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應長川並上應老二在許財主府上有吃有喝,還算是滋潤。這廂俞幼英和應王氏在應家村中就沒那麼快樂。
家中的柴米皆在冥婚那日散盡,應家老兩口本就沒為後路做打算,一心求死。哪知變故叢生,成了如今的模樣。兩個大活人總不能被活生生餓死,俞幼英決定出門找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想她俞氏集團執行總裁,也算是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如今竟也落得個食不果腹的下場。俞幼英一邊哀嘆著世事無常,一邊握著小鋤頭,揹著小揹簍,在村子裡四處尋找能果腹的食物。
應劉氏正和人在河邊洗衣裳,有說有笑,一扭頭就瞧見應老二家新娶的媳婦兒低著頭正往這邊走。論禮,這個新媳婦兒得喚自已一聲三嬸子。應劉氏嫁的是應老三,嫡親的兄弟倆,但因為當初分家的時候鬧了不愉快,兩家至今沒什麼往來。可因為是同族同村,就算鬧得再兇,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川兒媳婦!”應劉氏不知想到了什麼,衝著俞幼英招了招手。俞幼英對這個稱呼陌生得很,並沒有搭理她。眾人以為俞幼英已經被應王氏教過了,不許她和應老三家的來往,各自打了一通眉眼官司,暗自發笑。
應劉氏落了面子,也不生氣,反倒親親熱熱迎了上去。
“川兒媳婦!叫你呢,怎麼不搭理人呢?”應劉氏洗衣裳發紅的手在身上抹了抹,拉著俞幼英的手。俞幼英不認識這人,先是莫名其妙,但一掃河邊眾人看戲的表情,臉上便掛起了職業性假笑。“真對不住,我初來乍到,一時認不得眾位長輩們,您可千萬莫怪。”說著,從應劉氏手中抽出自已的手,笑得十分禮貌。
應劉氏手空了空,面上有一瞬的尷尬,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發作,便強撐了笑臉。“瞧你這孩子說的,往後都是一家人了。我是你三嬸子,從小看著川兒長大的,家就住在上頭兩棵大柳樹那兒!往後閒了,就家去找我玩兒,一塊做活計什麼的都使得。別跟你婆婆那個嬌小姐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守著家裡什麼寶貝疙瘩呢!”
眾人聞言鬨然大笑,俞幼英不知兩家底細,但在現代周旋在各種生意人中間,她本能分辨出眼前這婦人有些不懷好意,臉上就冷了幾分。
以往她在外頭這麼說應王氏,大家都會隨著她笑,應劉氏就像是心裡出了一口氣般。只是這新媳婦不僅不接茬,臉色還有些冷,應劉氏的笑便凝在了臉上。
“川兒媳婦,你,你這是咋了?”應劉氏的笑有些訕訕。俞幼英笑了一聲,應劉氏聽了,背後有些發冷。“三嬸子是吧?怪侄兒眼拙,一家人走了個對面都不認得。婆婆是個和善人,侄兒就想著應家的長輩們一定也是和善的脾性,畢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您說是吧?”
應劉氏不知她要說什麼,吶吶應了一聲,“是,是啊……”
俞幼英聲音高了幾分,“我婆婆頂好的脾氣,那是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個那麼好脾性的人。這不,我出門來瞧瞧咱們這村子長啥樣兒,婆婆就一個勁兒叮囑我,要留意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心思都是歪的壞的,見多了要噁心人的。”俞幼英說罷,朝後退了一步,“三嬸子,我就不跟您說了,婆婆還等我回家呢!”甜甜一笑,轉身便走。
應劉氏被這一圈的“好脾性”、“不三不四”繞了個莫名其妙,眼睜睜瞧著新媳婦兒走遠了,直到洗完衣裳,回了家還在唸叨。
應老三農閒時會和村裡閒漢賭兩把,今日手氣不錯,贏了五文錢,回家時都哼著曲兒。“媳婦兒,唸叨啥呢!”應老三笑嘻嘻湊近,香了應劉氏一口,應劉氏又羞又惱,揮舞著一雙鐵拳,捶得應老三抱頭嗷嗷叫。
突然,應劉氏靈光一現,猛地明白了俞幼英那退後一步的動作,以及明裡暗裡的貶低和嘲諷。
“好你個王氏!”應劉氏大掌一揮,手底的桌子被砸得哐哐直響。“敢教唆著新媳婦罵我!”
