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還有事。”
梁雲暄拒絕賀雲迢,快步離開,速度之快沒法讓她抓住人。
“梁小姐!”
賀雲迢身後大喊,馬車中的人出聲制止了她。
“算了迢迢,想來她不願意見我。”
老人拉開簾子,望著遠去的人,幾分笑意夾在話中。
晴山在盤點帝王賞下的東西,抬頭間,梁雲暄急步走進房間,坐在凳子上喘氣。
“小姐,你這個樣子,是有狼在後面追嗎?”
晴山走到她身邊,見她風塵僕僕,髮絲凌亂,臉色帶著紅暈,邊說便倒茶遞給她。
梁雲暄接過茶,一口喝下,沒好氣地說:“要是狼就好了。”
“晴天白日遇見狼,小姐也不會怕吧?難道說比狼還可怕嗎?”
“我遇見李老太君了。”
賀雲迢掀開簾子下車的時候,梁雲暄分明看見那裡面的老人的臉,那時腦袋裡直覺出現了一個名字。
她近乎跑一樣回到家。
“李老太君前陣子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麼還能在路上遇見?”
先帝在位時,昏庸無能。周邊的國家常常發動戰爭,他卻不想著迎戰,只想割地求和。
朝中的主戰派卻一直堅持戰鬥。
李榆同自已的丈夫一同上戰場殺敵,奮力反抗,不曾放棄。
最後,除了她和最小的孫女,無人生還。
帝王登基之後,加封忠義侯,並特許讓李榆的孫女成年後繼承侯位。
李榆的功績自不可說,對於讓她的孫女繼承爵位之事,在帝王登基收攬人心,意氣風發之時,也沒人敢不長眼反對。
“李老太君為何一直不喜歡我?”
在書中,李老太君一見到梁雲暄就橫眉豎眼,對她的一切行為都很不滿。
梁雲暄對李老太君沒什麼意見,見到她就跑的反應更像是身體的自主行動。
看來原主對她的恐懼變成了本能了。
“興許,她是覺得小姐不像是鎮國將軍的女兒吧。恨鐵不成鋼。”
晴山低頭收拾手中的東西,不再說話。
梁雲暄若有所思。
李老太君今日怎麼和賀雲迢在一塊?
“她這次回京沒什麼精力找你的。有事要忙。”
梁雲暄抬頭,門外梁淵澄走進房內。湊巧解答了她的疑惑。
“什麼事?”
“賀家小姐過年之後也該滿許婚事了。據說是給陳州知府家求親。”
梁雲暄一頭霧水,好像男主還沒出來吧?
怎麼女主就要結婚了?
“賀家願意?賀家不向來是自視甚高的嗎?”
“今時不同往日。賀氏最好不要攀上什麼王公貴族。”
梁雲暄想起在御書房中,帝王說,希望有些人放聰明點。
那名單上,該不會真有賀氏的名字吧?
那前世賀氏抄家恐怕是因為謀反。
賀雲迢重生要避免抄家的命運,要麼勸導賀氏不要參與,要麼……
“小暄,你怎麼想?”
梁淵澄聲音讓她回神,“啊?娘,你說什麼?”
“想些什麼呢?我說,你與賀家小姐年齡相仿,如今她與人說親,你怎麼想?”
梁淵澄態度平常,沒什麼在意,只是隨意問問。
梁雲暄望著她眼睛,想到前世,她臨終之際還在唸叨平邊富國。
“我想,一直和娘在一起,一起去做我們想做的事情。”
梁淵澄一愣,哈哈一笑,大手摸著她的腦袋。
“好好好,那你就跟我在一起,才不去結什麼親。”
“娘,我頭髮都揉亂了。”
“知道知道,娘給你打理打理。”邊說還揉得更亂。
無錯書吧“夫人,還是我給小姐梳理吧。”
晴山走來將梁雲暄從她的魔爪中救下,手裡還拿著梳子。
“晴山,我來就行了。”
梁淵澄拿過梳子,壓著梁雲暄的肩膀就要下手。
梳子被插在她的腦袋上,力度之大,還沒梳頭,梁雲暄就覺得自已頭皮在痛。
梁淵澄是不是沒給別人梳過頭?
