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有理由懷疑，這次佐伊被生成藍方不是因為副本bug。再往深一步去想的話，既然你早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說明我的影子被放出來這件事，哪怕真的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知道一點內情。”

“所以，按你的意思，這回的這件事情是佐伊搞出來的？”

“所以，這個你口中的半成品副本，真的是半成品嗎？”

楚櫟嘆了一口氣，停住了腳步。

他突然覺得很疲倦，這是他在原本身軀裡完全感受不到的一種狀態。

是因為現在的人類身子太弱小了嗎？他爬了太久的階梯，剛剛還爬了魚線翻了鍋，也不知道究竟還剩下多少生命值了。

死在這裡就好了，只要死在這裡，徹底擺脫這具人類軀體，他就又能是那個無所不能，掌控副本世界的神明瞭。

他的影子會把那個現實世界給摧毀。不過沒關係，等它完全摧毀後，他再花點功夫把它重新鎖好就行了，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不過也沒關係，只要那些靈魂還在，他就能重新再建造一個新的“現實世界”。

他在那個所謂的現實世界裡有什麼牽掛嗎？好像也沒有。宋祈對他的父母沒多大感情，甚至怨恨更多一點，唯一充滿矛盾又有充沛情感的就是那個叫顧瑜的女人，現在她也已經死了。

如果他選擇毀掉這具軀體的話……等等，這樣的話，宋祈會怎麼樣？

又或者說，他需要去考慮宋祈的存在嗎？一個從出現就是作為工具的沒用人格？

他攥緊了拳頭，焦慮，甚至有點慌張，手心裡都出了汗。

都沒關係的都沒關係的，只要他想，一切都能回到最開始最安定的那種狀態……他還有斐承，那條愚蠢的金魚，金魚的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如果他想，他還可以有無數條新的金魚，或者章魚，又或者是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些被自已創造出來的東西都是如此喜歡他。

至於虞檜……

幹嘛非得他不可。

那麼多人願意像狗一樣追隨他，甚至不需要給到監管者001這麼大的權力。

虞檜除了好看一點，聰明一點以外，究竟有什麼不一樣的？況且，他的這份聰明，還是用來和他站在對立面上。

他立在看不見頂，也望不到底的純白階梯上，身後還跟著顧彥淮。

就是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他想，他素來容忍虞檜幹出任何事情，只要是他能給出的，他都願意給，只要虞檜能心甘情願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就好。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要求，為什麼會變得像現在這樣，搞得自已身心疲憊。

謊言，無數個謊言包圍著他，需要他去分析，去辨認，而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已，因為他容許了對方對他存有謊言，是他在一步步地退讓。

謊言就代表了無數種未知的可能性，無數的未知的不安定。

要是他不那麼貪心，想要的更少一點，只是那具身軀，留著那具軀體享樂就行了，幹嘛非要所謂的情願。

這兩個字，在現在，反倒成了禁錮住他的牢籠。

他停留在那節階梯上，在無影燈的照射下，壓根無處可藏，彷彿赤裸地光明坦蕩。

虞檜一直在安靜聽著，在楚櫟說完沉默了以後，突然開始很輕地低笑，那種想壓抑又剋制不住的。他很久心情都沒有這麼好過。

那截黑色觸手按捺不住地蠕動著，在楚櫟的耳骨耳垂上纏繞挑逗畫圈，甚至還想往更深處鑽。

他說：“楚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句句去分析我想法的樣子真的好欲。”

“如果我現在還是人身的話，已經硬得不行了。”

“我一想到我隨意的一個舉動，一句話，都能讓你這麼牽腸掛肚，思來想去，我就……我就激動到要爆炸。”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重視我，在意我，我好高興。”

“楚櫟，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喜歡到要窒息了。”

“楚櫟，你救救我好不好，我的靈魂怎麼可能不會裂呢，我感覺我要瘋了，喜歡你喜歡到發瘋。”

“楚櫟，你都不知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叫著你的名字，但我在心裡從來都不這麼喊，我喊主人，我喊老婆，我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跪在你面前，每次你用那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都全身爽到顫慄。這樣的一個人居然願意只看著我。”

“老婆你都不知道你自已有多迷人……你完全想不到我在你的面前能有多自卑。”

“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類憑什麼啊，我憑什麼能得到神明的愛啊？”

“我只是向我的神明祈禱，但是他居然真的就直接來到了我身邊。”

“我該用什麼來留住你啊，我思考到要發瘋要抓狂，我又能留住你多久啊。”

“我一個人類究竟能做什麼呢？哪怕我要做任何事情，借用的也都是你的力量。我就是一個無用的寄生蟲，神明怎麼會在意一個寄生蟲呢？”

“我好高興……是超級超級高興，你肯定想象不到我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我感覺我的心臟要爆炸了。楚櫟，我現在激動地想哭，你真的很在意我。你讓我覺得，我做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顧彥淮站在楚櫟的身後，聽著身前這段癲公大戲，心想我才是那個要發瘋的。

他真的很絕望，卡在這麼一個地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無處可躲，被迫收聽。

等這兩位發完瘋，不會把他這個，把該聽的不該聽的全聽完了的倒黴蛋滅口吧？

楚櫟陰鬱的心情被虞檜這通發瘋給打得措手不及，他怔住了，陰鬱不下去了，許久，才動了動嘴唇：“所以……你承認我的想法是對的是嗎？”

虞檜悲痛地回答：“雖然我真的很不想讓您失望，但是按單個的論點來看，沒一個是對的。把所有的觀點雜糅在一起，又只能對個四五分之一。”

他說：“老婆是笨蛋，但我愛您。”

楚櫟：“……”

楚櫟：“你不怕我現在就死給你看，讓你所有的計劃全部失效？”

虞檜說：“原先是挺怕，在第一個副本的時候甚至緊張到給您綁了個雙生花。不過現在不怕了。”

楚櫟：“？”

虞檜說：“因為您也愛我，所以您會如我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