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我被花狸的叫聲拉回到現實。
這與穿越記憶之泉,窺視他人記憶不同。
在撕碎的故事的一頁中,我確實在可能是主人公的人之中。
就像自已的想法一樣,心裡的嘀咕清楚地傳達到了心裡。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低語,而我又白又小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花狸?”
花狸從香芸小姐的膝蓋上跳了下來,在鋪著木板的走廊上吐出一個黃色的小球。坐在地板上的水滴碰到黃色的小球,像是有了意識似的被吸了進去。
花狸一臉不耐煩地低下頭,用舌頭靈巧地撈起一顆黃色的球塞進嘴裡,渾身一顫。
花狸像睡覺一樣閉著的眼睛睜開了。
喵
短促的鳴叫聲,分明是花狸的叫聲,是花狸的聲音。
花狸抱起他的腳,忽左忽右地搖晃著。
“小不點?小不點?”
就像那個記憶中的男孩一樣,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花狸。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雙腳悠然地搖來搖去。
“那個男孩是我吧?雖然只是一次小小的邂逅,卻沒有忘記嗎?對不起,我沒有記憶。因為太小了,所以不記得了。”
喵
靈巧地扭動身體,花狸的身體朝向這邊。
果然是小不點。花狸面無表情,面無表情,只見它那雙玻璃球似的大眼忽地睜大,像在說最後的惡作劇似的,小不點兒東張西望。
“小不點兒,謝謝你。你引導迷路的我,這次也救了我好幾次。為了我,連寄宿的力量都失去了。對不起。”
我看著搖搖晃晃的雙腿,臉上自然浮現出笑容。
“我最喜歡你了,小不點。”
喵
花狸的身體伸長脖子,舔了舔我的臉頰。
花狸的身體抖了一下。花狸用力扭動身體,走下鋪著木板的走廊。花狸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來,吐了吐舌頭,看到一顆閃閃發光的黃色小球。
花狸不停地做著嘔吐的動作,向院子深處走去。大概是因為自已的舌頭舔了我的臉頰,說不出的討厭吧。我撲哧一笑,在心裡感謝花狸。甚至借花狸的身體,來見我的小不點。
“花狸竟然為了一個小不點而把身體借給它,這光景連常年一起生活的我都瞠目結舌。”
香芸用衣服袖子遮住嘴,哧哧地笑著。
“我終於明白香芸小姐以前對我說的話的意思了,雖然我還沒有做好失去的心理準備。”
“那些孩子為了自已喜歡的人,會像扔小石子一樣,輕易地賭上自已的性命。即使是同樣喜歡我仰慕的人,也不會為了他而放棄自已,用黑色毛包裹的小身體守護著他。”
“可是,我只說了一句‘最喜歡’嗎?我只是抱起她,緊緊抱住她而已。”
“如果從遇見水月到來到這個院子為止的漫長歲月中,那一天的溫暖是唯一的一次,如果那是最後的溫柔記憶的話,那不可能是被拋棄的想法。”
想起了小不點走過的路。
廣闊而自由,卻又無比寂寞。
“啊,已經做不下去了!”
用力推開大門,水月從碧香所在的客廳走了出來。
水月的襯衫上有兩顆紐扣彈了起來,手背上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紅腫,水月正在為她吹氣,香芸小姐笑了。
“他已經沒事了,我甚至希望他能照顧我。”
可能是被灌了湯藥睡著了,碧香本想跟在後面,卻不見了蹤影。
“對了,讓何曉看看我的本事。”
水月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從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東西。
“陪碧香的那天晚上,她睡著的時候我有空,就做了一點。”
水月得意洋洋地遞到我面前,是一個小木箱,上面綁著像樹根一樣的短繩。在溝槽裡插入木板的蓋子上刻著一朵百合花。
“藥草之類的,常備著,走路很方便吧?”
大概是裝便攜小東西的地方吧。
“好啊,給我吧!”
“真討厭。”
水月輕輕拍了拍我伸出來的手,迅速地把小袋子收進口袋。你這個臭爸爸,只是想炫耀一下嗎?
“那個百合也是水月刻的嗎?”
“是啊,彈得不錯吧?我喜歡百合花。”
“百合花不是花紋吧?”