“娘,不然還是晴山梳吧。”
“怕什麼?娘連長槍都拿得起來,這麼一小把梳子不在話下。”
可我不是敵人啊。
梁雲暄欲哭無淚,此時此刻,外面來人傳話,解救了她。
“將軍,老祖宗找您。”
梁淵澄靜止了一下,放下梳子,對外面喊道:“知道了,我現在過來。”
囑咐晴山一句,她便出門了。
看她背影,竟然不復剛才的歡樂。
“老祖宗應該為了小姐的婚事吧。”
晴山拿著梳子,慢慢梳理她亂蓬蓬的頭髮。
老祖宗?
梁雲暄安靜地等她梳頭,思索著這個人物。
她自穿越而來,還沒見過此人。
將軍府的另一邊。
“老祖宗在小佛堂等您。”
“我知道了,全都下去吧。”
梁淵澄站在門口,手指在門上停了一瞬,接著敲下了門。
“篤,篤,篤。”
“進來吧。”
一白髮老者閉眼跪坐在一佛像面前,手裡拿著一串佛珠。
樣子十分虔誠。
梁淵澄站在她的身後,心中忍不住發笑。
這種把戲要玩多少年?
“娘叫我來有什麼事?”
“淵澄,你該考慮考慮,把小暄的婚事提上日程。”
老人話語溫柔,真心實意地勸導。
“不用考慮。小暄結親的事我們說過很多回了。”梁淵澄話語十分冷硬,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要是娘沒其它事,我就先走了,軍中還有事情。”
梁淵澄轉身就走,又被一句話止住腳步。
“你就是這麼當孃的嗎?”
老人還在閉著眼拜佛。
“小暄小時,你每日忙於演兵打仗,沒陪伴過她幾天,去當什麼將軍。
現在她大了,你該放下你鎮國將軍的身份,最該做的就是為她找個好人家。
這才是做孃的本分。”
梁淵澄聽到前面眸中不忍,聽到後語,冷笑一聲,“做孃的本分?難道您是說不顧女兒的意願讓她嫁人?還是說讓她放棄功名利祿做個平凡婦人?”
她怒氣上漲,回頭看著那個供佛的老人。
“比如說,像你一樣?”
老人身形挺直,手裡的佛珠又轉過一顆。
梁淵澄自嘲一笑,這麼多年還是一模一樣。
“小暄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了,她自有主意。”
房間裡一陣腳步聲過後,老人還在虔誠供奉。
佛前香爐煙不再上升,香斷了。
“老祖宗和夫人前幾年關係還親近,這幾年越發差了。”
晴山給梁雲暄梳著頭,感嘆這家裡的奇怪的母女關係。
“是嗎?”
梁雲暄沒什麼感覺。她自小便在孤兒院中長大,沒有母親,體會不出晴山的話中微妙的感情。
“幸好小姐兩邊關係都不錯,不然這府中恐怕要太過冷漠。”
晴山的話還沒有結束多久,便聽到梁淵澄生氣地離開了小佛堂,看起來兩人不歡而散。
她騎馬出門,直到黃昏時分才回來。
剛進院子,便看見了梁雲暄的身影。
“娘回來得再晚些,晚飯都趕不上了。”
梁淵澄愣住一下,隨後大笑一聲,“那我來得正巧!”
她心中鬱悶之氣頓時全消。
夜晚,梁雲暄難得說要和梁淵澄談心。
關於下午的事情,梁淵澄在女兒面前不好意思說出口。
於是,梁雲暄主動開口。
“梁雲暄曾經想過,如果她沒有一個當鎮國將軍的娘會怎麼樣?
為什麼她的娘不會繡花,只會舞刀弄槍?
為什麼別人的娘會帶著孩子一起玩耍,自已的娘只會帶著新兵演練?
她曾經羨慕過別人,直到她告訴所有人,她娘是將軍。
是帶兵打仗的將軍,是受人愛戴的戰神。”
她陳述書中梁雲暄的感想。
此時此刻,身體中的靈魂就像是書裡的梁雲暄在說話。
說著自已一生都在後悔的事情。
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
這真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