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刀疤一言不發。
梁雲暄好整以暇,並不著急。
喬家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刀疤沒有多餘的選擇。
現在梁淵澄在皇城之中聽帝王訓話,絕對不會再度為他求情,這次的事件梁淵澄沒法說明自已刀疤是無辜的。
當年她帶兵來到喬家,調查處理一番,得到了喬家的一大堆罪行的證據。
確實如同血書之中所說,喬家不久之前開始到處迫害百姓,殘害婦女,以至於怨聲載道。
當刀疤回鄉之後,有人聽說他乃是最為嚴明軍紀之中的軍隊之人,希望能讓他知道家中之人作惡之事。
哪知道刀疤非但沒有規勸家中,反倒將那送信之人送到官府,告他汙衊家族。
那外地女子被綁架來和他成親,他默不作聲地接受。
喬家藉著他的軍職,更加放肆,魚肉百姓,殘暴行事。
最終,梁淵澄按照當地百姓請願,整治抄家判刑。
清洗一遍之後,刀疤如何處置軍中聲音不一。
喬家聲稱與刀疤無關,刀疤也對自已誤信家人感到懊悔。
但一些人認為,刀疤縱容家中之人作出此等行徑,形同包庇。
另一些人認為,刀疤離家之時,家中之人還沒有作惡,回鄉幾日,也只是受了家中矇騙。
若是殺了他,豈不是寒了軍中之人的心。
其時正是帝王在休整軍隊,嚴打風氣之時,若是上報帝王,必定選擇以儆效尤,殺他做例,不讓人保有藉著軍職作威作福之心。
梁淵澄內心糾結一番,最終還是選擇瞞下刀疤的事情,將他逐出隊伍。
梁淵澄一直覺得這是當年之事的全部真相,自已也做了問心無愧的事情。
在帝王給出的證據之中,喬家當年作惡乃是因為暗中和皇城的某位高官有著關係,兩方利益往來,勾搭已久。
喬家並沒有對她的手下留情感恩,甚至想要陷害她。
“阿澄,你可知道如果帶著你軍中武器的軍人作惡,會對你有多少影響?”
在梁淵澄驚訝的目光中,帝王嘆了口氣。
看來她並不知道這一切,梁雲暄如何知道得這麼快?甚至還把所有的證據擺到自已的眼前?
地牢之中的晴山和刀疤也有相同的疑問。
“我憑什麼相信你能保他們一命?”
“就憑是我交出去的證據。”
晴山眼神震動,梁雲暄為什麼直接說了出來?那刀疤也沒有想到這個回答,頂上的人依舊不變神色。
這件事情不可能是梁淵澄上報,如果她發現了,當年喬家不會留有活口至今。
“刀疤,你沒有選擇。梁淵澄不會允許有人背叛帝王。”
“除了我,沒有人敢在這件事情上向帝王進言。”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
夜裡如何作亂,太陽昇起,京城依舊是平靜的繁華景象。
靜心師太敲著木魚,按照寺中習慣,做過早課。
院子裡,迎來一個客人。
“梁施主。”
靜心師太十分驚訝,自從上次她離開寺廟,和梁雲暄之間許久未見。
她怎麼會突然來到這個小院?
迎入廳堂,兩人對坐。
“師太在我娘安排的院子裡待得可還好?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嗎?”
“多謝施主關心。將軍對貧尼的照顧實在太多,我難以回報,又怎麼會進行挑揀呢?”
靜心師太真心實意,梁雲暄卻冷笑一聲。
“那師太為什麼要陷害我娘?難道是在怨恨他?”
師太驚呼:“施主為何說這樣的話?我怎麼會陷害將軍?”
無錯書吧“你可記得刀疤?”
靜心師太聞聽此話,臉色大變,慘白至極。
梁雲暄繼續說道:“昨日被抓獲的盜匪為了脫罪說出孃親乃是叛黨,當年喬家她將皇室後代放走,並放走刀疤讓他多多照顧。”
“師太,那刀疤如今已經招供,你就是當年喬家意欲瞞天過海救下的先帝遺孤。”
靜心師太望向梁雲暄,嘴唇顫動,似乎有話要講,梁雲暄沒有給她機會。
“她怎麼可能會參與謀反,怎麼可能會背叛帝王?定是你勾結盜匪,為圖利益編出此等謊話,是不是?”
