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
季傾晴以為洛基覺得自已做得太過了來教育她。沒想到還真是有事兒呢。
“新任務。”洛基開門見山的告訴她原因。
“SKY學員千千萬萬個,就缺我一個?”
“這是上一級學員帶回來的……我們把它立為S級專案。沒有A級以上級別的學員無法執行。”
季傾晴話頭一頓:“S級專案的確有執行等級許可權,但是對於新生來說,即是不遭受校董會、理事會的反對,元老會也不會同意。”
“沒錯。這是高層一致決定的。”
高層?
元老會和校董會、理事會的組成結構不一樣,在行政結構上與白會相異,根本上互不干涉。
多年來世政帝聯把持下,意義上的高層可以是很有意思,導致的結果也是高層想要的結果。連白會也一併壓在高層之下。
“得為五斗米折腰不是?SKY成員千千萬。”季傾晴輕蔑地笑笑,態度散漫的跟在後頭。
洛基無關痛癢的走在前面對於季傾晴想將他惹毛的行為無動於衷。
“跟著會長大人我打天下,世政帝聯只能給你鞍前馬後。”季傾晴笑意明亮,很晃眼、好不張狂。
SKY版圖有多大,季傾晴不曉得,只曉得真的很大。洛基帶她來的地方是她所不知道的區域,洛基卻不避諱。
“這是臨時搭建的平臺,由於帶回來的東西是個龐然大物。”
從升降梯下來,季傾晴目測了這個空間的高度,有幾百米多,包括伸出地面的部分。
“你憑什麼認為我適合?”季傾晴目光投向工作人員正在固定的東西。
確切來說,這是個人的塑像。遠看像是泥塑或者是石雕,近看它的構成只是一個獸皮製品,無論是長寬高還是其他的,佔地面積都很大。
細看之下,這手藝十分了得。放到市場上,要麼是價值連城,要麼是無價之寶,無論哪個都是千金難求的絕世之寶。
“你也看出了這東西的價值了吧?”洛基有氣無力地答非所問,“正如你所想,這麼體面的好東西那些人肯定爭得頭破血流。”
季傾晴扭過頭看洛基,然後呢?
“然後就是發現……”洛基伸手一指。
“……”?
“這是人偶,就和現在的布娃娃一樣。它的價值就在於它的歷史悠久、製作精良,以及材料來源。”
“重點呢?”季傾晴一問,洛基就沉了聲音。
“這個人偶,方位顯示,兇。你再看它的形態、氣息詭異,邪乎……再然後……它能捕捉擁有異藍命卷的氣息……碰過的第一個人已經到創始人面前報道了……”
“!”這等怪異之事季傾晴也是頭一次碰到。
“更難搞的是,人偶裡面佈滿了細絲線和綠霧瀰漫,千絲萬縷、煙霧繚繞可謂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製作之人要麼是想防偷盜之人,要麼……防裡面的——人或者是物。”
“和我們猜的差不多。”
“能偵測出裡面有什麼東西嗎?”季傾晴轉念一想。
洛基搖頭:“沒有。”
這偵測不單只是使用科學方法去偵測裡面是否有物件,還有使用異藍去偵測。得出結論是人財兩空。
“的確需要實地考察一番。”
洛基:“你的裝備,我們準備好了。”
季傾晴:“……敢情你們是坑我啊!”
“不管你樂不樂意,都得去。”
“我一個人?”
“不。”洛基往裝備包那裡走。“我們給找了你一個搭檔。”
“?”
“小希呀!這回任務可不簡單,你千萬要小心啊!凡事不要逞強,就算落跑也不是什麼壞事兒。”程飛已經羅裡吧嗦的叮囑了一路,旁邊的人聽得惱火,程庭希卻一副免疫了的樣子。
“你就閉嘴吧!跟個沒見識的娘們一樣,這也叮囑那也叮囑,你是不是當爹不夠,還要把媽的份也補齊啊!”羅咚咚掏了掏耳朵說道。
程飛停下對程庭希的唸叨:“我去你個敲鑼打鼓!老子樂意咋啦?有本事你也跟我一樣啊!”
羅咚咚不屑一哼:“我是沒本事。畢竟人妖不是誰都消受得了。”
“我看所有人裡面,你最人妖,還是男女老少、宜家宜室那種。”
“比你這狗都不理的強吧?”
