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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蒼元節(二)

半個時辰後,孟吟作為榕姬的侍女,跟著榕姬來到了蒼元節盛會的陽尊大殿。殿內十分寬敞大氣,壁上雕著各式各樣的圖騰,圖騰的凹槽裡似是撒了金粉,在各種形態各異的燭臺下閃著金光,與暗紅色的柱子與大殿交相輝映,美輪美奐,宏偉壯麗。

大殿最高處是一個漆黑如硯臺的巨大王座,雖此時空無一人,卻冥冥中透著一股威嚴。

王座下面有四個主位,每個主位配有一個沉香木製成的短長桌,下面則是帶著金色繡紋羽毛坐墊,舒適又不失尊貴。

孟吟站在榕姬後面,打量著主位上的人,發現榕姬旁邊的主位上,坐著一個相貌極其英俊的和尚,他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眉目精緻如古雕刻畫,整個人上下透著一股貴氣,彷彿他不是修行的和尚,而是豪擲千金的豪門貴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眸中隱隱蒙著一層白霧,空洞無神,似是眼盲之人。

孟吟愣了一下,偷偷戳了戳榕姬的後背:“這是冥城城主……老和尚方未……?”

榕姬笑了,悄聲道:“老和尚?方未可是遠近有名的美男子。”

“那傳聞中說他又老又醜還眼瞎,而且天天花天酒地……”孟吟嘀咕道。

“眼瞎倒不假,又老又醜花天酒地嘛……”榕姬輕笑一聲,“你也看到啦。”

榕姬看孟吟依舊一臉詫異,便又悄聲解釋道:“你年紀小,應該不知道幾十年前那場幣制改革,那時方未剛到魔界,發現我們所用的骨幣都來自於石眉魚魚骨,導致了人們對石眉魚的大肆捕殺,他於心不忍,便向君上推薦了人間的辦法,以青銅代替魚骨。可幣制改革損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無奈方未位高權重深得君上信任,他們敢怒不敢言,只好四處散播方未的謠言,方未本人不在意,也沒有加以阻止,久而久之,便傳得跟真的似的了。”

“原來如此……”孟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你剛剛說,他剛到魔界的時候?怎麼?他不是魔界的人嗎?”

“他跟你一樣,來自凡間……”

榕姬話音未落,只見一道絕美的白色的身影,徑直在方未對面的主位上落座,如往常一樣身姿挺拔,風流韻至,神仙玉骨,肅肅如松下風,英英玉立不帶一絲凡塵。

他一出現,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感嘆他如畫般的美貌以及卓然的風姿。

是殿下!孟吟喜出望外,在心裡竊喜道。

後者則目不斜視,如高嶺之花一般,清冷孤傲,遺世獨立,彷彿浮世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不一會兒,隨著悅耳的絲竹管樂驟然響起,所有人都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

孟吟趴在地上,眼睛卻忍不住地往上瞟,只見離硯大步流星,帶著靈瓶夫人徐徐入座,他很高,身著墨色錦衣袍,一條玉帶勾勒出他線條完美的腰身,丰姿雋爽,濯濯如春月柳,墨髮如瀑,佔盡風流。

再次見到離硯,孟吟回想起他上次在房間內將自已環繞,柔順的墨髮埋在自已頸窩,特有的鳶尾花香散落鼻尖,頓時心跳加快,她再看到如今離硯和靈瓶夫人成雙入對,心裡莫名堵了一口氣,立馬不自在地扭過頭。

離硯隨意地擺了擺手,免了大家的禮,盛會便開始了。

只見幾個上身赤裸,下身著寬大的白褲的男子上場了,這些男子全身紋滿了詭異的圖騰,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臉上,讓人看不清外貌。他們手裡拿著大刀,有流星錘,短斧等各式各樣的武器。

最後面放著一面巨大的牛皮鼓,一個身著白衣,披頭散髮的少女赤腳站在上面。大鼓兩邊綁著一排小鼓,幾個身著紅衣,同樣披頭散髮的少女站在旁邊。

接著,白衣的赤腳少女嘴裡唸唸有詞,彷彿中邪一般抽搐了起來,她亂中有序的抽動,同時腳下生花,踏起了沉重的鼓點,緊接著,旁邊的紅衣少女也紛紛效仿,拍起了小鼓。

壯漢們聽到鼓點,排成兩排,發出了粗曠有力的低吟,然後踩著鼓點開始舞動手中的兵器,他們一邊跳著原始的、野獸般的舞步,一邊與一旁的人打鬥了起來,打鬥與舞蹈彷彿設計好了的一般,雄壯有力又不失優美,好幾次都有人快被武器砍中,命喪當場,卻在下一瞬間巧妙的躲開,讓人歎為觀止,拍手稱絕。

一時間,氣壯山河的鼓點,精彩絕倫的舞步,象徵著力量的刀光劍影,全部融為一體,組成了一場氣勢磅礴,震撼人心的視聽盛宴,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這種表演是魔界特有的,被稱為焚元戲,表演的人則被稱之為焚伶,焚伶大多是窮人家的孩子,自小被選中後,就需強制在全身甚至臉上紋上密密麻麻的紋身,然後進行幾十年的慘無人道的訓練,焚元戲講究原始與獸性,所以也比一般的表演危險萬分,表演中丟掉性命,缺胳膊少腿,也是常有的事。而焚伶地位低下,一輩子不許嫁娶,只能為顯貴們表演,全身上下的紋身,就是他們低賤身份永遠的象徵。

一場焚元戲結束,人們還在精彩表演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彷彿是錯覺,孟吟感覺到榕姬的背影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直到一個帶著傲氣的男童的聲音將眾人拉回現實。

“緊趕慢趕,咱家還是遲了呀。臣下來遲,還請君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