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山上的雪終年不化,傅道坐在亭子裡,望著滿山的大雪。
傅道喝了一口酒,對一旁逗貓的楊旭昇道:“無量城的喜帖,你去吧。”
楊旭昇覺接過了帖,道:“楚前輩是你師弟,你不去看看。”
傅道道:“他是我師弟,我有機會看他,不過我這次不想去。”
楊旭昇不解道:“為什麼?”
傅道喝了口酒,想起了當年那個和自已在雪地裡打起來的少年,道:“我也不知道,讓你去你就去。”
楊旭昇心裡翻了個白眼,離開了長亭,傅道吐出了一口鮮血。
“奇了個怪,我怎麼還被這無情道反噬了,我不曾對人動過心,不應該啊。”
十年前,天師山上,傅道在雪裡舞著一把長劍,他凌空一擊飛劍扎入了一旁的草叢。
“楚清寒,你什麼癖好,偷看男人舞劍?”
楚清寒見長劍同自已擦身而過,氣不過道:“什麼偷看,說那麼難聽幹什麼?我、我是路過。”
傅道打量了幾下楚清寒,他雖然不喜歡這人,可見這人臉上青紫斑駁,下意識伸出的手僵硬的收回來,道:“你臉怎麼了?”
楚清寒撇了下嘴,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嗎?關心這麼多幹什麼?”
霍,關心一下還給我擺臉。
“到底怎麼了?”傅道早覺得楚清寒這張臉太像姑娘,自然會讓人覺得好欺負。“你天資不比我差,不應該會被人打啊,被打了不知道還手啊。”
楚清寒不說話。
傅道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楚清寒的手腕,卻發現他手上也有傷。
“你……你怎麼搞的,你告訴我,我是你師兄,會照著你的。”
傅道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明瞭了,“是不是你師尊不教你修真?”
楚清寒捂住了傅道的嘴,道:“你小聲點,被人聽見我就完了。”
傅道冷哼笑一聲,“你對我氣焰不是蠻大嗎,在你師尊面前怎麼就連這個也不敢了?”
楚清寒覺得這人嘴欠,道:“那老頭在外人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我楚岸的兒子,我爹名聲不好,你說他們會信誰?”
楚清寒意識到自已不該提楚岸這兩個字,他見傅道驟然冷臉,心裡有些害怕。
傅道無奈道:“你剛來的時候不是很對我很囂張嗎?現在怎麼到怕起我來了?”
楚清寒雖然在家裡受人冷臉,卻是沒人敢打他的,可如今他來天師山被人欺負多了,自然不得不收斂了。
傅道見楚清寒不開心,道:“別給道爺孃們唧唧的,以後我教你。”
氣死我了,看見我都沒敢怎麼欺負過的人被別人欺負就惱火。
夜裡,楚清寒被同寢的修士趕了出來,問原因就是不想和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共處一室。
楚清寒架不住他們人多獨自坐在弟子閣的長廊上,少年身子本就瘦弱,冷風吹的他頭腦有些發脹。
娘,我在這裡活的一點也不好,我真的好想見你。
傅道拿起燭火在楚清寒面前晃了晃。
“楚清寒,楚清寒,師弟……”傅道輕輕嘆息了一聲,抱起了楚清寒。
“斯,一個男子,為什麼會這麼輕。”傅道打量了幾下楚清寒,想起幾個月前把他當成漂亮師妹了就覺得丟人。
迷迷糊糊之中楚清寒抱住了傅道,“娘,我好冷。”
傅道無奈:真想一巴掌把他扇醒了。
清晨,楚清寒見自已被幾床被子壓得動彈不得,他愣了一下,卻見門被人推開了。
“你現在才醒?是豬嗎?”
楚清寒臉上發燙,頭腦有些不清醒,他生氣道:“你說誰是豬呢?天天對我擺著一張臉,和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一樣。”
傅道一把將楚清寒拖了出來,他道:“楚清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楚清寒立刻用手護住了臉,他見傅道的拳頭沒有落下,便看了傅道一眼。
傅道見楚清寒這副架勢不由覺得好笑,道:“你胡攪蠻纏的時候,我那次真打過你。”
楚清寒笑道:“你不敢打我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傅道愣了下,嘖了一聲,道:“你倒是自戀。”
楚清寒笑道:“這不怪你,我看了我這張臉都想娶了自已。”
傅道給楚清寒蓋好了被子,道:“你昨晚著了涼,今日就別練劍了。”
楚清寒只覺得被子裡有傅道的味道,他面上莫名泛紅,道:“傅道,我沒有出過家門,你給我講講山下的故事好不好。”
傅道點了檀香,他沒有同別人講過故事,可見楚清寒對他說的每一件事都很好奇,便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白日裡傅道教楚清寒練劍,本來他是很抗拒和這個姑娘似的師弟肢體接觸的,可這接觸接觸著便習慣了。有時候吵起架來,他便和楚清寒在雪裡打在了一起,他只覺得楚清寒此人打不過自已還脾氣大,每次和他打起來都得處處提防以免傷著他。
為什麼自已要像待寶物一樣待一個男子,傅道自已也不知道。
二人走得近,天師山內什麼話都傳了出來,傅道也不甚在意,他見楚清寒面色不好,頓了片刻,立刻和那群嚼舌根的人打了起來。
楚清寒喜歡看星星,傅道也習慣性的陪在這人身邊,傅道攤開手躺在天師山的草地上,楚清寒很自然的枕著那人的手。
“傅道,如果說你是個女子我會不會喜歡上你?”
