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迢怎麼會不願意?
曾經梁雲暄在畫卷之前,問輪迴過後的梁雲暄為什麼賀雲迢會一直不願意將世界結束?
當時對面的人怎麼說?
她說賀雲迢身居高位,權勢地位,榮華富貴都有,為什麼不高興呢?
而梁雲暄怎麼說?她問,如果你是賀雲迢,你會高興嗎?你會願意嗎?
無論是哪一個梁雲暄都覺得,若是梁淵澄之女,梁雲暄在賀雲迢的位置上也是不高興的,那不是梁雲暄的追求。
她們心知肚明,就算自已處在賀雲迢的位置之上,也會無數次的輪迴,因為她們明白,那不是她們要的結局。
哪怕是現代的梁雲暄,雖然並不會行軍佈陣,帶兵打仗,但她也絕不想自已成為那原著之中登上後位的那個女子。
但她們兩人從來沒有想過賀雲迢自已其實並不知道自已要什麼。
這無數次的輪迴結局再度開始,其實不過是她無意識的執念吧。
她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已到底要的是什麼,也許就在梁雲暄問她當時她們的那個問題時,她給出的答案也映照出她自已那迷茫的內心吧。
你若是梁雲暄,會希望成為賀雲迢那樣的結局嗎?
“我不願意。”
京城之中,賀家。
賀雲迢突然從夢中驚醒。
“小姐?”
她的丫鬟從門外進來,看她甦醒,滿頭大汗似乎遭了驚嚇,十分擔心地問她。
她甩甩頭,腦袋裡夢中的一切都模糊了,什麼都記不起來,暫時忘卻腦後。
看著天邊的亮色,她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現在我們梳洗打扮,再過一會兒便是約定好去見長公主的時候了。”
“那更衣吧。”
賀雲迢起身,走到梳妝鏡旁。
她還是不適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已。
上輩子,她這個年華應該在做什麼?
第一世,她因名聲受損,婚事不成,待在家中。
平時在家中讀書識字,偶爾也出門遊玩賞樂,直到家裡叛變,傳來抄家的命令。
她還記得當時梁雲暄,身披盔甲,手持刀刃帶著一隊兵馬進入府中。
那已經是梁淵澄死掉之後的幾個年頭了。
梁雲暄在軍中歷練一番,身上帶著如同梁淵澄一樣的氣息,十分的冷,卻又比那曾經的鎮國將軍更甚。
她是怎麼死的呢?
帝王沒有將賀家全部趕盡殺絕。
男子充軍流放,砍頭殺人,女子卻只是充入宮中。
她為什麼死了呢?
曾經的賀雲迢永遠記不起來的事情,這一世的賀雲迢記起來了,那是賀家送來的毒酒。
梁雲暄有意保她,在帝王面前求情,不用充入宮中,可以換個地方不那麼勞苦。
她偏偏晚了一步,那賀家不知為何偏要賀雲迢去送死,託人在大牢之中送了一杯毒酒。
賀雲迢臨死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梁雲暄趕過來時候的臉。
但她忘記了,那人冷冷的表情是對旁邊賀家的人,而不是對自已。
復活之後,她重生到長公主,賞花宴上。
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梁雲暄,可她認為是梁雲暄導致自已名聲受損,又加上那記憶中模糊的一眼,也讓她對她恨意深重。
但不用賀雲迢做什麼,梁雲暄已經得到自已最大的報應。
無錯書吧梁淵澄死了。
她離開了京城,從此銷聲匿跡。
哪怕賀雲迢想復仇都找不到人。
可重活一世,她絕不會在京城碌碌無為。
藉著前世知曉的機遇和人脈,她認識了很多人,知曉了很多事,很多勢力。也認識了她未來的夫婿。
後來的事情,並如脫韁野馬,不受控制,無意之間,她從賀家的女兒變成了政變的棋子。
誰也未曾料到賀家的女兒賀雲迢竟參與了政變,最後又登上了後位。
梁雲暄從邊疆帶兵趕回來之時,一切已經結束,帝王的禪讓詔書寫出,天子換了個人選。
一切發生的很快,快到賀雲迢十分迷茫。
似乎她明明參與了所有的事件,可自已在這所有的事件之中,又像一個無知的人。
梁雲暄身份特殊,忠於帝王,且手握兵權,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新登基的皇帝有心剝奪她的兵權,以擅自冒犯京城的罪名,將她打入獄中。
賀雲迢卻突然求情,她不希望梁雲暄死。
最終為表新帝慈善,梁雲暄被剝奪軍權,指婚他人。
從此,世間再無樑大將軍。
只有那一個誥命夫人。
“小姐你怎麼了?”
梳頭的紫雲看著鏡子之中,突然落淚的賀雲迢,十分不解。
怎麼大早上的便開始流淚了?
“難道是做夢魘著了嗎?”
“無事,紫雲,你繼續吧。”
賀雲迢裝作平靜無事,紫雲繼續梳頭,不再問她。
她沒有被夢魘著,只是心裡愧疚。
明明自已救了梁雲暄,可當梁雲暄跪下對她低頭謝恩之時,她心裡非常羞愧。
甚至不敢看她。
也許梁雲暄,更想當一個被賜死的人,那代表她同她的母親一樣對帝王,忠心不移。
那個所謂的誥命夫人不是她的榮譽,而是她的恥辱。
那個稱號,似乎在梁雲暄看向她時,被別人稱呼之時,都會,變成一座山壓在她的心裡。
如此牢記不忘,在她重生這一世的那天晚上,看見梁雲暄時,她竟直呼那名。
幸而當時的梁雲暄並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也不知道為什麼賀雲迢在聽聞她還是梁淵澄之女,鎮國將軍的女兒之時,流淚不止。
她不是梁大將軍,也不是誥命夫人。
這一切都還很早。
她終於有機會彌補了。
梁雲暄並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賀雲迢當晚的眼淚。
她想,那個時候的賀雲迢就如同在前一世孃親墳墓之前的賀雲迢一樣。
便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聯想,她的戒備心放下了一點。
梁雲暄告訴了她一些事情,這裡是京城,前幾日她們二人在李府面前談話,回去之後,自已便昏迷不醒,現在甦醒了,特來看她。
賀雲迢安靜地聽她說話。
梁雲暄沒有問賀雲迢為何那麼稱呼她,也沒問她現在是誰。
臨走之時,只是問了兩個問題。
“賀雲迢,你想要什麼?”
賀雲迢說:“我不知道。”
她又問:“如果你是我,你願意活成賀雲迢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