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姐?”
梁雲暄喊她，那望過來的眼睛裡面有著幾分迷惑和茫然。
如同大夢初醒。
“馬車停了。”
“馬車停了？”
賀雲迢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重複她的話。
晴山的話應該沒錯，可賀雲迢想不起來那時候的事了。
回憶這一段時間，如在夢中，懵懵懂懂。
自已時常也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記憶好像是不完整的，連感情也斷斷續續，十分奇怪。
晴山的話突然讓她冷靜清醒。
一番思考下，在那一瞬間，她竟然產生了可以算作荒謬的想法。
我是我嗎？
否認在心頭升起無法下降，她的大腦卻沒有給她一個機會探究。
梁雲暄沒有說什麼，下車去了，她話也沒說出口。
下了馬車站在李府門口，梁雲暄側頭望著旁邊的人。
“賀小姐，我就不陪你進去了。”
“啊？好。”
賀雲迢還在愣愣的，聽她話後應了一聲。
人前進幾步，又轉過頭看後面的人。
她欲言又止，停步不前，表情糾結。
梁雲暄靜靜地等待著。
不急不促。
一時間，此間地方，十分靜謐，只有風動。
賀雲迢越不知道自已為何停下，似乎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她不看著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對面的人站在風中，衣角微動。李府門口少有人來，連該有的門童都不在。
現在天氣太冷了，她總是怕冷，臉頰都有幾分發白。
賀雲迢一陣情緒湧上心頭，那是自已的東西嗎？
梁雲暄定定地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換種方式說，她在等待。
沒有不耐煩，沒有疑惑，沒有期待。
時間的變換如此緩慢，又讓人摸不到具體的刻度。
錯覺日頭已經轉過幾個時分後，賀雲迢終於開口。
“雲暄……”
她臉上有著非常矛盾的表情，高興，懷念，難過。
梁雲暄眼神顫動，這個稱呼不是賀雲迢會說的。
在這個世界，喊她名字的目前只有梁淵澄和姜昭夜。
不對。
不對。
她一定還在那裡聽過。
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在她去到長公主府，一個女子如此語調活潑地喊她“雲暄”。
“你記起來了？”
梁雲暄疑惑急促，甚至往她身前走了幾步，要看看她是不是有假。
怎麼回事？
她怎麼記得落水之前定的事情了？
“嗯。”
賀雲迢輕輕地點了個頭。
梁雲暄想問個清楚，可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這個賀雲迢知道自已不是原主嗎？
她步伐停在原地，只比剛才近了一步。
“雲暄。”
賀雲迢又說了一遍。
梁雲暄又驚訝又擔憂，尚在猶疑，對面的人朝她走了一步。
一陣風吹過樑雲暄的身邊，之後她得到了一個懷抱。
賀雲迢抱住了她。
梁雲暄呆住了，身體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她怎麼會突然抱過來？
“賀小姐？”
輕輕一推，抱著她的人離開了。
梁雲暄後退一步仔細看著她，想得到一個答案。
但是她失望了。
賀雲迢現在臉上十分……奇怪。
幾分茫然，過後反應過來站著梁雲暄，表情有幾分怒氣又極快地被掩藏起來。
她眼神轉過這裡，看見李府之後笑了笑。
“梁小姐也在這裡？”
梁雲暄眼神微動，怎麼有幾分不對勁。
“我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賀雲迢被她一說，繼續笑著說道：“可是李老太君恐怕不太樂意見到你，這麼貿然前來怕是不好吧？”
“賀小姐，你說的什麼話？這李老太君願不願意見我家小姐也不是你說的算吧？”
晴山對她的話十分不滿，梁雲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
