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老二回去的路上健步如飛,倒是應長川漸漸體力不支,下定決心回去一定要鍛鍊身體,至少下一次再來鎮上,絕對不能走兩步就喘成現在這幅樣子。
“不歇了,快走吧。”應長川一咬牙,應老二接過應長川身上的揹簍,裡面裝著一些買來的吃食或是一些應長川覺得俞幼英可能要用到的生活必需品。
俞幼英這個女人,說好聽點是不羈,說難聽點就是生活不能自理。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應長川看不下去,幫著她在後面忙東忙西,俞幼英每每這個時候都抱著他,恬不知恥地說“沒有你我可怎麼辦”。應長川嗤之以鼻,後來沒有他不是依舊活得風生水起,甚至比跟自已在一起的時候看著更開心了。
應長川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是可憐她了。俞幼英上大學的時候父母因為俞氏集團重大經營決策失誤,被逼跳樓自殺。俞令禮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根本扶不起的富二代。父母出事之後一心想賣了公司拿著錢出國花天酒地。因此當時只有剛成年沒幾天的俞幼英被迫扛下了公司,一邊學習,一邊參與公司經營管理,還要管著俞令禮不要鬧么蛾子,身心俱疲,根本沒空照顧自已。應長川當時在很多方面都對俞幼英提供了幫助,雖然二人戀愛時多是出於利益的考量,但說到底,還是應長川心軟了。
也不知道這三天沒有人管著她,她是不是餓死了。應長川咬牙加快了腳步。
與應長川想得正相反,現在的俞幼英不僅沒被餓死,反而還帶著應王氏美美飽餐一頓,順帶接管了應家村神婆的位置。
那日應家村全村人聚集在祠堂空地上追查偷盜神桃的盜賊,眼見著應家族人要把村裡所有人控制在此,挨家挨戶搜查罪證,俞幼英急中生智,讓應王氏裝暈,企圖拖延時間。
“哎呀!婆婆,你怎麼了!”俞幼英給應王氏遞了個眼色,低聲道,“快暈。”應王氏會意,應聲而暈。演技雖然差了點,但糊弄觀眾差不多夠了。
眾人聞聲忙圍在了應王氏身邊,應長春聽到動靜,一心掛念著某人,當先衝了過去。
“別擠別擠,”俞幼英抱著應王氏,“你們散一散,我婆婆喘不過來氣了!”
應長春聽到人群中的聲音,渾身一僵。
果然是她!
“英娘……”應長春喃喃道。看著人群裡長相明豔,面上浮現出擔憂之色的俞幼英。她對伯孃叫“婆婆”,也就是說,跟堂兄冥婚的,真的是她!
“別是撞客了。”現在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對於許多疾病或是解釋不了的事情,總是會歸結到鬼神上面去,這就給有些人提供了充分可以操作的空間。說話的人是家中有孩子撞客的那位婦人,本來剛剛想帶孩子去鄰村找神婆驅邪,但聽到村裡召集人,就決定先看看再去。
俞幼英立即抓住話頭,“對對對,肯定是祠堂這個地方陰氣太重了,我婆婆身子本來就不好,能不能先讓我帶著婆婆回家去?”
“長川走了,婆婆傷心過度,已經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
“昨日長川死而復生,婆婆先是大悲大慟,而後又驚又喜,情緒起伏太大。”
眾人聞言唏噓,誰能想到應長川死了都能再活過來。“長川那孩子孝順,肯定是孝心感動天地。”
“可不是,村子裡誰不知道長川那孩子是個好孩子!”
“還是川他娘有福氣,男人爭氣,孩子孝順,現在兒媳婦兒也是個好的,往後是要享福的。”
應劉氏也在場,聽到應王氏暈倒,她第一反應是高興,還暗暗罵了一句“活該”,幸災樂禍的模樣溢於言表。但往後越聽越不對勁。
應長川又活了?!
“撞客了得找神婆來收吧?”
“神婆不見了,這都好幾天了,一直不在。”
“好像是長川活過來那天,就不見了吧?”
有些事不必人細說,大家自動就會腦補出許多,將自已認為對的事實圓上。“這家人不簡單啊!”有人感慨。
“怕是這個新媳婦兒命裡帶福,沒見她一嫁進來,丈夫都活了。本來是來成冥婚的,結果現在成了樁好姻緣。”
“長川可是要考秀才的,萬一考上了,那可是咱村裡頭一個秀才娘子!”