“小希呀!你千萬別學這鳥人!要自愛,好好保護自已,別把自已不當男的嬌貴不起來。洛基那學生,別說把她當男人使了,你就是當保姆保鏢使了也沒關係。”
“……”
“……”
“……”
“……”
整個平臺上的人,瞬間安靜如雞,都不知道自已要幹什麼了。
“程先生,就你學生非得嬌貴?我不嬌貴就不行了?”
“……”程飛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來了。
“落湯雞,我不要這個智障的學生做搭檔。”一轉身,季傾晴就嬌貴起來了。
“洛基先生,我比較自信。”程庭希對著洛基笑不露齒的說。
“不帶智障顯不出你的能力來。”洛基無情地駁回。
“你不是全身智障的話,肯定不會‘萬里挑一’的挑出了這麼個箇中翹楚的好學生來。”程飛咬重了三個詞連帶著季傾晴一塊損了。
“也就你這飛不起來又開不了屏的才會做損人不利已但事。”季傾晴要笑不笑地嫌棄了程飛。
“我看你們比較適合幼稚園。”
“你不是幼兒才說不出幼稚園來。”季傾晴暗搓搓地罵洛基是個巨嬰。
洛基把程庭希一推:“時間不早了,上路吧。”
那語氣說的好像是要午時三刻,斬首示眾了……
譚雯諼:“等等,還差個東西。”
還沒等季傾晴和程庭希反應過來,他們就發現自已手腕上多了個不得了的東西。
季傾晴:“!!!”
程庭希:“???”
“千里姻緣一線牽。”
“嘎?”什麼玩意?
譚雯諼清咳一聲:“裡面形勢錯綜複雜,我們也料不到會發生什麼。這個可以以防你們走散,免得出意外。”
季傾晴斜了程庭希一下:“能出什麼意外?帶著個小白臉才會出意外!”
程庭希生的白淨,打小就是個雪白雪白的糰子。隨著年齡的增大,原本清秀的臉更加白皙俊朗了,乍一看,真挺像小白臉的。
程庭希長得是偏美且白,給人的印象像是冬日山上皚皚白雪,飄渺俊逸。SKY裡,男色來說,可以是絕美了。這也不怪季傾晴這麼直白了。
程庭希曉得自已長得的確惹人非議,也不反駁。怎麼說,長得美還有錯啦!?
其他人忍俊不禁,不愛笑的幾個人也都微微彎了嘴角。
“譚教官,這名字有點秀氣啊!”千里姻緣一線牽,不是給有情人的嘛?就他和季傾晴這個直女,不是暴殄天物嘛!
“咳——形勢所迫,將就將就!”
沒給季傾晴抗議的機會,洛基一個掌風就把倆人給拍了進去。
羅咚咚:“哎——程飛呀!你這乖徒兒,純情的簡單,遲早會栽在女人手裡啊!”