剛才不是幾人一起過來的嗎？
這種情況好奇怪。
“賀小姐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我們就現在了。”
賀雲迢正欲一笑，梁雲暄突然近身逼近，直視著她的眼睛。
“賀小姐還記得我們在長公主府第一次見面什麼情嗎？”
“我……”賀雲迢被她一嚇，腳步後移離開幾步，“我當然記得，梁小姐還是一樣的莽撞。不愧是鎮國將軍的女兒，真是一脈相承。”
梁雲暄此時終於露出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個笑。
“你說的對。晴山，我們走吧。”
噠噠馬蹄聲響起，李府面前少了幾個人。
馬車之中，梁雲暄思考著那時候的變化。
賀雲迢擁抱前的樣子就像兩人是什麼好朋友，在兩人之間發生了許多事情，讓她產生了許多情緒。
就在擁抱過後，她的情緒消失，性格變了。
就像變了一個人。
可說怎麼可能呢？
她不就是在她的面前？
除非……
腦中一陣劇痛傳來，洪水襲擊，天光落日，奇怪的畫。
不認識的，認識的人在她腦袋過了一遍又一遍
高興的，哭泣的，悲傷的，痛恨的臉。
鮮血，歡呼，寶殿，下跪，還有紅色。
那是什麼？
梁雲暄頭痛不已，心情激動，種種情緒加在她身上，難以控制。
“啊！”
“小姐！小姐！”
晴山來到她身邊，急切地檢視她模樣。
梁雲暄聽不清楚，心走不出來，眼淚無知無覺地掉在地上。
“何姨！快點回府！”
晴山著急朝外面大喊，梁雲暄已經失去意識靠在她的懷裡。
額頭上全是汗水，眼角也有淚水。
可是昏迷沒有解救她的痛，她的臉上十分不安，眉頭緊皺，晴山撫摸幾回都無法舒展開。
似乎她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小姐，你撐住，我們馬上回家了。”
晴山十分擔心，手裡的帕子在她額頭上擦了幾遍，已經全是汗水。
“小姐。”
她不停地喊著，希望能夠壓下心中的不安。
夢中的梁雲暄來到一個特別的地方。
屍橫遍野，血跡遍地，天上紅霞漫天，這裡好靜。
她環視四周，她是唯一一個站著的人。
這裡是哪？
她低頭看著，地上全是屍體，她翻過一個人。
那人身上穿著鎧甲，竟然與梁淵澄軍中一樣的材質，又比普通要繁複些。
就像梁淵澄穿的一樣。
梁雲暄心頭一跳，難不成？
那人頭盔歪了，遮住臉龐，她看不清楚。
她伸手一碰，頭盔落下，裡面的人，竟然長著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麼？
梁雲暄冒出來這個問題。
她為什麼冒出的是“為什麼”這個問題？
這不應該。
她再一眨眼，面前的景象變了。
屋子金碧輝煌，瓊樓玉宇，身邊朝服官員排列。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跪下齊呼，聲音響徹殿中。
梁雲暄抬頭望向前方，應該一抬頭就看見的人卻像坐在高樓之中。
空間被無限延伸，極高又遠的地方，那裡坐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眾卿平身。”
明明這麼遠，那股聲音卻比剛才眾人的聲音還要大。
大到梁雲暄甚至耳朵發痛。
“大膽梁雲暄，為何不跪！”
一股尖銳難聽的聲音接著出現，梁雲暄緊皺眉頭。
她四處觀察，什麼人？
“大膽梁雲暄，為何不跪！”
又是一陣喊聲，此時不止一個人。
難聽的，尖銳的，低沉的，輕柔的，都在問她，為何不跪？
梁雲暄生氣憤怒，就算是真實的帝王姜昭夜自已都沒跪過，什麼小鬼敢在她的夢中嚇她？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她踏出一步，再一落腳，竟然到了那龍椅之前。
原來如此遠的距離不過是這麼輕鬆跨越。
那龍椅上坐著一個男子，看她過來，驚慌失措大喊道：“來人！護駕！”
梁雲暄氣憤不已，這麼個玩意讓自已跪？
她手中一揮動，憑空變出一把劍，朝那男人砍去。
“去死吧！”
無錯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