傅道嗆了一下,“你這是什麼問題,再給我亂問小心我打你。”
楚清寒側身看向傅道:“我猜你不敢打我。”
傅道看了楚清寒一眼,他見楚清寒在自已身邊閉上了眼睛睡著了,忍不住去摸那人的睫毛。
“我這是瘋了嗎?”
無錯書吧除邪祟途中,金風鎮上一水鬼專門挑河邊梳洗得貌美長髮的女子殺害。
楚清寒一身杏色長裙,薄施粉黛便是讓人移不開眼。
傅道打量著楚清寒,看著那人塗了脂膏的嘴,竟然有一種要親上去的衝動。
“楚清寒,你有把握嗎?”
楚清寒湊近了傅道,彎起來嘴,道:“自然。”
這一試探才知道,水中的邪祟並非邪祟,而是修士一為討好少主假扮邪祟抓貌美女子來著。
楚清寒掐了個符示意傅道不要輕舉妄動配合自已。
楚清寒被修士服了合歡散,扔在了家主床上,傅道在門外之上聽著動向。
少主見了楚清寒的臉,色眯眯的……上了楚清寒的……。
“這等美人給我用來採陰補陽,修習功法倒是可惜了,不如做我的小妾吧 。”
楚清寒見那人脫掉了自已衣裳,伸手在自已身上亂……
“嘖,怎麼是個男的?”少主打量了幾下楚清寒的臉,笑道:“男的也行,長得這麼漂亮的男人我還真是沒玩過。”
楚清寒知道傅道就在旁邊,可他不曾見過這種場面,心裡還是害怕。
楚清寒見那人脫下來褲子露出了……,他強行使自已靈臺清醒,一掌擊向那人要害。
傅道聽了,本想按住那位少主,不想,那人被楚清寒一掌打斷了筋脈。
楚清寒立刻起了身,他一把推開傅道有些踉蹌的跑到了水池邊。
傅道見楚清寒掉進了水池立刻跳進去撈人。
楚清寒眼中溼潤,他氣息溼熱,在傅道耳邊道:“師兄……我好難受。”
傅道愣了下自然知道楚清寒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把手……楚清寒……裡……著。
楚清寒面上發紅,他本要推開傅道卻被那人摟緊了。
“別亂動,我幫你……,待會就沒事了。”
“師兄,我不想在這了,我想快點回去。”
傅道背起了楚清寒,道:“行行行,師兄帶你回家。”
許家修士見天師山的傷了自家少主,立刻攔住了二人。
管家見自家少主奄奄一息,哀嚎道:“沒天理啊,天師山的人亂殺人了。”
“你們兩個殺了我家少主,我要抓你們去天師山上理論。”
天師山上,傅道同老天師說明了情況,鐵證面前管家啞口無言,可,奈何許家家主一定要殺了二人給自已兒子報仇。
“我兒子被那不男不女的東西打癱瘓了,你說要不要償命吧?”
楚清寒氣不過道:“你那狗兒子害死了那麼多女子,合著普通人的命不是命,你兒子就不用給他們償命嗎?”
“是你兒子對我動手動腳,為了自保有什麼不行的。”
家主聽了一腳踢向楚清寒的胸口,少年人本就體內餘毒未散,這一腳踢下去生生踢得吐血
傅道面色一寒,他一劍斬斷了家主的腿,血流如注,道:“你再敢動我師弟我就把你殺了。”
傅道抱起了楚清寒,道:“老子爹孃死了,不怕你們威脅,我這人練的功法容易走火入魔,小心我把你全家都給殺了。”
許家主還沒見過這種瘋子,他嚇得不敢再多言。
老天師打量了下傅道,笑著對許家主說:“我們天師山有位醫術高明的張老看能不能把家主的腿接回去。”
傅道房中,他見楚清寒嘴角一直流血,他顫抖的解開了那人的衣裳。
楚清寒感覺到一股溫暖的靈力在體內流動,他咳出一口淤血,道:“師兄,為什麼要給自已惹麻煩?”
