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檜沒料到這個答覆：“您這回不阻止我了？”

楚櫟樂了，手指曖昧地擦著鍋的邊緣：“當然阻止。但你不是總有那麼多的花招可以瞞的過我麼。”

虞檜說：“聽您這話的意思，就是隨便我動手，只要不被您發現就好咯？”

楚櫟嗔怪道：“你怎麼還說出來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寶貝。”

他躍下去，跳到了地上，順著過道走到了左邊的那扇門前，直接拉開了。

門後是一片海灘，盡頭是清澈明朗的海水。

這工廠就在海邊，但也離著一段距離，按常理來說，是沒法看見這麼近的海的。

楚櫟略一思索，把門關上了，又往下一個門走去。

拉開。

這回門後的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黑色的，向上的樓梯。

極其逼厭壓抑，裡面的魚腥味重得像是死魚爛了一年。

楚櫟被燻得一把將門關上，走向最後一扇門。

他一把拉開。

這回門後依舊是一條極長的向上的階梯，只不過是純白的，頂上也打著無影燈。

顧彥淮一直都像個小太監一樣一步一步跟在楚皇帝的身後，這個時候他探過腦袋看了一眼，忍不住發出感慨：“這路，一看就，很不吉利啊。”

楚櫟手裡還握著門把：“不如你走上一個黑的？那個就吉利了？”

“還不如這個呢。”顧彥淮嘆氣，“這個起碼看起來還是個往上走的，那個一看就得往下。”

楚櫟已經抬腳往上走了：“那就走吧，本來在滅蚊燈裡就有一個門是通向領導辦公室的，可惜我找不到，這才繞了這麼一圈。”

顧彥淮緊跟在他身後：“你也有找不到的時候啊，我還一直以為你是無敵的。”

楚櫟笑：“你對我哪來的那麼大自信，我隨意是因為我無所謂死在這裡，你也這麼無所謂麼？你在現實裡沒有留念的東西了？”

顧彥淮點頭又搖頭：“其實還是有的，如果我死了，我哥哥他們會很傷心的，但是……其實我活著對他們來說也沒有用。”

楚櫟說：“當吉祥物不好麼？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和省心？我還以為這輩子你足夠命好，這是多少人想要的人生。”

顧彥淮搖頭：“……可能吧，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不知足，但我不想要那些他們給的東西，讓我自已去掙我也掙不到，一味承受他們的好意完全不需要我付出……讓我覺得活著很難受。”

楚櫟說：“你這種毛病餓兩頓就治好了。”

顧彥淮：“……哦。”

他又說：“楚櫟，你這話說得好像那種大男子主義的家長。”

楚櫟哈了一聲：“那你是我的孩子嗎？”

顧彥淮裝模作樣：“這天下萬千百姓都是您的子民。”

楚櫟被哽了一下，無奈地扶額笑了：“那你知道那條蛟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顧彥淮：“你要告訴我嗎？”

“嗯。”楚櫟點頭，心情很好，“那是我的影子。”

“……你這話說得，有點抽象？”顧彥淮小心翼翼。

楚櫟繼續很有耐心地解釋說：“我被分成三個部分，我的本體，我的影子，我的慾念。本體維持著這個世界運轉和新的靈魂產生，影子代表著我的陰暗面，被鎖在了現實世界。我之前沒法去現實世界，這樣我們兩個就永遠也無法融合。我的慾念變成了副本世界裡的初代NPC，讓這些資料有了情緒矛盾和喜怒哀樂。”

“於是我能夠毫無雜念地待在這個地方，當一個管理者以及備用能源。可惜啊，現在有人把我帶到了現實世界，把我的影子放了出來，把我的慾念帶出副本世界，所有東西都亂套了。”

顧彥淮呆了幾秒：“……這種事是我能聽的嗎，我怎麼感覺我好像聽了不該聽的東西。”

楚櫟說：“是不該聽，這些東西連虞檜都不知道。”

顧彥淮：“……”

您別嚇小的了，我膽小，這又是要鬧哪樣。

虞檜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有點急躁：“這條蛟被放出來這件事，真的不是我乾的。”

顧彥淮心想，懂了，這是在隔山打虎呢，表面上是在和他說話，實際上點的是虞檜呢。

楚櫟的語氣還是輕輕鬆鬆：“我知道。”

他說：“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但總歸你的出發點都不會是讓那個世界被重新大洗牌，放出影子這件事，的確怎麼想都不會是你做的。”

他繼續說：“你只急著否認這件事，那就說明，剩下兩件事就是你做的了。讓我猜猜你的想法？”

“第一件，讓我變成一個人類。第一種可能性，你在報復我之前對待你時高高在上，想讓我也體驗一把人類的脆弱和無力，感受一下受傷和死亡的痛苦。第二種可能性，你預料到了人類的軀體無法容受我的靈魂，我一定會再分化出一個人類空白人格從而讓自已的主體進入休眠。人類人格會代替我在現實世界裡生存，並且給我帶來一整套二十多年的人類記憶，你想讓我親身體驗一遍人類生活，從而理解人類。”

“所以你並不在意宋祈，甚至懶得討他歡心，畢竟在你的觀念裡，他只是你讓我理解人類情緒的一個通道，一件道具，一個一次性用品。”

“第二件，篡改初代NPC資料，並且利用廢棄身份牌讓他去現實世界。你不知道初代NPC是我的慾念，但你肯定能察覺到初代NPC有哪裡不一樣。如果想讓他回現實世界，憑你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再造一張卡，為什麼非得是原城那張廢棄身份牌？別說要瞞住我這種藉口，你壓根懶得認真撒謊。原城的廢棄身份牌和你的那張，和其餘普通初代監管者身份牌比起來，唯一區別就是，許可權更高。”

“所以你肯定在一件事上，提防了剩下四位初代監管者，而這件事你不能插手，所以你從副本世界裡挑出了一個看起來很特殊的NPC，藉著我的手光明正大給了他權力，讓他幫你去辦這件事。”

“剩下的四位初代監管者……三個被你下放到了現實世界，還成立了什麼監察者部門，用你的話說就是為了給你的【副本入侵現實】技術上保險。我先不管這件事的真假吧……但剩下的這個人不就很明瞭了嗎，佐伊？你在提防的人是佐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