“自已偏要牡丹花下死,就別詛咒別人。就當積德行善,省的精盡人亡,落得個色鬼投胎。”程飛不慌不忙地回他。
“嘖!回頭有你哭的。”
程飛給他一個我不信邪的表情,抱著薯片走了。
自幼季染墨博覽群書,古今中外都有,偏門、冷門的更是不用說了。
這裡的結構無法用常理來說,現存的空間理論也無法解釋這個空間的存在。
即便沒有打手電,季染墨光是靠墨綠瞳能完完全全看清楚四周。
將手電扔進揹包,季染墨繼續往前走。這樣的旅程只會多,不會少,這關於季家的生死存亡,未知的一切謎底只會一一揭示。
像這樣隱秘且伴生無數危機的地方,季染墨冒出了個錯覺——出了自已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來這裡是朝聖,然後一路毫無阻擋的求神拜佛,最後求得真經打道回府。
如果季染墨是一個被束於高閣的閨閣小姐可能會這麼想,對於在黑暗邊緣求生的人來說,這可是不好的徵兆。
“何人在此?”一道渾厚的聲音在面前想起,季染墨的思路就此被打斷。
“我若說,你祖宗。如何?”季染墨面無表情地挑釁著,有點像小孩子和大人頂嘴的樣子。
“我祖宗可不會從這邊進來,你若是就此打道回府,本座倒可留你一命。”
“我若是不但要你老命,還要裡面的東西呢?”這疑問的語氣是季染墨滿滿的勢在必得。
“那也得是你有命拿。”
黑暗中季染墨那隻墨綠瞳熄滅了墨綠色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紫藍色的幽光。
“本座說呢,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類怎敢闖入這伸手不見五指、隨時隨地喪命之地。”輕蔑的語氣在黑暗中瀰漫,季染墨依舊是面色平靜。
據許多隱秘的資料顯示,藍星星域還是存在不只是神族的各個族支,人族只是最普見的一個種族,再來則是以異藍而分不同種族。
這個地方不論是至純至淨的異藍還是至邪至暗的異藍相互依存,相互壓制,並不能為極端的兩方異藍人提供極致的修煉之所。
季氏一族的秘密深到難以形容,季染墨所瞭解到的是世世代代季家所瞭解的。她認為季家非神非魔,不論尋出的季氏古址如何,神魔兩者皆有。
可以感覺到,這位鎮守在此的人,是神祗。
首先朝季染墨來的是一陣威壓。
季染墨的異藍命卷高於所有的幽靈爵成員,這道威壓,若是較小,季染墨自已興許還是能夠抗下的。
精神海小的人第一輪威壓都撐不過去,不是乖乖回去提升一下自已的能力素質,而是思考人生了。
季染墨就不是個知難而退的性子,要是這就打退堂鼓,她早死早超生不知道多少次了。
以護身障去擋威壓的同時,季染墨也在找對方的薄弱點。一個人好比一個雞蛋,你往他身上的攻擊,每一處都分走了些許,消耗就少,找準薄弱點,即是不能一擊必敗,也能讓他碎個殼。
倆人心裡各自有著計較,看似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卻都對自身、對方有著初步的分析。
季染墨的異藍性質,別說季老辨不出,更遑論洛基了。
此時,也讓龜愚看得眉頭一皺,夾死個蚊子。
季染墨能找到這裡,又輕輕鬆鬆進了第一道門,本就古怪。加上現在來路不明的異藍命卷,就讓龜愚好一陣迷惑了。
他是大地與山之神,曾為逍遙天眾神之一,後來受命鎮守此地。除此之外,無人將原由說與他聽。
能有這般不同的,他只曉得一人。
無錯書吧“小娃娃,不若你打道回府吧。我既然鎮守此地,便不會讓你過去。”
季染墨沒應他,既然來了,她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秋桐的謎底,她要弄個清楚!!
季傾晴第N次想要踹程庭希。
季傾晴忍住要把人拍飛的衝動道:“你過來。”
彼此沒默契,也不能怪程庭希一個人。為了任務的執行效率,程庭希只好不跟季傾晴一般見識。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也是我想說的。”有些委委屈屈的意味。
“行,你講。”我看你能講出什麼花來。
“我們就往前走,要是看不見對方了,就扯一下千里姻緣一線牽。”
“這可以。”
“你不能一言不合就發火。”??哪隻眼睛看見她發火了?
“別否認,就差倆字貼腦門了。”頗嫌棄的語氣。
“嗬——呵呵呵呵——”季傾晴被氣笑了。
“走了這麼久,除了這綠霧還是綠霧,什麼都看不見。”程庭希撩了一把綠霧,空氣一般,看得見,卻摸不著。
季傾晴走在程庭希後頭。物理上來說,綠霧和平常的霧氣沒什麼區別。可就是沒有區別才奇怪。
“會不會是洛基先生他們搞錯了。”什麼都沒發現,程庭希不由得認為洛基等人判斷錯誤。
季傾晴還是保持著沉思的模樣,沒有回應程庭希。
溫克那群人鼻子跟狗鼻子似的,聞著味道都能找到死人,更別提這些神神叨叨的了。要說他們覺得這是金銀財寶,她才覺得溫克他們瘋了。
“霧是由懸浮在近地面或水面空氣中的小水滴組成,霧有輻射霧及平流霧兩種。輻射霧是由於夜間地面輻射不斷散熱,使近地面空氣逐步冷卻,較潮溼的空氣很快便降溫至露點,形成無數小水珠懸浮於空氣中。平流霧的形成是由於溼暖空氣流經較冷的地面或水面,氣團底層降溫至露點,水汽便凝結於塵粒之上。”[來源於百度]
“是這樣沒錯。”
“我們進來也不久了,除了這腳下的沙子,連風都沒有。”
“可能是我們沒遇到。”程庭希蹲下,抓了一把沙子說。
“溫度恆溫不變,無風、沙子是乾燥的,說明沒水,形成霧的水汽也就沒有。”
“那你認為水汽是如何形成的?”程庭希抬頭問。
季傾晴只是搖頭。
人偶之內的環境十分惡劣的,腳下的沙子踩過去都有聲響。
“我們繼續走下去嗎?”