“新媳婦兒命好啊!”
有人幫著搭了把手,應老三也在,想要幫著一起將應王氏送回去,被應劉氏狠狠掐了一把,應老三疼得齜牙咧嘴,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應長春朝前擠了擠,一把拉住了俞幼英的手。
“英娘,真的是你?”應劉氏瞪了一眼應老三,應老三耷拉著眼皮,餘光卻猛地瞧見自已兒子拉住了應老二家的新媳婦兒。“春他娘,你看那不是春兒……”
應劉氏罵罵咧咧的,忽地止住了。她想起兒子一直說自已看上了個鄰村的姑娘,想要求娶……
不會吧?
俞幼英低頭看了看握著自已小臂的手。不是,大哥,你誰啊?
眾人紛紛停下,看著應長春和應老二家的新媳婦兒“拉拉扯扯”,每個人都嗅到了異樣的味道。
四周倏地一靜。
“您有事?”應長春一愣,她不認得我了?“英娘,是我啊!我是長春啊!”應長春還記得英娘以前總是跟在她身後,甜甜地叫他“長春哥哥”,為什麼現在她的眼神那麼陌生?
俞幼英頓悟,這是原身的桃花債找上門來了。
“啊,這樣啊。”俞幼英一副瞭然的模樣,應長春鬆了口氣,太好了,她還記得。可是俞幼英接下來的話讓應長春變了臉色。“你要找的英娘已經死了,我不是她。”
應家村的田間地頭總是會有男人在忙碌,應老二和應長川回到應家村,村裡的地頭上卻一個人也沒有。應老二嘀咕了一句“奇怪”。
“怎麼了?”應長川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明明都是走得一樣的路,應老二還揹著沉甸甸的揹簍,這具身體實在是弱雞!
應老二搖搖頭,“沒事,走,回家。”
二人朝村子裡走去。往日路上也總能見到去河邊洗衣裳的婦人,或是到處串門走動的鄰里,可是今日卻是連一個人影子都看不見。
相較於村子裡的寂靜,應家小院裡卻是非常熱鬧。
“俞大仙,求您給我家狗蛋兒瞧瞧,這孩子撞客了,這都好幾天了不吃不喝,也沒去先生那兒唸書,可把我們急死了!”院子裡不少村民都在整整齊齊排成一隊,等著俞大仙“施法”,有一對中年夫妻抱著個雙眼緊閉的孩子來,滿臉的緊張,村民紛紛給中年夫妻讓了位置,排在了俞幼英面前。
俞幼英看了一眼孩子,好幾天不吃不喝,還能面色紅潤?
雙眼緊閉的孩子睫毛動了動。懂了,熊孩子不想上學,上這兒裝病來了。
“這可了不得!”俞幼英治熊孩子向來有一手,“這是撞了大邪神,得開刀才能驅邪了。”
開刀?
眾人面面相覷。
熊孩子暗自開心,這個神婆子說得越嚴重,他就能在家中多躲兩日懶,學堂裡的先生整日裡讓他抄書背書,實在是無趣得緊。
“俞大仙,啥是開刀啊?”狗蛋兒母親小心翼翼地問。俞幼英裝模作樣掰開孩子的眼睛,眼神聚集有光,又在孩子手腕上按了按,脈象也是結實有力,她卻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邪神侵佔了孩子的神識,單憑體外驅邪無法根治,須得用刀開啟胸腔,對著尚在跳動的心臟唸經七七四十九遍……”
眾人大驚,“什麼!要開膛破肚!”
熊孩子也驚了,自已就是裝病而已啊!
俞幼英也不顧眾人驚異的目光,自顧自從灶房抽出一把磨得鋥亮的菜刀來,對著磨刀石霍霍磨了兩下。“重症宜早不宜遲,咱們早治早好。二位使點勁把孩子按好,我下手有點重,可能會很疼,你們把孩子的嘴也堵好,別叫孩子咬了舌頭。”
應長川一進門,就看見俞幼英揚著菜刀要砍向一個雙眼緊閉的小孩子。刀還未落,小孩子“噌”地一下睜開了眼。
“啊!別殺我!我好了!娘!”
就,就好了?夫妻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俞幼英已經慢悠悠收了刀,看見門口站著的應長川,甜甜一笑。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