傅道面上還是陰鷙,道:“我見不得我師弟被人欺負,忍不了,也不想忍。”
楚清寒疼得蹙眉,他抓住了傅道的手腕,“師兄,我欠你的太多,不知道該怎麼還。”
傅道彎了下嘴角,“你能怎麼還我?以身相許嗎?”
楚清寒愣了下,笑道:“好啊。”
傅道差點被自已口水嗆住:“開玩笑的,你也別太不正經了。”
楚清寒道:“老天師是讓你修無情道嗎?”
傅道淡淡嗯了一聲。
“不許修。”
傅道看著楚清寒,應了一聲好。
傅道也不知道自已怎麼了,不知不覺中就對楚清寒移不開眼了。
“師兄,我要下山。”
傅道頓了下:“下山幹什麼?”
楚清寒抱劍,道:“麟王聯合羽族和風雨樓,要攻打龍族,你知道我爹是誰,我得下山。”
傅道喝了一口茶,“權力之爭還是不要參與的好,以免引火燒身。”
楚清寒不耐煩道:“天下大勢就是如此,我修行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能順勢而為,平步青雲。”
傅道蹙眉道:“你一定要下山。”
“一定。”
“那你會回來嗎?”
楚清寒抱住了傅道:“師兄原來是捨不得我走嗎?”
傅道無奈扶額,道:“你下山之後要萬般保重,我等你凱旋歸來。”
“不當上麟族第一將軍都別說你是我師弟。”
楚清寒笑道:“我的修為自是此間第一流,不會丟你的臉的。”
傅道向來知道自已師弟的脾氣,道:“開玩笑的,平安就好務必保護好自已,我不需要你來給我長臉。”
楚清寒彎起來一雙狐狸眼,他道:“師兄,我可以親你嗎?”
傅道愣了一下,他還沒緩過神來,卻見楚清寒踮腳親上了自已。
楚清寒心臟跳得厲害,他見傅道不說話,便道:“師兄……是不喜歡嗎?”
“沒……沒有。”
傅道見楚清寒面上泛紅,心裡莫名發癢,卻還是鎮定下來,道:“你見過哪家師兄弟親來親去的?”
楚清寒見有人催促,咳了一聲,道:“要是我當上了大將軍,平安回來,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傅道疑惑:“什麼事?”
“我回來你就知道了。”
傅道看著那人的身影,知道此別必定很久才能相見,他轉身看了眼天師山,這是第一次覺得,天師山的雪原來這麼冷。
軍營之中,楚清寒的兄長第一次見楚清寒,他隨手扔了一個鬼面給那人。
他轉身就走,嘴裡罵罵咧咧:“斯,我弟怎麼長這個樣子,他要是站在老子身邊,老子那群手還不把眼睛貼那人身上。”
楚清寒在軍中總能看見一人穿著一身白衣到處轉來轉去,詢問別人才知道,這人是風雨樓樓主,天下第一江虛白。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不應該是我師兄嗎?”
江虛白見了楚清寒整天戴著一個嗎面具,他倒掛在樹枝上笑著道:“你天天戴著這玩意兒,不悶得慌?”
楚清寒淡淡道:“我這人長得醜,怕嚇著別人。”
江虛白打量著這人,道:“你當我是個傻子?面具之下分明是個美人。”
楚清寒覺得此人吊兒郎當不成樣子,不想與他多言,卻還是耐不住好奇,問道:“龍王是你師弟,你為什麼要幫助麟族。”
江虛白冷聲道:“老子沒這樣的畜生師弟,他害死了我師妹,師弟,還逼迫我師尊把天子劍傳給他,看老子把不把他腦袋擰下來。”
楚清寒見這人臉上戾氣陡然變重,不好多言,便離開了。
傅道屢屢收到楚清寒的捷報,心裡卻莫名擔憂。
“傅道,你差不多該去閉關修煉了。”
“我師弟一有訊息記得及時傳給我。”
夜裡,雷雨交加,傅道心裡莫名慌得厲害,他擔心走火入魔,便強壓住心慌,繼續修行了。
傅道覺得反正楚清寒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便起身去了修煉的洞穴。
這入關便是一年半,他見自已修為精進不少,便出關了。
“話說我師弟這些時日怎麼沒給我寫信,是太忙了忘記我這個師兄了嗎?”
“他敢?”
天師山第一道士傅道下山得到的第一個訊息就是楚家被滅了滿門的訊息。
傅道怔了瞬,他差點沒有站穩腳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客官吐血了沒事吧,你要跑去哪裡?”
“楚清寒真的死了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傅道打聽了半年也沒打聽到楚清寒的訊息。
“是啊,楚家被滅滿門怎麼會留他一命,若他不死怎麼會不來天師山?”
傅道一身風塵回到了天師山,老天師見了他,道:“你那拖了這麼久的無情道什麼時候開始修煉?”
傅道無力的抬了下嘴角。
“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