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但不制止，反而笑問王知府。

“你說，她們一人咬下一塊肉，能不能將你活分了？你渾身上下這麼多肉，不知道能被分下多少塊？”

“瘋女人！瘋女人！你是個瘋女人！”

但王知府沒罵幾句，很快再次爆發出淒厲的慘叫，女人們撲到他身上，越來越多，將他埋住，圍地密不透風。

這一幕可真是刺激有趣啊，比將他千刀萬剮解恨多了。

血一點點染紅腳下的地面，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女人捧著一塊肉跪到我腳下。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放我走！”

“好。”

我不忘掏出一塊金子賞給她。

越來越多的女人拿到肉，渾身是血猶如惡鬼地捧到我面前。

為了奪到一塊肉，她們甚至開始打架爭搶起來。

眼見越來越多的女人離開，剩餘縮在角落中的男人也坐不住了，開始蠢蠢欲動，第一個人站起試圖上前加入爭搶，被沉千舟一劍砍死。

“你是女人麼？”

剩下的立刻老實了，只敢遠遠地看著。

一個錦衣華釵的女人捧著一大塊肉來到我面前，渾身染血，鬢髮散亂，華釵纏在髮間，她身旁還帶著一個幼小的孩子。

“他也搶到了，我可以連他一起帶走嗎？”

“不行，孩子必須留下，斬草要除根，季王兩家的後人，必須全部殺光。”

“可他只是個孩子！他威脅不到你的，求求你網開一面吧！求求了！我給你磕頭！”

說著她向我磕了起來。

我看一眼沉千舟，他立刻會意。

不願意走，那就算了，一起留在這裡吧。

血腥味濃重地瀰漫，女人一個接一個離開，漸漸地，這裡的女人只剩寥寥幾個。

剩下的那些，是因為孩子或者其他原因不肯走的。

王知府躺在原地，幾乎看不出人形，他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面板，只餘紅彤彤的肉包裹著骨架，內臟被從腹中扯出，雙掌和左胳膊的小臂不知去了何處，右腳掌也不翼而飛。

這就是人性，低劣殘忍，為了活命，會化身為野獸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撕咬同類。

人性比神魔高貴不了多少，鬥來鬥去，除了換了一個統治的種族外，這世上的欺壓與奴役半點沒少。

誰來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走近，我以為王知府死了，沒想到他仍有餘氣，他的整張臉被撕下，沒有鼻子和眼皮，一隻眼眶中黑洞洞地，剩下的一隻眼珠子直勾勾地朝我看來，無法說話，脖子被抓咬爛，咕嚕咕嚕地往外湧著血泡。

不知他此時是在向我求饒，亦或是罵我呢。

我往他嘴中餵了一顆藥丸吊命。

“怎麼樣？我承受過的痛苦，我要讓你們加倍體會，下一個輪到季泊嶼。”

按照時間推算，現在季泊嶼快回丞相府了，他很快就會發現家人被綁架。

到那時他的表情有多精彩，我光是想想就興奮地不得了。

“王知府啊，不過我有些可惜，你這種人最愛自已，不然的話我真想讓你承受一下失去所愛之痛，你見過亂葬崗的樣子嗎，你有沒有見過腐爛後又被野狗刨出來，啃噬到辨認不出模樣的屍體？”

“可惜這些你都沒有見過，你也更不會感到心痛，阿公阿婆是世上最愛我的兩個人，他們死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愛我了，所以贖罪吧，你和季泊嶼這種狗官，我就是你們的地獄。”

入夜，我和沉千舟在破廟中顛鸞倒鳳。

沉千舟這人和我一樣，沒有任何道德感和良心，入錯了道。

在沉千舟的懷中沉沉睡去。

夢裡，我又回到了十幾年前，被斬首的疼痛和恐懼再次將我籠罩，冰冷的砍刀砍過脖頸，我卻在亂葬崗中重新醒來，身上裹著草蓆，埋我的人只敷衍地蓋了薄薄一層土，以吃死屍為生的野狗正在上面用爪子刨土。

我從坑裡爬出來後，兇惡的幾條野狗圍撲上來將我咬得遍體鱗傷。

阿公阿婆的屍體也被王知府派人丟在了這裡，一個連一個的小土包隆起，卻沒有墓碑，我不知道哪個才是他們，只能用雙手一個一個地挖，沒日沒夜地挖，挖到十指鮮血淋漓，指甲上翻崩斷，可我挖出來的屍體卻早已腐爛到辨不出模樣，不知道哪一具才是阿公阿婆。

我第一次如此憎恨我的這張臉，為什麼這樣一張臉要長在我的身上，都怪它害我失去了最愛我的阿公阿婆。

如鬼般跌跌撞撞跑到河邊，滔天的懊悔與恨意幾乎將我吞沒，河中模糊地倒映出那張臉，我搬起一塊石頭砸碎，撿起鋒利的一塊碎石，握住朝臉上劃去。

鈍鈍的疼痛感一點點割開皮肉，血流如注，黏糊糊地下流染滿了囚服，染滿了我的雙手。

可是我死不掉，我發現自已是個怪物。

渾渾噩噩地在亂葬崗遊蕩了幾日，我回到那個村子，在季家大門口站了一夜，氣闊的大門兩邊掛著紅燈籠，底下墜著的黃色流蘇隨風一晃一晃。

天亮前，我回到早已空蕩蕩的家，一把火燒掉了居住了十幾年的草屋。

我要報仇，不管用什麼辦法。

平時在鄉里作惡多端，欺壓鄉親的季家，被王知府壓著，那麼誰又能壓的過王知府呢。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大官能壓住王知府，在我貧瘠的見識中，只有京城才有大官。

村裡的人常慫恿我的阿公阿婆，將我帶到京城去，他們說我這麼漂亮，嫁給季泊嶼屬於嫁低了，我應該嫁到京城，做大官的夫人，或者嫁給當朝天子做皇妃才對。

我當了一路乞丐，靠要飯跌跌撞撞來到繁華京城，可我卻對接下來該怎樣做，一無所知，只能混在城南的乞丐堆裡要飯，受其他乞丐毒打。

我甚至不敢說話，假裝自已是個啞巴，生怕被認出是女兒身，因為在逃難來京城的路上，我曾親眼見到一群乞丐欺壓一個乞丐婆。

蹲在城牆下要飯的日子裡，我偶然聽見乞丐們做白日夢的對話，他們幻想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和那些達官顯貴一樣，天天上青樓裡瀟灑。

青樓可以接近達官顯貴。

我想進青樓，卻毫不意外地被打手毒打了一頓，丟到大街上，他們嫌棄我是個臭乞丐。

為了報仇，我沒有任何尊嚴，在被毒打了數次後，青樓的鴇母終於出來見了我，她命人將我帶下去洗淨，結果發現我的相貌天姿國色，豔壓群芳。

在青樓中調教了三月後，我成為了樓內新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