“別管我。”
以她這麼年輕的年紀隨身攜帶,這個小盒子實在太澀了,但盒蓋上刻著的百合花纖細得讓人懷疑是不是水月真的刻的,不由得吸引了我的心。
一陣又一陣的微風吹了進來,比剛才更用力地把坐在走廊上的我的頭髮吹了起來。
“香芸。”
來到院子裡的豔媛在乾燥的泥土上併攏膝蓋坐下,三指跪地低下了頭。
“你要去嗎?”
注視著陽光的香芸眼神柔和,沒有恢復膝蓋向側的姿勢,悠然地露出微笑。
“是的。我想先一步踏上旅途。花狸會和我在一段時間內待在一起。總有一天我會走上與花狸不同的道路,但在那之前。”
“是嗎?有花狸在的話,我也可以放心地看了。”
抬起頭的豔媛眯起眼睛,露出可愛的笑容,就像端出美味佳餚時那樣。
“我的真心話是想陪在香芸小姐身邊直到最後,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可是,送走了重要的人,剩下我一個人,我很不擅長。”
豔媛害羞地微微低下頭,露出潔白的牙齒,瞥了香芸小姐一眼。
“所以,就像夏末好幾次那樣,請把我送走。”
豔媛直視著我們,慢慢地低下了頭。香芸眯起細長美麗的眼睛,微微抬起手臂,輕輕搖晃著白皙纖細的指尖。
“路上小心。”
“是的。”
喵
不知何時出現的花狸叫了一聲,邁著不耐煩的步伐爬上了烈日的膝蓋。
庭院的背景中,陽光和花狸的身影融為一體。
對我來說,這也是和小不點的告別。
叮鈴
香芸小姐腰帶上的鈴鐺響了。
香芸小姐,一直仰慕您。
最後聽到的豔媛的聲音,隨著鈴鐺的聲音微微傳入耳朵深處。
“雖然有些寂寞,但還是感到很高興。花狸似乎也完成了最後的任務。客人馬上就要來了,通知客人是花狸的任務。你也沒了眼中釘,變得無聊了吧?”
香芸用指尖輕彈腰帶上的鈴鐺。
叮鈴
大概是香芸的指尖碰到發出的聲音吧,鈴鐺的聲音是普通的東西,但聽起來卻帶著些許不滿,我用指尖擰了幾下耳朵。
“院子外面好像來了個稀奇的客人,看樣子不是來找我的客人。問我是不是找何曉或水月有事。”
我點點頭,和水月一起跑出了院子。
對面茶色的風吹過失去樹木的光禿禿的山體。像撞到什麼東西一樣反彈回來,拂去身上的塵土,繼續往上爬。
“去城市對面的山上吧。”
被聲音嚇了一跳,往旁邊一看,草叢裡的大眼從剩下的長草間探出頭來。
“怨鬼就在山腳下的大風穴裡。既然有被你的刀割過的傷口,只要靠近就能發現。”
“真是的,你什麼都知道啊。街道和小徑都有可能消失。”
在大眼微笑下,草尖“哇啦哇啦”地搖晃著。
“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做生意,就算其中一個消失了,我們也會去找其他的。”
“以前你還擔心我的性命呢。”
“和摻雜人血的半吊子東西相比,我對死亡的概念是不一樣的。”
水月瞪大了眼睛。
“是這樣的,我先走了。”
草叢砰的一聲關上了。背後明明沒有森林,草叢裡卻不見大眼的身影。乾脆利落地分手了。難道這也是因為混合的血液不同而產生的感覺差異嗎?
“草叢裡的大眼都離開了,就沒時間說閒話了。”
水月一邊目送著不斷上升的風,一邊用手指抵住下巴。
“那就趕緊去找怨鬼存在的風穴。”
跑著跑著,在光禿禿的山間看到了一棵樹。是碧香的家,也是碧香本身,歷經歲月的大樹。失去周圍樹木的身影,讓我聯想起獨自一人的碧香,我移開皺起的眉頭,望向前方。
在一個接一個的街道上飛馳,沒必要避開人。站在一旁的人們,遲早也會從這裡消失吧。恐怕那個時候,失去了居民的這個城鎮就只是作為空間消失了。
穿過鎮子接近山倒還好,但也不可能聞到怨鬼的氣味。他用什麼東西說只要靠近草叢裡的大眼就能知道呢?
