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器靈大會,這地方更像個菜市場,只見各個小販蹲在地上,面前一張破布,上面熙熙攘攘地擺著幾個武器,有斷了半截的劍,缺了口子的刀,生了鏽的飛鏢……各種歪瓜裂棗,層出不窮。
一個灰布衣服的小販坐在一個矮板凳上,手裡端著一碗麵條,嗦得兩頰都凹陷了下去,見孟吟呆呆地盯著自已的攤位,忙一口嚼斷面條,嘴裡含糊又大方地招呼起來:“這位小姐,我這都是最上乘的一品靈器,您看看有沒有合您心意的,隨便挑隨便選。”
孟吟傻了,小聲問榕姬:“這是一品靈器?”
“一堆破銅爛鐵,騙遊客的,這你也信。”榕姬也悄聲回應道。
“噢……”孟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頭對小販抱歉地笑笑,“抱歉,我已經有靈器了,我就是四處溜達,四處看看……”
小販“哼”了一聲,也不理孟吟了,自顧自地繼續嗦起了麵條。
“我們阿吟有靈器啦?我怎麼不知道?”榕姬饒有興趣道。
孟吟看著榕姬臉上帶著一絲詫異,突然有些莫名的得意:“我的雲朵還是極品靈器呢,只可惜上次山洞一戰弄丟了,不然我一定好好給你看看。”
“是是是,極品靈器,那等阿吟找到以後一定給我長長見識。”榕姬打趣道。
“你別不信呀,我的雲朵是兩柄板斧,威力大得很,救了我好多次呢,可惜……唉!”說到這裡,孟吟又沮喪了起來。
“你說什麼?兩柄板斧?極品靈器?”捕捉到關鍵詞,榕姬突然一把抓住了孟吟的胳膊,面容嚴峻得像三冬的寒雪,話語中透著讓人難以察覺的緊張。
“對……對呀……上面刻著兩隻鴛鴦……”面對榕姬突如其來的變臉,孟吟也莫名結巴了起來。
“一隻死的?一隻活的?”榕姬追問道,抓著孟吟胳膊的手微微發抖。
“你你你...見過……?”孟吟驚的說不出話。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榕姬整個人愣在原地,臉色發白,抓著孟吟胳膊的手越攥越緊,孟吟剛想喊疼,只見榕姬先是有些慌亂地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就近在一家無比奢華的酒樓開了間上房,再一揮手,房間外立刻降下了層層的屏障。
“阿吟,你告訴我,這靈器你哪兒來的?”反覆確認房間四周無人靠近以後,榕姬坐了下來,神情凝重地問道。
“幾個月前器靈大會買的呀,就在灼生城裡,當時好多人都眼紅著呢。”孟吟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麼說,是這靈器選擇了你?為什麼……”榕姬自言自語道,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又發問,“你可還記得,賣你靈器那個人長什麼樣?”
“記得啊,高高壯壯的,一臉絡腮鬍子,說話粗聲粗氣,像是山裡人。”然後孟吟疑惑道,“到底怎麼了?”
