詩塗只是萍水相逢,可肖宇願卻不想他平白無故地在嶽國丟掉性命,而且宮詩塗還是她名義上的小叔子。
不想被她名義上的親人們欺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