“何曉,就是那個。”
水月指著斜前方淡藍色的天空。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一條細細的線在空中飄動。這些線在高得能讓鳥飛起來的地方畫著圓圈聚集在一起。
有什麼東西從上空的塊狀物中吐出來,急速下降,捲起塵土從我們身邊經過,朝城鎮的方向走去。
“你一直碰壁的真面目是這個嗎?”
他的意識集中在右手手腕上,刀柄慢慢地出現了。我緊緊握住刀柄,和水月輕輕對視了一眼就跑了出去。
樹木覆蓋的山體上,有一個被挖開的洞穴。怨鬼坐在入口,絲毫不介意頭髮被從洞裡吹出來的風吹動。
雙膝向外彎曲,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怨鬼,從躲避的袖口露出的銀白色傷口中,抽出一根又細又亮的絲線,把它掐在指尖,撥出一口氣,拋向天空。
怨鬼連看都不看站在眼前的我們一眼,斷斷續續地說。
“我們之所以被替換,是因為我偶然看到了你。從父親身邊走失的你,可能是神蹟吧。我曾經在不知不覺中,一瞬間迷失在這個世界裡。有人透過而產生聯絡的空間,即使再細,也會形成連線兩個空間的道路。把同齡的孩子換掉,也許只是一種小小的消遣。選擇還抱著父母、理應被父母疼愛的年幼的孩子,只不過是嫉妒而已。”
隨著撥出的氣息,黃綠色的線像遊不好的魚一樣扭著身體往上爬。
“不是吧,我是想把自已受到的傷害以不同的形式帶給別人,看著別人痛苦的樣子來治癒自已的傷口。這樣的愚蠢行為再多,受到的傷害也只會越來越大。啊,反覆做出愚蠢行為的,是我嗎?”
隨著那根線的脫落,他人的記憶似乎也從怨鬼身上消失了,被稱為怨鬼的靈魂似乎又回到了男孩的內心。
“你是把我當成搶了你兒子的人來追捕的,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你的意識已經被我奪走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恨錯了人。”
水月在怨鬼面前的視線,連我都感到背後一陣發冷。
如果尋找的敵人沉睡在怨鬼的體內,那麼眼前的男孩的身影,不會成為阻止水月的楔子吧。
“水月,不行,水月的拳頭什麼也改變不了,就算你用藏在腰裡的東西。”
水月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腰裡應該是刀吧。水月慢慢放下叉腰的手,表情嚴峻地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最後一次了。”
神情恍惚地仰望天空的怨鬼的指尖放出了一條白線。
一臉睏倦地閉著眼睛,怨鬼的肩膀猛地跳了一下。
慢慢睜開眼睛的表情,雖然是同一張臉,卻完全是另一個人。
“你就是我們所說的原始靈魂吧?”
男孩點了點頭。
“你殺了我之後這麼說,但好像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當然,你一開始就沒打算這麼做。”
男孩的嘴角露出笑容,露出稚氣的潔白牙齒。
“第一個按住我的傢伙很堅強,我只能感覺到他在黑暗的深處做著什麼。把這個被稱為怨鬼的孩子收走的時候,那傢伙也只是想嚐嚐這孩子靈魂痛苦的滋味而已,他大概以為就像按住我一樣,也能輕易地按住這個哭泣的孩子吧。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力量關係一下子發生了變化,因為這個孩子把悲傷和憎恨作為食糧,賦予了力量。”
男孩的胸口微微隆起。男孩按住胸口皺起眉頭,深深嘆了口氣,看著我。
“如果浮在空中的人們都動起來的話,這個空間就會不花多少時間關閉。我也是,好不容易看到路了,只要去那裡,一定能結束。”
男孩的話讓我想起了香芸的庭院。
他的胸口像脈搏一樣隆起,男孩再次皺起了眉頭。
“別被捲進來,快逃啊。哥哥,謝謝你。”
儘管很痛苦,男孩還是帶著笑容閉上了眼睛。
如果一直被別人玩弄的男孩的靈魂能夠獲得自由,那麼之前的騷動也不是壞事,我多少這麼想過。
閉著的眼睛睜開,怨鬼的視線模糊地遊移著。
我對著手中的白銀之刃祈禱般地滑了滑手指。增加了與人體面板相似的溫度,我覺得刀刃接受了我的意思。
“我有東西想給你看,媽媽對你哥哥微笑的樣子,因為那是每天都對著你的溫暖的視線。”
伸向刀刃的怨鬼的指尖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