“你要留下來吃沙?”季傾晴反問。
“……”
程庭希邁步往前走,由於被千里姻緣一線牽纏在手腕上,力的作用下,扯到了季傾晴的手。
“啊——抱歉抱歉,忘了。”
“再有下次,剁了你的爪子。”
大概又走了半個小時,耐心好到爆的程庭希也開始忍不住暴躁了。
“你怎麼這麼淡定?”
“我們這一行,什麼遇不到?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我勸你,回家好好待著。”季傾晴瞥了他一眼,有點嫌棄、鄙視的意味。
還沒等程庭希說話,兩人均被千里姻緣一線牽給捆綁了。一左一右的手綁在了一起,像手銬一樣,沒有鬆動的意思,只會越來越緊。
季傾晴臉黑了,啥玩意?她就知道和這人一塊準出事!
程庭希這時很尷尬、很尷尬、很尷尬……他覺得他再不離季傾晴遠點,就會死無全屍了。
千里姻緣一線牽的作用之一就是能預知危險,還有就是顧名思義上的作用,可以保證被捆綁的兩人不會不知所蹤。
“他們兩個會不會出事?”羅咚咚心虛的摸了一把鼻子。
“這我也不能保證。”譚雯諼一本正經的說。
在場的工作人員汗顏過後,一把扔了潑完水的塑膠桶,溜之大吉了。
渾身溼透的兩人均是被撲滅重燃的烈火一樣,一左一右的用自已空出來的手對準了困住自已另一隻的手的千里姻緣一線牽。
“你再不鬆開,我先把你滅了。”
異口同聲的話語嚇得千里姻緣一線牽瑟瑟發抖,十分識時務的鬆綁了。
只顧著自已溼透的衣衫的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去關注周圍的環境,霧氣散去,人偶之內的環境早已是天翻地覆的模樣。
“聽說起義軍連收十一座城池。”
“史無前例的以弱勝強啊!”
“這場仗是非打不可嗎?”
“這誰清楚呀。不過,前線有傳言說,起義軍這次來都城,是為了與森之議和來的。”
“議和?那和投降有什麼區別?”
“所以才說這場仗打不打說不定啊。”
聽到這些聲音,季傾晴和程庭希猛地直視前方,他們對自已所看見的一切,滿眼的複雜。
起義軍大部分留在了第一城池鎮守邊界,這一部分將士僅僅是帶著前線死傷軍士回來而已。
起義軍的勝利無疑是振奮了帝國上下,但這場勝利是暫時的。
輕安與蓮央是帶著凝重、不安的心情從第一城池趕來的。
當今世界,各國的發展均是飛速發展,也正因為發展帶來的問題在日積月累下爆發,弱國的安寧也就一夕之間被打破了。
“是夢境還是幻境?”
