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櫟嗤笑了一聲。
他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隨手抹掉眼角最後一點的水分。
真煩人,說了半天,沒一句愛聽的。
但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說起想要徹底解決掉這個副本世界的話,這麼多年虞檜的想法一直沒變過,他能想出這種方法也挺有新意。
但如果對方直說,他未必不會同意陪他試試,沒必要非得這樣瞞著他。
至於什麼想把他拉下神壇……那就更可笑了。
虞檜的腦袋還擱在他的肩膀上,楚櫟只是微微側過臉,兩個人的距離就被拉到極近。
虞檜一開始時不長這樣。
明明是同一張臉,但是之前那種吊兒郎當的玩性,狡猾,算計的眼神在這麼多年權力的浸淫下被一層層地藏了起來,鍛造成現在這樣剋制禁慾,眼角里含著顫抖和癲狂。
他一手打造的人類作品最終反噬了他。
楚櫟抬手拍了拍那張臉,把那顆腦袋給推開了,他撐著對方的肩膀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已的胳膊。
“那你現在如願了嗎?”
虞檜還是坐在地上,歪著腦袋支著下巴,仰起頭來看他:“沒有。太可惜了,原來您對我產出的慾望並沒有那麼強烈。”
他伸出手,扯住楚櫟襯衫的下襬,搖了搖:“不過沒關係,這段時間我真的超級開心。”
“之前我從來沒覺得……我和你的距離那麼近。”
“你開心就好。”楚櫟伸手,對方藉著他的力站了起來。
虞檜雙手背在身後,乖巧地跟上他的腳步:“哇,您是真的一點都不怪我啊。”
楚櫟說:“嗯。”
“太值得了。”
“什麼值得?”
虞檜笑:“以前挨的打。”
楚櫟:“……”
他說:“也許你可以反省一下為什麼我想打你。”
虞檜耍賴:“打就打了唄,反正我皮糙肉厚。”
他笑眯眯地又把臉湊上來:“您還想打嗎,現在對我動手的話您會不會心疼死啊。”
他拉過楚櫟的手放在自已的鎖骨上:“之前還拿菸頭燙我呢,心疼嗎心疼嗎,我就是想讓您心疼。”
“……”顧彥淮蚊子一樣在身後陰陽怪氣,“這還站著一個人呢。”
虞檜冷哼了一聲:“乖乖跟著不就行了,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顧彥淮忍不住吐槽:“我一會覺得你像皇后,一會覺得你像寵妃,現在我覺得你像個太監。難怪楚櫟那麼喜歡你呢,千人千面小哆啦啊你。”
楚櫟突然說:“佐伊說你是故意不以考生身份進來的,為什麼?”
虞檜上揚的唇角僵了一瞬,隨即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的確,之前我說的身份系統限制只是藉口。成為考生的話,不結束這個副本就沒法離開,我還有事情得做。”
他又轉過來笑嘻嘻地繼續說:“我以現在這個樣子進來和您一起不好嗎?雖然我沒法干涉副本劇情,但您想要我是觸手就是觸手,您想要我是人類就可以是人類。如果您還想要其它服務,我什麼都可以做。”
“……”楚櫟一言難盡地看他。
最終,他才憋出一句:“你老實待著就好。”
“好的,遵命。”虞檜極為快速地在面無表情的那人唇角親了一口,隨即又一本正經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顧彥淮窒息地一巴掌拍在自已的眼睛上。
進來這個副本之前,他是抱著哪怕是死也要燃燒出自已價值的決心。現在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他的心情已經無數次地跌宕起伏,覺得這個世界不過就是一個大型的情侶play遊戲基地。
剛出工廠,就聽見了小鎮方向傳出了巨大哭聲。
顧彥淮扯了扯嘴角:“不是吧,不會真的是那個村長死了吧?”
楚櫟哈了一聲,覺得好笑:“死的真是時候啊,走,去看看是誰先一步下手了。”
村長是死在自已家的井裡,發現的人就是他的兒子。
等到楚櫟他們到的時候,村長已經被放進了棺材,擺在院子裡,旁邊跪著一個哭天喊地的中年男人。
“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了啊!爸啊!馬上就是我們鎮子上的大祭了啊!”
“這個村長怎麼會死啊。”顧彥淮躲在楚櫟的身後,小聲耳語道,“這個鎮子不是被詛咒了嗎,應該全員詐屍的啊。”
“誰知道呢,也許人家是唯一的好人,所以才得了失心瘋,現在還被人害死了?”虞檜白了他一眼,用肩膀把人抵開,“湊這麼近幹嘛,有話不能直接說?”
“你什麼毛病啊,這種話能大聲直接說出來嗎?”顧彥淮用肩膀撞回去,“你看過小說嗎?這種詭異鄉村裡誰都可能是好人,村長最不可能是好人,基本都是那個欺男霸女,惡貫滿盈的設定。”
“這副本是你設計的還是我設計的?怎麼就你這麼有主意?”虞檜又頂回去,“別整天看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腦子本來就沒多好,現在更蠢了好吧?”
“哈哈,能設計出瓷碗上面那種海王狗血土到掉渣的俗套垃圾故事的人還有臉說這話呢?”顧彥淮再撞回去,“就你那點藝術天賦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好吧?”
楚櫟被連撞到幾次肩膀後再也忍不住,回頭惡狠狠地瞥了針鋒相對的兩人一眼。
兩隻鵪鶉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希恩啊,你要堅強,馬上就是大祭了,你可不能倒下啊!”
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還極其耳熟。
楚櫟一回頭,就看見裁縫店的女老闆身穿白衣,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婀娜地走了進來。
他實在不想把婀娜兩字用在這個面目恐怖的女人身上,但看著對方走路時特意扭動的腰肢,他一時之間找不出別的更合理的形容。
村長死了你發騷。
這位老闆也是人才。
女老闆手裡的東西正是一件白衣,款式和祭祀所用的那種差不多。
她把那件衣服交給了地上跪著的那個中年男人,語重心長地勸道:“村長死得不光彩,大祭重要,你要振作起來,安排好你父親的喪事,緊接著就要準備祭祀了啊。”
“祭祀祭祀祭祀,你們的眼裡怎麼只有祭祀!”
地上的中年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就不該回到這個小鎮上來!你們落後!愚昧!才會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看你們搞這個祭祀就是做賊心虛!我早說了要帶我爸走!他偏偏說要結束這場祭祀後再走!我不相信他是自已跳井的,一定是有人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