應劉氏劈手將桌子上的碗高高揚起,應老三忙上前擋著,面露驚恐。“媳婦兒媳婦兒!吃飯的碗,可不敢!”應家村的老話,家裡碎一個吃飯的碗,家裡的人丁就要少一口。應劉氏想了想終究放下了,但越想越氣,只逮著應王氏連番叫罵。
應老三不解,“惹你的是川兒媳婦,你罵王氏做什麼!”應劉氏柳目圓睜,“她一個新媳婦才嫁進來一天,能知道什麼!不是她婆婆教的難不成還是川兒起死回生跟她說?”
應老二家娶媳婦兒那日,應劉氏沒去看熱鬧,並不知應長川“復活”這事,應老三去了鄰村賭錢,今日才回,也不知自已侄子起死回生。村子裡早就傳遍了,只是大家都知道她家兄弟倆關係不睦,便沒有人沒眼色在應劉氏面前提起這事,故而兩口子愣是至今不知。
羅徐氏昨日跟應劉氏鬧罷,兩人也沒了來往,便尋了其他相熟的人一起在家中做活計,眼下正是搓了麻線織麻布的時候,平陽鎮上的布莊收麻布,一寸能掙六文錢呢。
眾人都是手裡忙活著,嘴上也不閒著。“這兩日也怪,我那小孫子不知道為啥撞了客,想找張大仙給瞧瞧,張大仙居然不在。”張大仙就是張神婆,村子裡有疑難雜病,或是神妖鬼怪的事,村裡的人都去找她。往日張神婆就守著那個暗無天日的小屋子,靠出仙的香火錢過活。現在居然兩天不在家,這是出事了?
羅徐氏搓麻線總是又快又結實,靠著這門手藝,每年羅徐氏的麻布總是能比別人家多賣些錢。聽聞村裡有小孩子撞客,羅徐氏停下了手裡的活,“那可不敢耽誤,要不你去鄰村問問呢?”撞客就是撞邪,羅徐氏早些年生養下了一個小兒子,夫妻倆對小兒子極盡寵愛,好不容易養到兩歲,小兒子就因為撞客丟了性命。因此聽到有小孩子撞客,羅徐氏總是比旁人上心幾分。
“正要去呢,已經讓孩他爹去打聽了。聽說鄰村的神婆子出仙錢不少呢!”
羅徐氏又揀起手裡的麻線,低著頭,瞧不清臉上的模樣。“出仙錢倒是其次,好歹是驅了孩子身上的客重要。”
眾人這才想起羅徐氏那個因撞客丟了性命的小兒子,紛紛附和,“可不是,徐嫂子說得對!”
剛剛提起這個話題的婦人原本不怎麼上心,現下也是有些擔憂,手裡的活計也做不下去了,索性丟開了手。“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打發孩他爹帶著孩子趕緊去一趟。”
眾人正說話,忽聽隔壁應老二家有了動靜。
“你們這兒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早說!”眾人嚇了一跳,羅徐氏側耳聽了聽,像是應家新媳婦兒的聲音。
俞幼英在河邊一頓輸出,而後去了應家村後山。正值盛夏,後山漫山遍野都是野山桃,俞幼英摘了一個嚐嚐,這個地方沒有化肥農藥,十分天然。野山桃果肉緊實,汁水也足,俞幼英瞧了瞧後山氾濫的野山桃。應家村居然沒人摘來吃,任由野山桃在後山被雀鳥啄食,簡直是暴殄天物!
小揹簍裡滿滿當當,俞幼英揹回應家,一進門就嚮應王氏吐槽。
應王氏看見滿揹簍的野山桃,面露訝異之色。
“這可是供奉山神的東西!你,你怎麼給摘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