“總之不是全息幻境。”
是記憶。
季傾晴沒有說完最後的三個字。
像是看一場免費電影一樣,兩人心安理得地瞅了起來,也不再慌張了。
“請二位將各自地武器留在外面。”
蓮央對輕安點頭。
輕安和蓮央將自已隨身攜帶地武器交給下屬便隨帝國軍隊的首領前往大殿。
輕安是都城富商之女,蓮央是邊陲城市的男子,二人半年前邁入婚姻的殿堂。
一路上,蓮央並未摘下面具,就連登上帝國大殿也不例外。
肅穆的大殿之上,帝國的天子朝臣都在等待為他們收回帝國領土的功臣。罕見的,卻無人是歡迎他們的。
“蓮央見過陛下。”
“輕安見過陛下。”
蓮央和輕安向國王行禮問好。
“二位無須多禮。”青年的帝王從王座上下來,虛扶住二人。
“我等皆是帝國平民,身無一官半職,來自鄉野之地,難登大雅之堂。粗鄙之禮,還望陛下見諒。”
“二位維護了帝國的利益,我們感謝來不及,豈會怪罪?”一位大臣說。
“此次召二位前來,一是犒賞起義軍上下,二是商討帝國與森之的事情。”
“我想向帝國購入一批裝備,用於第一城池的攻防。至於與森之的解決之道,我個人認為和談是最好的方式。”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國王轉身問道。
“和談最為公平,既不會顯得我國的示弱,也不會助長森之的氣焰。如若我們永珍帝國給出雙方面子裡子都過得去的優厚條件,我相信,森之不會拒絕。最重要的是,這能避免兩國造成生靈塗炭的悲劇。”
“那你能說服森之帝國嗎?你認為誰最適合代表帝國去談判?”
“蓮央給不出十足的把握,只能說,竭盡所能。”蓮央並沒有想要帝國派出談判使臣,而是自已作為和談代表與森之洽談。
“我想你應該對森之有一定的瞭解,森之能有今天的實力和版圖,不是光靠蠻力得來的。人心是無法直視的,就如黑暗的地方,沒有光源,你不知道前面是平坦的道路還是無數的深坑。我不同意和談。”
“您覺得我們有足夠的戰力去支撐我們完全贏下這最後的勝利嗎?不瞞您說,我調查過帝國的軍事實力,遠沒有森之強大,即便最後贏了們也是一個割地賠款的結果。”輕安說。
“陛下,我想試一試。不論結果如何,蓮央都認。”蓮央再次作揖,眼神無比堅定。
來都城之前,他們把最壞的結果都想了,爭取過後,即使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除了認命別無選擇。
國王嘆道:“你知道,你這一去,可能回不來嗎?你是永珍帝國的人,即便死了,也是永珍帝國的鬼。在森之,客死他鄉,誰帶你回來?”
輕安臉色一白,是,蓮央這一去必是生死難料。蓮央抿著嘴角,他不怕死,這永珍帝國有他愛的一切。
“陛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蓮央,不悔。懇請陛下准許。”
國王為難的緩步走上王座,整個人突然變得頹靡,這個決定,下還是不下,他都難受。
“陛下,蓮央少將乃是帝國功臣,的確不該去做這等生死難料之事。老臣年過半百,遲早是一抔黃土,臣願赴森之和談。”
“蓮央少將還請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朝是朝臣,明朝便做個鄉野之人有何不可?切勿白白犧牲自已的性命。”
“我想試一試,各位好意蓮央心領了。帝國有難,蓮央奔波千里,在所不惜。”
“蓮央,吾准許你出使森之代表永珍和談。但是,吾有一條件,你要是做得到,吾送你至都城外。”
“蓮央,萬死不辭。”
“軍人殉國,魂佑疆土。即便是死,你也要做永珍的鬼!”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是!蓮央謹遵皇命。”