榕姬看著孟吟一臉傻氣,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看你的樣子你也不知情,那我來給你講講吧,這惡貫滿盈、臭名昭著的‘離鴛斧’。”
傳說,百年前的人間,有一姓春的鐵匠,春鐵匠年近六旬,膝下仍無一兒半女。
一日,春鐵匠的妻子上街趕集,偶遇小販叫賣一老龜,老龜身長二三尺,殼上紋路模糊不清,看年歲約有百年,妻子於心不忍,慷慨解囊,將其放生。
當晚,其妻怪夢入眠,夢裡有一個拄著柺杖,白髮蒼蒼的佝僂老人,鞠躬道:“夫人善恩,必有善果。”
果不其然,一年後,春鐵匠年近六旬的妻子竟產下一名女嬰,喚名春三娘。
鐵匠夫婦老來得子,將春三娘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春三娘也生得聰明伶俐,心地善良。
春三娘二九之年,鐵匠夫婦相繼去世,春三娘天賦異稟,繼承父親衣缽後,短短十年,就成了聞名天下的鐵匠。成名後的春三娘,依舊守著父親的小鐵鋪,請她打鐵的人無論是達官顯貴,俠客高手,還是平頭百姓,她皆盡心盡力,親力親為。
然而春三娘雖打得一手好鐵,卻生得虎背熊腰,其貌不揚,以至於年過三十,尚未婚嫁。
一日,春三娘給客人送貨,撞見一群潑皮無賴圍著一個書生模樣的醉鬼拳打腳踢,春三娘路見不平,拔出腰間給客人打好的刀就衝了上去,那群潑皮無賴見春三娘來勢洶洶,便一鬨而散,留下了地上那個鼻青臉腫,渾身是血的醉鬼。
這醉鬼名為玉鴻生,本出身顯赫,與一位官家小姐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兩家交情甚好,遂結為娃娃親。然而世事無常,待玉鴻生二八之年,卻突遇家道中落。小姐家恐女兒受苦,推脫道,待玉鴻生高中之時,便是二人成婚之日。至此,玉鴻生髮憤圖強,誓考取功名,迎娶佳人,不料他年年考年年落榜,十年來,仍一事無成。待他再一次回鄉,卻被告知小姐相思成疾,早已病逝。至此,玉鴻生悲痛欲絕,整日渾渾噩噩,與酒相伴,流落街頭。
就這樣,春三娘把玉鴻生領回了家,悉心照料,待玉鴻生養好傷以後,也並未搬離春三孃的別院,二人朝夕相處,春三娘對玉鴻生暗生情愫,玉鴻生摯愛已絕,早已心如死灰。他心知春三娘對自已有意,為報恩,面對春三孃的示好,他也從不拒絕,一年後,二人索性成了婚。
婚後的春三娘,猶如懷春的少女,整日泡在蜜罐裡一般,對玉鴻生更是百依百順、無微不至:玉鴻生不喜喧鬧,春三娘毅然放棄了自已生活了幾十年的小鎮,搬入了寂寥的山林裡;玉鴻生最愛字畫,春三娘就花光自已的積蓄四處尋名家大作;玉鴻生喜歡臨鎮的點心,春三娘每日不惜多走幾里路,也要給玉鴻生把點心帶回家。
一日,春三娘打完鐵歸家,見玉鴻生正在作畫,畫裡是兩隻鴛鴦,在樹枝上嬉戲乘涼,畫邊還題有一首小詩:“南山一樹桂,上有雙鴛鴦,千年長交頸,歡慶不想忘。”春三娘一時好奇,把打鐵的手在衣服上搓了又搓,才小心翼翼地摩擦著畫邊道:“俺……奴...奴家不識字,相公,你寫的是什麼呀?”玉鴻生好脾氣地將詩唸了一遍,然後解釋道:“就是說,南山的一棵桂樹上,棲居著一對鴛鴦。它們兩頸依偎,千年廝守,歡樂相處,永不相忘。”春三娘聽後,雙眸溢滿了幸福的光,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驚喜道:“這不就是說的我們嗎?”玉鴻生聞言,呆愣片刻,遂點頭附和道:“娘子所言極是。”
春三娘雖不識字,卻格外喜歡這幅字畫,她甚至花重金將這幅字畫裱了起來,掛在床邊,每日入睡前都會笑盈盈地看著玉鴻生,將這首詩磕磕絆絆地念上一遍,然後一臉甜蜜地入眠。
兩年後,春三娘誕下一子,喚名玉雲清。玉雲清兩歲時偶染風寒,春三娘上鎮上替孩子抓藥,回家的途中偶遇西域的劫匪洗劫沿街的商戶,春三娘也糊里糊塗地被擄去了西域。
春三娘被擄去西域的那段時間,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三個月後,春三娘又奇蹟般的回來了,春三娘回來的時候,她拄著柺杖,衣衫襤褸,滿身都是結了血痂的傷痕,整個人精神恍惚,雙眼混沌,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春三娘昏迷了整整三個月,這三個月裡,玉鴻生變賣了大量的字畫,訪遍了各種名醫,醫師們面對昏迷的春三娘,皆束手無策,難尋病因。不料三個月後,一個黴雨連連的清晨,春三娘竟然醒了。
醒來以後,面對欣喜若狂的丈夫和兒子,春三娘彷彿變了一個人,顯得格外的冷漠,她一言不發,眼神清明且無神,然後她緩緩開口——“我要打出全天下最強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