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元君用力推開我。

“你瘋了！小雪是為師的徒弟！”

他推開我的力道大得很，顯然被我說中心事惹惱了，我踉蹌退後數步才穩住身體，繼續笑說道。

“原來您也知道，你們是師徒？”

“孽徒！混賬東西！看來你是瘋了，為師罰你禁足思過半年！不許踏出隨雲閣半步！”

清河元君被氣得不輕，走了。

虛偽。

第二日我坐在溫泉池旁百無聊賴，手邊擺了一堆裝著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

來為我送飯的居然是玄玉，我還沒有辟穀，需要進食。

他放下食盒後，卻沒走。

我背對著他，自顧自拉開衣領露出白皙的肩膀，拿起一罐香露，倒出一些在掌心，朝肩頭敷去，淡粉色的液體順著肩背緩緩流淌。

玄玉依舊在我背後站著。

“師兄還不走，有事？”

“聽說你被師父禁足了，昨夜回去後師父很生氣，你到底對師父說了什麼？”

“想知道？過來。”

我拉好衣領，回頭對他說道。

玄玉朝我走近幾步，然後直挺挺地站著。

我手指捏住他的黑色衣襬扯了一下。

“蹲下，你站得那麼高，我怎麼和你說？”

他蹲下了，可喉結明顯地上下滑動，不自覺地吞嚥，開口對我說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

我卻笑問他。

“從我來了宗門起，你就總是這樣盯著我看，十幾年了還沒看夠，我很美？”

被我戳穿，玄玉臉上瞬間湧起羞惱。

“你到底說不說？”

“那我和你說了，你可不能出去亂傳。”

“放心，絕對不會。”

我朝他一勾手指。

“過來，離近點。”

他朝我靠近一些，盯著我，呼吸放慢。

我察覺出他的緊張，微傾身體向他離得更近，慢悠悠地貼著他的耳側，冷笑。

“想知道，你也配？警告你少拿那種噁心的目光凝視我。”

氣走玄玉，我繼續若無其事地將全身擦完香露。

到了下午，為我送飯的不再是玄玉了，而是一個剛入內門不久的小師弟，年紀看起來和我初來到這裡時差不多，扎著利落極具少年氣息的高馬尾，白淨靦腆，對我說話有些臉紅不好意思。

“師姐，上午的飯食你為何沒吃？”

“胃口不好，噁心。”

“哦。”

第二天他再為我送飯，多了一碗山楂湯。

我望著色澤鮮豔的山楂湯有些發愣。

“怎麼了師姐，你不喜歡嗎？”

“沒有，只是想起我的阿公阿婆了，他們在的時候，院子中種了一棵山楂樹，每年山楂紅了，阿婆就會煮山楂湯給我喝，阿公則將山楂串成糖葫蘆，令我去街上賣糖葫蘆。”

我是被收養的，凡間禍事連年不斷，民生艱難，阿公阿婆生下的孩子，死了一半，活了一半。

活的那半男丁被徵上戰場，再也沒回來，剩下的女孩兒為了討口飯吃，賣身進大戶人家做丫頭，有些死了，有些做了主人的姨娘，然後也死了，有些還活著，最終也漸漸失去了聯絡。

後來阿公在河邊打漁，意外撿到了我，為我取名阿魚。

他們說雖然他們年紀大了，可再苦再累也要將我留在身邊撫養成人。

然而我長得太漂亮了，他們護不住我。

回憶到此，小師弟笑容燦爛，卻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師姐喜歡就好，我姨奶也擅長做山楂湯，我是跟姨奶學的，既然師姐喜歡，等會我多采些山楂，明天再給師姐做。”

“你叫什麼名字？”

“許祁安。”

門突然被叩響三聲，玄玉冷臉站在門旁望著我與許祁安。

“今日師父對內門弟子傳法，通知你一下。”

說完玄玉又走了。

“師姐，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

許祁安收走昨天送來的食盒。

靈光殿內，一眾內門弟子盤腿坐在蒲團上，聽清河元君傳法。

這些東西我學了也沒多大用處，挑了個能看見蘇落雪的偏僻角落坐下，這蘇落雪身上的那個系統，到底有什麼貓膩呢。

“楚魚，楚魚，楚魚！”

清河元君連叫我三遍，我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

發現殿內的眾弟子全將目光聚集在我身上了。

見我終於有了反應，清河元君說道。

“回答為師方才問你的問題。”

他問什麼了？

我壓根沒聽，回答不上來，清河元君深吸氣閉了閉眼。

“罷了，等傳法結束後，你留下。”

傳法結束，留下的除了我以外，還有玄玉和蘇落雪。

看這樣子，清河元君也不像是要數落我。

“玄玉，你的年紀到了，為師見你對小雪有情，所以由為師作證，許你們結為道侶怎樣？”

蘇落雪臉色一變，輕咬下唇，看向玄玉。

玄玉的神情也變了，他卻看我一眼，正好看見我上揚的唇角，與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然後玄玉對師父答道。

“師父，我對師妹小雪只有兄妹之情，我一直將她看做親妹妹，怎可與她結為道侶。”

聽到玄玉拒絕與她結為道侶，蘇落雪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可憐巴巴望著他，那雙如秋水剪瞳的眸子像含著淚花，一晃一晃的。

“大師兄，你一直以來只將小雪當做妹妹嗎？”

“對。”

清河元君嘆了口氣。

“既然這樣，你們在宗內可有中意的心上人？”

玄玉拱手低頭。

“師父，徒兒只願一心問道，無意於兒女情長。”

蘇落雪也白著一張小臉。

“小雪同大師兄一樣，暫時無意兒女情長。”

他們兩人都表態了，清河元君只能作罷。

“這樣的話，今日的事就罷了，你們下去吧，楚魚留下。”

待他們離開，殿裡只剩我和清河元君後。

“師父，您不必刻意將蘇落雪許配給大師兄，急於證明自已的清白。”

“你再胡編亂造不存在的事實，為師的懲罰就不是禁足半年了。”

我閉嘴，清河元君繼續說道。

“你無心修煉求道，又性格惡劣，我也不難為你了，你大可安心在宗內活到老死那天。”

我不是凡人，哪會死，等幾百年後他不慎隕落，我也依舊活著。

“師父說完了？那我走了。”

離開靈光殿，我往自已的隨雲閣走，沒走出幾步，被一柄從柱子後伸出的劍擋住去路。

大師兄玄玉自柱子後走出。

“是你和師父說，讓我與小雪結為道侶？”

“怎麼了？你不是很喜歡蘇師妹嗎，如果我說是，你就要拿劍砍我？”

玄玉收回劍。

“警告你，少多管閒事！”

“我沒有和師父說過這種話，你還是留著對師父說去吧。”

我又不是喜歡亂多管閒事的人，不在意他與誰結成道侶。

“楚魚你！”

下山走回隨雲閣，路過半山腰的一處水池，我突然又聽見蘇落雪和那個系統的對話聲。

“系統，師尊對我的好感度怎麼突然下降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