“輕安懇請陛下准許輕安率軍鎮守第一城池,不退敵,不離第一城城池。蓮央歸,輕安歸;蓮央不歸,輕安魂佑疆土。”輕安不知道自已是以悲壯赴死的決然請纓,她只知道第一城池是蓮央歸來的必經之路。
“準——”
第一城池
“蓮央,你要是回不來,我便戰死第一城池,殺他個血染忘川。”這是輕安最後和蓮央說的話。
“輕安,來日方長,華髮共霜。”蓮央面具之下風華絕代的容顏,漾出輕安一世最後的笑顏如花。
城樓之上,鏗鏘女將,銀妝紅裳,憑城遠望,淚灑黃沙。
大漠孤煙黃沙,青年少將,眉眼如畫,風華無暇,謙謙如蓮,傾世絕代,隻影直去。
程庭希、季傾晴相顧無言。他們明白自已是為什麼沉默。這是曲終人散,不是久別重逢的序幕。
蓮央去了森之以後,輕安守了第一城池三年。森之闖第一城池三年,不間斷的想要攻破第一城池。輕安率軍一次又一次地禦敵,使得三年以來,第一城池堅如磐石。
輕安和全軍上下等了蓮央三年,最開始大家都會說蓮央只是耽擱了,一年後,大家只是默默消化蓮央不會回來的事實。他們沒有安慰輕安,因為,這道傷疤,誰也無法替輕安癒合。
輕安知道蓮央回不來了,但是這是第一城池,蓮央離開的地方,魂歸故里,她覺得蓮央一定會回到這裡的。
起碼,戰死第一城池,就能見到蓮央了。
人算不過老天爺,輕安戰死第一城池,城破、國亡。
輾轉千年,森之湮滅在歷史長河。化為鬼魂的輕安,還是沒見到蓮央。她去了人死後都會去的地方,雖然他們不是一起死的,可蓮央會等輕安,輕安卻沒等來蓮央。鬼界的神祇都說沒有蓮央這個人。
故事的最後,季傾晴和程庭希聽到的是人驚恐的聲嘶力竭。他們知道,這是從普通的鬼魂化為午夜索命的厲鬼的輕安的所作所為。
“其實,你在等一個能夠看到這些的人的到來吧。”季傾晴輕聲道。
一陣風掠過,程庭希錯愕的看著季傾晴。
“這裡面,除了我們剛才被潑的水,只有這一處是溼的,正常的水浸溼的沙子不是這個顏色的。從顏色來看,是血水,是你的眼淚。對嗎?”季傾晴檢視那處溼掉的沙子說,“我不知道你的眼淚為什麼是血色,可我知道,你的心裡多麼絕望和怨恨。”
“你在等蓮央回來嗎?”
“即使你殺光所有森之人,都見不到蓮央。你不該拿無辜的人去祭奠你的愛人,他受不起。”季傾晴輕輕地說,聲音飄渺悠長。
“你們懂什麼叫做無辜嗎?蓮央什麼都沒做錯,他卻連回家都不能!!說到無辜,蓮央何其無辜!”輕安啞掉的嗓子嘶吼著,透露著千年的深仇大恨。
輕安是歷經千年的孤魂野鬼,遊蕩在這世界上千年了,怨念早已是一年蓋過一年。
“牽扯無辜之人,是你的不對。”程庭希搖頭道,“你等蓮央,蓮央何嘗不是在等你?這有何區別?”
“是非對錯如何?天道不公,我便替天行道。”輕安悲愴地說。
季傾晴:“是非對錯自有天道評判,替天行道你便該是第一人!!”
“我求神問佛,神佛都繞道而行,我該向誰要理去!”
“很抱歉,這不是我們同情你的理由。作惡多端,生而為人也就罷了,成鬼也不得安分!”
“我千辛萬苦而來,卻不想你們也是不辨是非之人。枉生為人啊!”輕安泣血仰天譏笑。
季傾晴攔住要動手的程庭希:“不是我們不願幫你,而是愛莫能助。”
天道輪迴、是非功過,自有倫常,七域法則自有定論,常人干涉不得。
“那便別走了,陪我在這等吧。千年來,我太孤獨了。”輕安原以為尋求到異藍人,便會絕處逢生,再渺小的希望,也會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只可惜,南柯一夢也比不得。
千年而來,她見不到蓮央,不願往生輪迴。倘若有人能告訴她,蓮央歲歲平安,即使生生不見亦無妨。卑微的奢求,換不來同情憐憫,人性的可悲不過如此。
“你確定要阻我?”
“雖然看不懂你的路數。但,請指教。”
季染墨凝神,右手抬起,拇指和十指兩指做出捏住東西的姿勢,然後射箭一樣鬆開兩指。一支藍色的箭矢爭鳴破空而去,藍月殘連季昊都難以接住,龜愚也不會那麼容易擋住。
趁著龜愚的威亞因分心而減輕,季染墨再次射出第二箭。
上古神兵?