“當然沒有!梁施主,我與那刀疤絕無關係!”
“那他為什麼說你是先帝遺孤?又說你和他有利益糾葛?”
“我……我……”靜心師太驚慌又吞吞吐吐,“將軍她可否知道?”
梁雲暄的表情突然冷靜,輕聲說道:“我孃親被帝王召進宮中至今未回。”
“被召入宮,被召入宮。”
靜心師太呆坐原地,口中喃喃自語。突然,她走到梁雲暄身邊。
“梁施主,將軍對我有大恩大德,我不可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只要你送我到帝王面前,所有的事情我會說清,決不讓將軍受到不白之冤。”
“我怎麼確定,你不是去火上加油,好坐實她勾結叛黨的罪名?”
“絕無可能。”她情真意切,在梁雲暄懷疑的目光之中,她砸下一句重話,“因為我殺了先帝。”
一個殺了先帝的人,怎麼可能獲得叛黨的支援?
那些人的所堅持的就是江山回到先帝后代手裡。
哪怕當年人人罵這個帝王。
可跟如今的帝王姜昭夜比起來,那些人更願意讓人人喊打的昏庸之人復活。
坐在進宮的馬車上,梁雲暄心中也是納悶,同是姓姜,憑什麼姜昭夜不能成為新的帝王?
往上數幾輩,姜昭夜的先輩同先帝先輩也是關係不遠。若她是男子,先帝死後,她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若她是男子的話。
帝王登基之後,大肆清洗京城關係,她原來駐地的屬下反倒成為高官,讓眾多人不喜。
總有些人幻想,如果當初帝王沒有進京,現在他們早就富貴榮華,位高權重。
可誰都知道,如果帝王,當初天下早就亡了。
那時候四分五裂,山河破碎已是註定,是帝王力挽狂瀾,對抗外敵,整頓內務,才讓那些人在這個時候能做些白日夢。
梁雲暄揉了揉腦袋,希望把腦中陸齊的話甩掉。
她怎麼不知道那面具之下的陸齊話這麼多?
自從她點破身份,陸齊時常愛跟她說些政治歷史,帝王功績,哪怕她不想聽都不行。
旁邊的靜心師太誤解她的行為,以為是在擔心宮中的梁淵澄,開口安慰道:“梁小姐不用擔心,只要帝王知道我的身份,不太可能為難將軍的。”
梁雲暄抬頭望了她一眼,在她臉上看到一種決絕。
她警告道:“你不要抱著什麼以死明志的念頭,不然梁家以及你賀家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靜心師太被她點破心事,臉上一陣驚慌,諾諾說道:“我只是希望死掉我一個人,能保全大家。”
梁雲暄望向外面,離宮門越來越近了。
“你覺得陛下是怎樣的人?”
靜心師太看向梁雲暄,不明白她問這個問題的意味。
就在此時,馬車停了。
陸齊拉開簾子,朝裡面的人看去,伸出手拉著梁雲暄下來。
“你跟她去吧。”
梁雲暄對身邊惴惴不安的人說道。
後面的路程,靜心師太跟著陸齊慢慢走。前面的陸奇步伐穩健,不急不緩,她的腳步在這樣的節奏之中也慢下來。
她的餘光在皇城之中打量,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象,塵封多年的記憶再度出現。
哭喊,血跡,以及拉著她的孃親。
娘含著恨說:“離開京城,陶言,你要離開京城,好好地活下去。”
“前面快到了,師太小心腳下。”
陸齊的話打斷了她的回憶,抬頭道謝。
跨過門檻,她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梁淵澄。
她皺著眉看過來,十分不解。
靜心師太心中波瀾萬千。
突然,她腦海之中浮現了馬車之中梁雲暄的臉。
冷靜的表情,還有她警告的話語都在鎮住她狂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