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楚櫟站了起來，“去見見所謂的得了失心瘋的村長。他可能是知道最多事的NPC了。”

顧彥淮點頭：“這個工廠還挺安全的，我們兩個都進來這麼久了，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一個人都沒驚動……”

辦公室的門被一把從外推開。

顧彥淮：“……”

學會閉嘴是一門該一生學習的課。

“小桓？你怎麼在這裡？”

進來的是一箇中年男人。

楚櫟倒一點都沒著急，略一點頭，叫了一聲：“爸。”

“你是怎麼進來的？”

中年男人皺著眉頭，把門反手關上：“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楚櫟表示認同：“我也覺得，現在正打算走了。”

中年男人看了眼被開啟的電腦和監控：“你知道了？”

“不太全面。”楚櫟遺憾搖頭，“不然你再給我說點內部機密？”

中年男人氣得把手插進自已的頭髮裡狠狠抓了一把，叉著腰在原地來回踱步走了兩圈：“這個小鎮不太對勁，現在你也看見了，更應該明白為什麼我和你媽都不讓你出海！”

“那你們是怎麼想來這邊開工廠的？”楚櫟反將一軍，“周圍那麼多的小鎮，怎麼就偏偏選了這個出過事的。”

中年男人恨鐵不成鋼地看他：“這是上面的安排！做生意肯定是要哪裡掙錢就去哪裡！”

“這樣啊。”楚櫟的目光又斜到了那張相片上，慢悠悠地說，“那這裡為什麼掙錢呢……是因為這裡的人命不值錢嗎？”

“你！”中年男人煩躁地想反駁點什麼，手上已經是好幾根扯掉的頭髮，但他突然又一下子冷靜了下來，說，“對，這裡的人命的確不值錢，這個工廠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幾年我們就會再換地方，所以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別整出什麼么蛾子。”

“因為這個小鎮的人都會死光？”楚櫟說，“他們傻的嗎，少人了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無奈說：“人是不會少的。這個小鎮受到了詛咒，參與過當年那件事的人一個也逃不掉，他們的身子爛在這裡，靈魂被剝離出來，再用沙子重塑身軀。我們只是來這裡掙一筆錢就走，就算沒有我們，這個小鎮也早就完蛋了。”

難怪呢，那個老頭明明死了，但是還能詐屍。

顧彥淮猶豫要不要開口，最終還是沒忍住：“可這些罐頭……是賣給小鎮上的人吃的？”

中年男人好像這個時候才看見這裡還站著一個人，目光並不愉快：“小鎮居民也會吃，但更多的還是賣給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楚櫟敏銳地想起了顧彥淮的主線任務，“是賣給誰？”

中年男人好像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總歸是有受眾的，做出來的罐頭就是有人吃的。”

這麼一說，的確這個小鎮的居民遲早會死光，這個工廠主也只是來這撿個漏。

楚櫟突然想起來，宋祈的小時候還是經歷過一段勉為其難可以說得上是美好的時光的。

那時候他父母的感情還算可以，週末會帶他去公園釣金魚玩。交錢後工作人員會拿來一小碟魚餌，看上去像是什麼很腥的肉。

後來他才知道那些肉就是釣魚池子裡那些死掉的金魚被工作人員回收利用，切碎了做成了魚餌，再給顧客用來垂釣。

用金魚肉來釣金魚。

人類真的很會廢物利用，也挺噁心人的。

但那些金魚真的會上鉤。

小時候的宋祈不理解，這些金魚難道沒法辨別出這些是自已同類的肉嗎？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正確答案究竟是什麼，只能給自已安上了無數個能安慰到自已的解釋。

比如這些金魚被餓了很久了，只要是吃的就願意去咬。又或者是平時吃的那些魚食實際上很難吃，和魚食比起來，金魚肉的味道更加美味誘人。

又或者是這些金魚相當愚蠢，只知道這些是食物，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就是同類的肉，以及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吃同類。

又或者是這些金魚壓根就不需要活很久，反正它們活著的時候可以被供人釣魚享樂，死了後可以做成魚餌，怎麼樣都是不虧的。

不會有人會在意一條金魚的生命。

這個小鎮就是一個巨大的金魚池。

“所以啊爸，我覺得人應該把自已的生活變得更有意義。”楚櫟突然抬頭，語氣裡是濃濃的語重心長。

中年男人相當謹慎：“你又想幹什麼！”

楚櫟誠懇地說：“當初你讓我學醫，我現在比小時候更能理解一條生命的可貴！這個小鎮現在就像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要是人人都只想上來踩它一腳，挖它一塊肉，我們還怎麼共建新時代美好社會？”

“我是醫生，我覺得治病救人就是我的人生信條，就是我能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爸，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小鎮的病症根源就在這片海上，我一定要出海看看，我相信我能解救這裡的人！”

楚櫟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看起來自信極了。

顧彥淮抽著唇角，想笑，又不敢笑。

真扯啊楚櫟。

這段話無論是從誰的嘴裡說出來，可信度都比從這個殺戮無數的詭異神明口中說出來靠譜。

咱們這個劇情線是非走不可嗎？你這麼牛逼，見什麼殺什麼的一個人，在門口一把扭斷保安脖子的人，現在對著這麼一個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的中年男人，花這麼大的功夫，演什麼呢。

中年男人氣得渾身顫抖：“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