藍月殘的嗜血比紫月殘更甚,一般季染墨不會使用藍月殘。面對龜愚這等神級的對手,容不得她大意。
“你到底是誰?!”被藍月殘逼的一寸寸後退的龜愚對著一閃不見的季染墨嘶吼。
季染墨第一感覺對龜愚沒什麼好感,若不是那件事,她的確會取了龜愚的性命。
龜愚是守門人沒錯,過了他那關,後面的路就不一樣了。如果說有些熟悉,季染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一種錯覺。
將龜愚扔在一旁,季染墨往深處而去。
當她來到目的地的時候,可以說震撼到她了。她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已此時的感覺,呼吸都猛地提了起來。
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條的細絲,延申形成一個籠子的形狀,散發著熒光。季染墨往前走去,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觸控那道屏障,卻沒有被反噬。
腦子裡都是疑惑。
一個走神就被一道強勁的異藍拽了下去,直直地摔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季染墨忍不住將這裡給砸了。
緩過站起身來了之後,一顆漂浮的水晶珠子直直的懟在她眼前。她轉身,它也轉身,沒完沒了的,就好像認了季染墨為主人一樣。
在下面轉了一圈,除了一顆珠子一直跟著她以外,就是這個地方格外熟悉,但這股熟悉感又說不上來。
將珠子揣進褲袋裡,季染墨一躍而上,離開了這個龜愚拼死鎮守,於她又沒任何價值的山洞。
經過剛才龜愚鎮守的地方,果然只留下了藍月殘留下的痕跡。
“出來。”季染墨掏出褲兜裡的珠子,晶瑩透亮的珠子,在黑暗的空間格外明亮。
“季三小姐,洞察力不錯。”
隨便炸一炸就出來了,季染墨有種洛基的一頭黑線無語感。
“季三小姐,我們只要東西。”
季染墨沉默,即使沒用處,那也是她姓季的。想從她這裡拿東西?白日做夢。
季染墨摘下面具。
“黑白兩道傳言,見過季三小姐的真容,活不到明天太陽昇起。”
季染墨微微側了一下腦袋,對方隊伍最後的人就倒地了。
為首那個聽到聲響,臉色微僵起來,背後也汗毛豎起,一陣發涼。
“我很久沒動手了。”
見形勢不妙,對方立即展開行動,圍著季染墨搶珠子。
珠子被季染墨給拋了出去,有人就撲過去搶。季染墨眨了下眼睛,身後嘭的一響,那些人全都被砸下來的岩石給埋了,死沒死就不曉得了。
千鈞一髮,兩相碰撞之際,季傾晴一手擋住輕安的衝擊。
淡淡的果綠色光芒之下,季傾晴的護身屏障碎掉了輕安的招式。
“如若孤替你尋回失散之人,你可願往生輪迴?”季傾晴此刻的聲音古老深遠,像是來自遠古的天神。
輕安泣血回道:“我只願尋回我的夫君。”哪怕人鬼不分,只要是他。
“好。”
看著倒地程庭希,季傾晴猶如深潭的眼眸裡,確是為難。
“將你要尋之人的姓名及生辰八字寫下,在孤回來尋之前,不得離開此地,如若失信,孤必將打碎你的三魂七魄,讓你永世不得為人。你要尋之人也必將人鬼不分,天地不存。”
洛基見季傾晴架著程庭希回來,很是意外,以他對自家愛徒的瞭解,他碰一下都會虐的他死去活來,居然會架著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扔下程庭希,季傾晴就換了一身衣服。洛基再一看,果然,本性難移啊!
“能否找到這上面所寫之人?”直接忽略期待的看著自已的洛基,走向譚雯諼。
一群人想問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季傾晴木著一張死魚臉,沉默是金。程庭希昏死,叫都叫不醒。
譚雯諼掃了紙上寫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眉頭一皺:“很難。”譚雯諼修習本宗術法時,對這一時期的巫術十分深刻,與一種極其陰毒的墓葬手段相關,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譚雯諼擺出星盤,藉由季傾晴給的資訊占卜相關的一切。
季傾晴十分沉默的站在一旁等著結果。其他人也不好去打擾季傾晴,此時的季傾晴看起來陰沉沉的,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誰也不想做炮灰。
洛基想了想,猜出了是為什麼。由此,也是同款沉默是金了。
“兇,人鬼不分。時間久遠,我無法找出方位。”譚雯諼是天巫,占卜推測是她的特長,季傾晴給的這個人,給人一種一言難盡之感。
甦醒過來的程庭希被一群人圍著問東問西,鑽不出來問季傾晴自已為什麼會暈倒還有暈倒之後的事了。
“當今,我找不出來的人和事,就沒人了。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想這麼做。但也要量力而行。”她知道季傾晴不一般,不希望她打破規則去做不可為之的事情。
“我知道誰找的到。”沉默片刻,季傾晴捏著紙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說。
“人鬼不分,身首異處。”
“孤知道,七域之內,只有你有這個能力。”
“這不符合規矩。”死神搖頭,既不說願意幫忙,也不否認自已的能力。
“不論任何後果,孤來承擔。你儘管去做便是。”
“他到森之帝國之後,受到了上賓的待遇,幾日商談未果之後,他被森之幾個貴族聯合毒死。森之最怕這種死於非命的冤魂索命,因此森之十分盛行一等陰毒的埋葬手段。”
“森之墓葬陵墓有著一種特殊的礦物質,這種礦物質在溝渠引入山泉水及熔漿,能夠製造出水火相容的奇觀。而森之人信奉戾器能夠鎮兇的說法,和水火相容的奇觀並稱為今日的刀山火海。溝渠底部是一套驅邪鎮兇的陣圖專門對付無辜枉死的鬼魂。若非這等陰毒的手段十分受用,還真沒森之當時什麼事。”死神最後一句話顯得十分多餘。
死神本就是個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人,這風涼話說的叫人認同。
“我需要幾個人幫忙。”季傾晴將得到的資訊交給譚雯諼。
譚雯諼有些驚訝,短短几分鐘,季傾晴輕而易舉知道了她無法尋求的結果,這到底是什麼來頭?
進入陵墓,眼前的景象著實把所有人都給震驚到了。
“環形溝渠、川流不息、水火相容、戾器鎮壓、千年玄玉、死而不腐。”譚雯諼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墓葬器奇觀。
洛基也感慨:“這是多大的仇怨!才會下這麼陰毒的手段?”
“這禁制不除,怕是無法接近。”
季傾晴眨了一下眼睛,喚出花期,走向靈臺。
季傾晴握著花期就朝那禁制劈去,禁制瞬間就被劈的七零八碎,最後渣都不剩。
“譚教官,搭把手。”
“稍等。”
屏息凝神等待了幾分鐘之後,若隱若現的靈魂出現在眾人面前。
青絲玄衣,朱顏如故,宛若蓮華。
“人鬼不分、身首異處、千年不腐。你的誠意可滿足不了他人的貪慾。”關於蓮央到達森之帝國的一切,除了蓮央自已,誰也不得而知。
世上本無鬼,人心自度之。森之恐懼的不是死去的蓮央,而是他們作祟的良知。以邪祟困邪祟,自我逍遙安逸,逃逸內心的罪責。
“森之的凱旋之音傳遍整個森之......”千年不曾說過話的聲音無比暗啞滄桑。
“軍人殉國,魂佑疆土。千年魂鎖異鄉,我想,你也會夢迴故里。”
“千年來,我都做著同一個夢。”蓮央如是說。
季傾晴:“輕安說天道不公,神佛皆繞道,所以,我便來替天行道了。”
“憑樓而望,黃粱一夢。”蓮央想起自已從第一城池離開的時候,自嘲一笑。
“有人跟我說了一個故事,他們再次相見,不是來生,而是我來娶你。”
蓮央訝然,許久才問:“來日方長,華髮共霜。不知是否可行?”
季傾晴抬手打了個響指,眼前人成了風華如故的模樣。
梅霜綴銀絲,衣著故時紅。眉眼如故,如蓮風華,共赴曾之諾。
只要歲歲平安,即使生生不見。我曾求神佛,奢望平安二字,奈何神佛皆繞道,鬼魔始未知。今朝共白頭,來生再續之。
一人一笑傾人城,原是輕安遇良人。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譚雯諼在季傾晴的要求下,為蓮央幻出一匹白駒、一副千年前的世界,讓他能找到回家的路、久別重逢的路。
蓮央沒看見,那個替天行道的人和他背對背遠走。
一個是想要久別重逢卻求而不得,一個是奔赴久別重逢,歸心似箭。
一枕槐安,即生悲:一夢華胥,難生歡。